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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做了一笔聪明的交易(3)

因为接受了迪斯尼的工作,他对自己很是怨恨,也对艾斯纳心怀不满,因为他聘用了他,然后又不让他做任何事情。奥维茨承认,他接受迪斯尼的那项工作是一个大错,可是,对于后来发生的一切,他并不觉得一切全怪自己。他觉得,艾斯纳愚弄了他,针对他的许多攻击——说他太没有行动能力,熟悉自己工作的时间太长等等——都是因为艾斯纳从一开始就不想交出自己的全部实权所造成的。

不管怎么说,奥维茨再也不想犯同样的错误了。他一直想去管理一家大公司,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当他最后拿到这个机会时,整个企业会如此迅速地散开,而且以如此灾难的形式进行。这样他又快速地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他不仅再也不会要类似于迪斯尼这样的职位,而且也再不会为任何人干事。不管他在将来做什么,不管他最后会去干什么事情,他都会赢。他将从一开始就拥有权力和责任,不管是好是坏。而且,当他想去干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不必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所有那些议论,说什么他“是好莱坞最有影响的人物”,都给他上了这么一堂课:他这块料就是不可能处于任何人之下,他不能当二把手,他得负责一切。而且,他要证明自己就是这样一块材料。

与此同时,沃尔特迪斯尼公司以非常合适的手段迅速平息了因为奥维茨的离开而引起的骚动。那个周末,其圣诞节电影《101个达尔马蒂亚人》是票房收入最多的一部电影,共获得1300万美元;公司的电影厂占到市场35.2%的份额,成为市场领头羊。迪斯尼的股票在该年随蓝筹股的普遍上涨而上冲,从1996年年初低点的每股53.25美元升到奥维茨离开公司时的71.62美元,共升了38%。这意味着,奥维茨的股权如果全部计算在内的话。已经达到7500万美元。

投资人对奥维茨的离开反应冷淡,对他们来说,那算不得什么大的事件,奥维茨一向就太像是不管部长了。大家一致认为,他对公司并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因此在华尔街传出迈克尔·奥维茨即将离开该公司的消息时,大家都没有去想迪斯尼的股票会有什么大的回落,反而有人预期,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内,迪斯尼的股票有可能会涨到每股100美元(在艾斯纳统治的十年期间内,迪斯尼的股票每年回升24.7%,而根据标准及普尔500家指数,每年的回升才仅15.9%)。

星期六,12月14日,1996年。迈克尔·奥维茨与家人度过了安静的一天,这是他50岁生日。通常,他有可能会参加为他举行的庆贺会。可是,今年,再也没有什么大的活动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进行大操大办的好时机。

除了在迪斯尼公司的新闻发布会上的几句话以外,他没有公开说任何事情。奥维茨对一些熟人放出话来,离开迪斯尼公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说他接到很多公司的邀请(虽然没有说是从哪些公司来的邀请),可是,他已经决定这次不再那么仓促行事了。1995年夏天,他就是这么接受了迪斯尼的工作的。他要进行为期几周的旅行,然后开始认真地考虑未来的事情。“他将做成一些大事,”他的助手之一说,“到底做什么,那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在接下来的100年时间里,他到底想干什么事情。”

奥维茨的朋友们都把这事的责任推到艾斯纳身上,因为他没有与奥维茨达成真正的合作关系,而且从一开始就误导了他,使他认为迪斯尼的这位主席将会是一个形式而已。他的朋友们认为,如果奥维茨真的相信他不过是到那里去当二把手,他一定不会接受迪斯尼的工作。“真正的问题,”阿恩·格里姆切说,“是迈克尔·艾斯纳不可能将责任转交给任何人。他为什么不能与人共享权力呢?”

在促使奥维茨很快离开迪斯尼的这件事情当中,媒体也起了它自己的作用。“文章是一篇接一篇地发,”斯迪芬·里弗斯说,“这使你很难从事自己的工作,因为与你做交易的每个人都在看那些东西,而且不知道你在这个世上还能呆几天。每个人都相信,无风不起浪。因此,要干好自己的工作,那就会变得越来越麻烦和难办。”

朋友之间的猜测是,奥维茨有可能会开办一种“通联”,这种公司取决于其人才,还有他与好莱坞极其广泛的联络,可是他仍然会远离人才代理业务。“他的情绪极其高涨,”查克·克罗斯说,奥维茨从迪斯尼离开后的那个星期,他与奥维茨谈过好几次话,“这并不是说,他就是个金刚不坏之身,一点也伤害不到。许多不准确的事情真使他很难过。这说明,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因为他早早就结束了对自己的伤害。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因而出来了,而不是在事情出了麻烦时硬撑着,因为那会使那更为难过。”

朋友和过去的熟人都给了奥维茨最美好的祝愿。迈克尔·罗森费尔德是CAA的共同发起人,他给奥维茨发来了传真:“对不起,我无法直接到你家后门去别上一张字条,可是这是你自离开威奠公司以来最好的一步。祝好运。”

在CAA,这家由奥维茨亲手变成好莱坞最大代理公司的机构里,大家听到他离开迪斯尼公司的消息后,都大吃一惊。没有人愿意相信,奥维茨在权力的顶峰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后,会突然如此急促,如此困窘地跌下来。“这太奇怪了,”奥维茨亲手培养起来的一位高级代理人说,“14个月以前,他还在这个地方。这家代理公司处于同类公司的顶部,他就在这场游戏的顶部。而现在,他已经处于失业状态,而且表面上已经与一切事情无关了,这与他过去总是决定一切,总是幕后操纵者形成鲜明对照。这事太突然了,令人十分震惊。”这位代理人说,这是个发人深省的故事,说明在好莱坞,一切都发生得多么突然,事情变化得多么快。曾经愿意与奥维茨一起转到更大的公司,调换更好工作的那些CAA代理人,现在仍然感觉到奥维茨操纵了一切,而且欺骗了他们。另外一些人,那些记得自己的奖金一年多于一年的人,他们感觉到,他们仍然欠着奥维茨一笔人情。没有人认为迈克尔·奥维茨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个人。

艾斯纳一奥维茨之间的“合作”关系解体,一时成了各地报纸的头条新闻,而且大家都明白,迈克尔·奥维茨将因此获得数百万美元的解职费。报纸报道认为,解职补偿费有可能高达1200万美元。有作家攻击迈克尔·艾斯纳,攻击迪斯尼董事会,当然也攻击奥维茨本人。专栏作家罗森塔尔12月17日在《纽约时报》上撰文说:“如果他(奥维茨)和艾斯纳先生知道如何相处,股票投资人就有可能将那笔钱放在公司的钱库里,因为那是公司的钱,属于股东的钱,而不属于应该在一起好好工作而实际没有的经理人员。”

奥维茨离开迪斯尼公司,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商业故事,可是当一般民众得知解职总费用时,事情就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迈克尔·奥维茨第一次因为巨大的解职费而为公众中的大部分人所认识,这本身就是一个可笑的事情,因为事实上,在他当职的那个时期里,他是好莱坞最有影响的人物。更为可笑的是还有这种可能性,即到1996年冬天,当许多人听说“迈克尔·奥维茨”这个名字的时候,接下来的想法就是:“啊,这就是迪斯尼花了一大把钱才能赶走的那个家伙。”

虽然数百篇文章发表出来了,谈的都是奥维茨离开迪斯尼公司以及解职费的事情,可是他并没有发表任何公开的演说。他从来都不通过媒体来理睬他的批评者,而且面对他一生最为严重的职业危机,他一直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态度。1997年1月,在与笔者进行的一次谈话中,奥维茨对他即将从迪斯尼拿到的那笔解职费作了说明,而且把总数确定为1.28亿美元,这比以前所有的估计还要多。这笔钱,他解释说,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要支付给他的约3800万美元,这是从他五年的合同中得出来的。该条款规定,他可以在接下来的四年中获得100万美元的工资(共400万美元),再加上接下来的四年当中的750万美元的奖金(共3000万美元),另加他离开迪斯尼的1000万美元,这些加起来共达4400万美元。由于奥维茨希望立即支付出来,这笔钱总数就打了折,变成近3800万美元;另一部分是他还将获得的三百万股迪斯尼股票,每股股价为57美元。1997年1月底,每股市价为72美元,这笔股票的总价值就是4500万美元。加上刚才所说的近3900万美元,总数就接近8300万美元。可是,有人告诉奥维茨说,他的股权“黑市价”约值9000万美元。因此,这笔总解职费的实际数目——3800万美元的整笔总付款,9000万美元的股权——加起来共有1.28亿美元。

关于这次因解职费而引起的争议,有人问他反应如何,奥维茨做出了非常富有情绪化的反应:“我为自己做了一笔聪明的生意。我觉得整个事情非常令人难堪,可是,我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美国,不是苏联。这是市场的供求关系,他们(迪斯尼)对我有需求。我做了一笔交易,交易的一部分就是,如果我离开,那就是我应得到的报酬。他们冒了一个险,我也冒了一回险。在自由市场上,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们(批评者)应该闭嘴,不要再提此事了,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一位商品期货贸易者在货币市场上赚了一大笔钱,如果乔治·索罗斯(华尔街投资家)赌一把英磅,结果赚了10亿美元,那能说是犯罪吗?不,他只不过是位聪明的人士罢了。如果一位演员得到2000万美元,可结果电影砸了,那就是生活。他们(又是指他的批评者)说我失败了,我因为这失败得到一笔钱,很好。我不认为我做了什么失败的事,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做事情的机会。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从不往回看。人们可以随意说我。我一生都是这个样子的。”

如这些不屑一顾的话所示,迈克尔·奥维茨得到了一种全新的自由感。他觉得,他从迪斯尼的经历中学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要避开当任何人的二把手。虽然他自己因为选择了迪斯尼的工作而很是烦心,也因为迈克尔·艾斯纳说话不算话而气愤,可是奥维茨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怏怏不乐的人。他不愿让自己对那些批评者生气,尽管他们因为他将得到的解职费而大肆攻击他。反过来,他选择了以沉默对付一切的办法,因为他相信,这些流言蜚语最后都会自己消退下去的,他好像已经把整个令人不快的迪斯尼经历抛在脑后了。迈克尔·艾斯纳1997年1月25日站在加利福尼亚安那海姆的股东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他聘请奥维茨来只不过是“判断失误”。即使在这样的时候,奥维茨仍然不想对媒体说什么话,因此也不会与迪斯尼的这位主席先生造成直接的冲突。媒体继续对他的行踪进行跟踪,对此他也并没有抱怨什么。如果他仍然是好莱坞众所关心的对象,那么他对此也不是特别反感,反倒很高兴,可不是觉得受到什么干扰。不管他对自己的未来寄托了什么样的希望,但时不时还是会发生一些使他回想起在迪斯尼不快经历的事情,1997年3月24日的一件事就是这样的。当时,CAA的老牌代理人比利·克里斯多尔是当天晚上进行的学院奖颁奖仪式的司仪,他在对成千上万的电视听众所发表的开场白中说:“今年,在163部大片中,只有一部(杰里·马桂尔)被提名为最佳影片奖——如果把迈克尔·奥维茨算在内,也可以说共有164部。”奥维茨尽量远离这段不好的名声,因此在大众面前一直保持很低的姿态,而且他还一向喜欢他原有的那种神秘兮兮的气氛。当一些朋友告诉他说,他的一些宿敌很想与他讲和时,他感到非常满足。他认为那是一个信号,人们对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还是存有戒心的。

也许,正如往日一样,他们会再一次有求于他,这个想法使他的每一天过得很舒服。也许是为了让他的宿敌放弃戒心,他对许多人讲,他已经退休了,但很少有人相信他说的话。对与他非常亲近的一些人,他明确地表示,他不久就会重返商界。可是,对于具体干什么,他却一直只字未提,或者含含糊糊。他明白,他的朋友们会说,他的迪斯尼经验很快会被人看作是一次临时的后退,说奥维茨很快就会东山再起,在某个行业里成为领头羊,会再一次谈判、操纵、幕后指挥,他也喜欢人们这样想。他不会悄悄地走向黑夜,或者悄悄地走进银行。

在1997年的头几个月,奥维茨一直过着一种相当活跃的生活。一方面,他与一些玩大手笔的公司经理们进行一些会面。在迪斯尼东跌西撞的整个期间,他与好莱坞内外的商家一直还保持着相当广泛的联系。他明白,他们对他过去的事业成败至关重要,他感觉到,他们现在也是他未来的生活的生命线。他相信,时候一到,他们就会帮助他,让他重新回到一切的中心。

他还四处旅行,并且继续进行他的慈善工作。1997年2月,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宣布,奥维茨保证拿出2500万美元,以资助该分校医疗中心的重建工作,因为该中心在1994年的洛杉矶地震中给毁坏了。尽管奥维茨是该分校医疗中心董事会的主席,可是,他却宁愿保持一种低姿态,拒绝因为此礼物而在公众面前接受敬意。当《洛杉矶时报》因为该笔捐款而希望采访他时,一下子就找不到他的人了。

由于采取这样的低姿态,奥维茨好像是想把自己再次弄成那种神秘莫测的人物。借此手段,他一直控制了好莱坞许多年。从他早年在CAA的时候起,他就一直希望自己是好莱坞的大交易人,虽然他并不想成为人人可见到的名人。在他的权力最高峰,他的确是该城最为人重视,也最有争议的权力掮客。而现在,即1997年春天,当他有过在迪斯尼的经历之后希望东山再起时,人们很少会怀疑他再度成为权力操纵者的能力。他的朋友们希望他早日让这件事情发生,他的敌人担心这事真的会发生。可是,他的朋友和敌人在一件事情上的看法是一致的:迈克尔·奥维茨不可能被排除在权力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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