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府的下人们这两天都在讨论一个神秘女子,此女不仅能让自家素来风流潇洒的王爷望而生畏敬而远之,更能让娇生惯养的二王爷鞍前马后的亲自伺候。这个女子昨夜住进二王府的主卧,今儿早更是坐上了饭桌的上席,而堂堂的王府主人则被使唤的团团转。
“好不知羞的小妖精!”躲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侍女之一的玉瑾愤愤道,“她也不瞅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使唤咱家的王爷!”
旁边的阿香安慰她,“消消气消消气——不过我昨日看她也是一派和气,又是和伊姑娘一起来的,本以为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竟是……”
提起伊家二小姐,众侍女们便是一阵的惋惜。
“有伊姑娘在,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
苍城名媛淑女不在少数,而只有千伶是企曇唯一真心交好的女子,且这二人年龄家世相当,苍城人一度认为二王府和伊家的喜事是十拿九稳的。千伶自小便经常出入二王府,她待人和气,处事有道,自然俘虏了王府众人的心,二王府的下人早就把千伶当作王府的女主人了。不想中途杀出个寒吾七王爷,破坏了王府众人及苍城人心目中的天作之合。
“可惜我们王爷不争气不抓紧,人家伊姑娘现在可是寒吾七王爷的未婚妻,唉——”
说道这个,大家都是连连摇头叹气。
千伶一行三人到二王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侍女堵在仪门处哀声叹气。
“阿香姐姐,你们一大早的这是在唱哪出儿呢?”千伶问道。
阿香回头,见到来人便笑着行了个礼,“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伊姑娘和兰七公子一块儿来了。”她指挥着侍女们让出路来,“快些进去吧,去瞧瞧我们王爷的——丑态!”
千伶扑哧一声笑了,“阿香姐姐,你是越发的会用词儿了。‘丑态’,瞧这词儿用的。”
梦歌也是笑,“你家王爷是流口水了还是挖鼻孔了?”
“阿弥陀佛!流口水和挖鼻孔都比现在好上一百倍!”阿香嫌弃的指着大堂,“看看,被人指挥的跟个陀螺似的溜溜转!”她试探着问千伶,“姑娘,你带来的这位,恐怕是来头不小吧。”
千伶笑道,“姐姐倒是一向敏锐。”
三人又和侍女们说笑了一阵,便往大堂去了。
企曇看到千伶来了,如释重负,“千伶你可来了,快把她领走吧,我可伺候不了这尊大佛了。”说完整了整衣服,拉过兰七,“走,咱哥俩外面喝茶去。”
“谁许你走了?”平昌闲闲的发话,企曇一脸为难。“要走也是我们一起走。”她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千伶身边挽着好友的小臂,“我们一起去喝茶。”
企曇无法,只好答应,于是一行五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五人到了雅舍茶馆,兰七和企曇各自点了一壶茶,女孩子们则七嘴八舌的商量着要些糕点。等一切都摆起了之后,大家便是喝的喝,吃的吃,一时间竟也是安静的很。
千伶和梦歌安静是因为昨夜没睡好,今早起的又早,有些倦意不想说话;兰七安静是因为人家天生话少,真说起话来那是字字珠玑句句伤人;企曇和平昌堂兄妹二人则是心怀鬼胎,盘算着怎么开口。企曇大概知道平昌属意于兰七,他想着如何让平昌在心上人面前出丑;平昌则是琢磨着如何能留在兰七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平昌瞄到企曇不怀好意的眼神,心下明白要塑造好印象首先要封住某些人的嘴。她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二……二王爷——”她庆幸自己反应快,“素闻二王爷醉心于绘画书法,我前几日得了一幅李舀的真迹,如若王爷不嫌弃,我倒是很想将它送于王爷呢。”
企曇挑眉,这算是封口费吗?不过自己确实垂涎那幅字已久,李舀真迹换几句话,这桩买卖他只赚不赔。
企曇一脸的为难,“这……好吧,自然小熙姑娘如此坚持,本王也不好拒绝。”
“那真是太好了。”平昌笑靥如花,偷偷的瞄了一眼兰七,后者淡然的品着茶,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心。见心心念念的人对自己如此漠视,平昌不禁有些小失落。
千伶见平昌脸色不对,便插嘴道,“企曇你可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李舀的真迹,现在可是千金难求,就算你有再多的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她赞许的看向平昌,“你出手真大方,这么好的东西说送就送,我的话,是绝对舍不得的。”
平昌见千伶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还替自己说好话,不禁笑了,“我本就不是什么风雅之人,好东西放在我这里倒是被辜负了。与其如此,不如将它送于懂得欣赏的人,岂不是美事一桩?”她笑吟吟的看向兰七,“兰公子你说呢?”
兰七笑得疏离而淡漠,“确实如此。”
平昌紧抿下唇,千伶见了赶紧打圆场,“兰七哥一向淡然处世,小熙你可不要多心。”
“哪能呢。”平昌淡淡的笑开了。
企曇和兰七谈了会儿伊隐儿时的趣事,千伶和平昌双双托着腮遥望着楼下的街道,行人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企曇他们将话题转到寒吾身上,顺口问了千伶与平昌前些天是否碰见了寒吾人。
千伶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们前些天遇见他们了?”她怀疑的看着企曇,“你派人跟踪我们?”
企曇冷哼,“本王还没闲到这份儿上,你和万俟谷那点事世人皆知,你们俩的一举一动早就置于全苍城人的监视之下了。”
千伶不说话,企曇问他那天万俟谷和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千伶道。“只是……他邀我与他一起去游玩,叫我两日后给他答复,呃,也就是今天……”
大家都没有说话,兰七品了口茶开口道,“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你应该答应。”
千伶耸肩,“谁知道呢。”
之后的时间里,企曇和兰七偶尔说些什么,女孩子们却并不参与。她们心猿意马的想着些别的事情,平昌想着兰七的事,千伶则想着万俟谷的事。企曇见再待下去也是无趣,便草草的把千伶三人打发走了。
“这下总算没旁人了。”企曇舒心的笑道。
兰七浅笑,“你这话要是让千伶听见,她准饶不了你。”
“唉,这次的事还真是不能让她知道……”
兰七见他神色不对,问道,“你究竟要喝我说什么?”
企曇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这和自己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转过头,他喝了口茶,“兰七,我总觉得皇上要伊隐入宫做伴读的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兰七伸手去拿杯子的手一滞,“你也察觉到了……我也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
企曇点头,事情的一开始他们的确很惊讶,不过皇上做事一向古怪,他们也只是觉得这次又是皇上的一次心血来潮而已,并未放在心上。可事情发展的越来越蹊跷,伊隐进宫之后便鲜少出来,更是从不与他们这些朋友互通消息。这些天来,伊隐仿佛被人为的隔绝,他们几次试图前往皇宫看望伊隐,都被侍卫用各种理由拒绝……
“这种情况,与其说是进宫任职,倒不如说是被软禁在宫中……”企曇说道。
兰七皱眉,“想可以这么想,但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企曇不语,随即看着兰七,“难道说皇上要对伊家出手?——但是没理由啊,这么多年了,伊家一没钱财二没兵权,对皇上对社稷更是忠心不二,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皇上没有理由对伊家出手啊……”
兰七眼波微转,“也许和伊家无关,只是阿隐一人的缘故呢?”
企曇眼里的迷惑更深,“这更说不通了,阿隐那个小子能做什么呢。”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企曇靠上椅背,疲倦的闭上眼,“……希望这只是我们多心了。”
兰七眼帘微垂,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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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府。
清梦轩的庭院里,平昌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动,千伶站在竹林中漫不经心的摩挲着竹杆光滑的表面。
梦歌看这两位大小姐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免有些着急。“公主、小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大家好一起想办法。”
二人闻言迷茫的抬头,互相看了看,发现对方一副痴傻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平昌嗔道,“看看你自己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一点小事就劳心成这样,你还敢笑我?”
“哟——”千伶不甘示弱,“别自己一身绿毛还说别人是妖怪了,你也没比我好哪儿去吧。”
两人互相取笑了一番,便静下心来各自说出心中的烦恼。
平昌苦恼兰七对自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从小便是万众瞩目的焦点,第一次受了如此的冷落,更何况这对自己不理不睬毫不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呢。
“瞧他那个样子,对你倒是比对我好上一万分。”平昌哀怨的看着千伶。
千伶无辜中箭,不免委屈,“好歹我和兰七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和他不过见了几次面,他待我当然比待你亲近些。这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平昌撅着嘴不说话,千伶只好自顾自的讲起了自己的烦心事,她到底要不要答应万俟谷呢?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若是拒绝,就显得千伶小家子气了。他二人既已有婚约在身,万俟谷要求一同游玩也是情理之中的,千伶若是拒绝,不仅显得自己太过矜傲,更是会拂了堂堂寒吾七王爷的面子,两人本来就不太好的关系势必雪上加霜。
“那么,我同意?”千伶询问两位出谋划策的小姐妹。梦歌和平昌俱是点头,千伶自己心下也有了决断。
“好吧,那我等大哥回来便说与他听,然后再派人到驿馆告知七王爷便是。”千伶决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