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了,天地的一切好似掉进了万籁的沉寂里。
月亮又上来了,却又让浮云遮了一半,洒下点点光辉,照着无竹阁的院子,张小奇的影子一会儿拉的老长,一会儿又压的老扁。院中的树影,花影,石板上的斑斑点影,随着月光增减而变化,配合着张小奇的影子,倒不显得他的身影孤单,像极了一出影子戏。
自演武厅特训了多日,张小奇的体格显得越发的壮实,透过舞动的衣袖仿佛可以感到身体之中隐藏的爆发性的力量,如今他的力量由六百斤增加到了七百斤左右,可谓进展神速。
当然这与特训无关,锻炼铁木桩,只能够锻炼筋肉,并不能帮助张小奇提高实力,反而会耗费大量的气血,不过气血对于张小奇而言,偏又是最不心疼的,真正帮助他提高的还是龙象伏魔经。
这几日,白天他击打铁木桩,夜晚便练习伏象篇,铁木桩对他的消耗无足挂齿。雍先生似乎对张小奇的喜怒无常有些头疼,往往几句训示之后便匆匆离开,没人看管反而更好,张小奇便直接将伏象篇的招式应对在铁木桩上。
虽然敌人不会像铁木桩一样站着不动,不过有伏魔篇的帮助,张小奇又学的通透,多加揣摩,倒也弥补了这个不足,如今他对伏象篇的招式掌握才算是真正达到一个融会贯通的地步。
“父亲以为特训会让我的气血供应不足,这样我就会被迫停了参加弱冠之试的念头,却不知反而成为了我实战伏象篇的一个好途径,只要我拥有这颗强大的心脏,我就不怕你的任何阴谋诡计!”
说到这颗心脏,张小奇捂了捂胸口。
自三月逐鹿之刺,得到这颗天赐的心脏以来,虽说一直未曾明白心脏的来源,也抱着既无法知晓,便顺其自然的想法得过且过,但午夜回首,总还是禁不住忧虑:你的谁的心?
思来想去,张小奇也只能得出一个这是一位大修行者的心的狗屁结论。
首先这位修行者的境界一定要足够高,高到能够保证心脏脱离身体还能够存活的地步。身体分离,心犹在,这样的境界简直就是传说的不死不灭一般。中原世界有这样的修行者的,除了那几处圣地,别无二选,至于世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张小奇无法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一个手指头也就数完了。
“听说书院的藏书阁有世间最多的书,最多的知识,以后考进书院,倒是可以去查一查。”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捱过这狗屁特训,拔得弱冠之试的头筹。我的好父亲,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儿子的吗,名利地位是不是更重要?母亲挡了你的利,你便见死不救,我坏了你的名,你便极尽手段,打压排斥。如今我虽对你恨之入骨,也无法懂你这铁石心肠,只想待我有足够力量,可主宰自己人生时,必要当面问你一句,你亦经历这人间冷暖,对妻对子,你怎可忍心如此!忍心如此!忍心如此!”
张小奇在心底连发三声诘问,他的心底好似有一股火,有一股气,困于胸中,要喷薄而出。这股火,这股气如荒野离离的枯草,风势一捉,便要燎原。张小奇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有一股热流灌满全身,隐约间倾注进骨脏之中,说不出的力量,只想让人发泄出来。
他顿时打起伏象篇的招式来,院落内如狂风来袭,呼呼作响,整个人的招式和气势好似进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境界,这种境界迸发到极点时,四周的气流不停的被拳力震荡,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象虚影,围绕着张小奇的身体而动,一拳一腿,摄人心势,让人胆寒。
居然是势!
伏象势!
正沉侵在招式修炼中的张小奇也是吃了一惊,暗暗诧异怎会生出如此变化,他一脚踏出,朝前猛烈击出一拳,只听的“砰”的一声,空气居然在猛烈的摩擦,激荡,如同被搅动的一塘池水,乱了浮萍,惊了鸥鹭。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只是抗膜的境界,怎会修炼出‘势’来?”
“势”乃是因为力量在狭窄的空间内一瞬间爆发而出,因此引起的让人感受到的元气波动。非祭骨境修士不可练出,张小奇刚才又确确实实造成了足可让人感受到的拳势,他感到有些疑惑,又试着打出了一拳。
空气中传来猎猎的拳风破空声,但却没有势的形成。
又打出了一拳,还是没有。
这让张小奇感到越发的疑惑,让他摸到了一丝头绪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他握了握拳头,心中激荡的情绪依旧难以平复,突然,他好似灵光一闪,心中再次念起那三声诘问,胸怀里那未平复的心情顷刻间又沸腾起来,他再次打出了一拳!
“嗷嗷!”
好似有动物的叫声响起,又有些含糊不清,张小奇明显察觉到一拳之下,周围元气有明显的波动,渐促成一头象的模样。拳头的前方数尺有盆栀子白,嫩绿的枝干摇晃间,啪的一下断裂在地。
“这就是了,刚才的三声诘问激发了我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平之气,居然牵引气血触动了骨脏,让我也能一瞬间打出力透筋骨的力道,从而形成了势。”张小奇心底默默的揣测着,如今他的力量至七百斤,皮膜也练到了一定的火候,达到了抗膜中境,拳力上已经逐渐有些集中的味道,今夜机缘巧合,居然给自己带来了伏象势。
“如今我虽能打出伏象势,不过却只能在气血运足到极点时方能引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催动。如今时月尚早,弱冠之试前未必不能改变现状。即便在比试上有天才,只要在紧要关头催动伏象势这个杀手锏,必会让对手猝不及防。”
催动伏象势,能让自己一拳一脚的力量顷刻增加两成,若面对同是抗膜境的强者,张小奇无疑会占据巨大的优势。
世间万物,只要一动,便会对周遭产生影响。这股影响如水流瀑布,或为顺境,或为逆境。
人的一拳一脚迸发的力量既可影响周遭元气的流动,亦为元气所阻碍,它们虽轻柔,但依然存在于天地间。影响元气流动的过程其实便是人的力量与元气之间角逐的过程,要么服从,要么改变。只是它们太过细微与渺小,细微到无法察觉,在我们的力量抵达对方的胸膛之时,其实便已经开始了战斗。
如在溪畔对决,你逆流而上,拔剑便杀,你的第一个敌人不是仇敌,而是脚下湍急的逆水。水流的力量或不足以对你的步伐造成任何影响,但总会消磨你的力量,只是消磨的力量如同它本身的细微渺小,不曾让你察觉。
势如同改变了水流的方向,不仅不会消磨力量,反而变为了力量的一部分,只会让你的步伐更快,你的剑更狠,你的力更强!
当日张小奇与张天的较量,张天仅仅是试探,其拳法的声势便让张小奇耗尽全力,可见势的威猛。
它不仅可以增幅力量,催动势,声势浩大,气场十足,在一定程度上,更可震慑对手心神。若是到了宗师境界,如张翦那般,将势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心神一怒,便有滚滚威压,如大山压顶,威势简直恐怖到了极致。
如今掌握了伏象势,张小奇更有信心应对日后种种纷繁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