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照就绵长,不过柔心公主时常躺卧的榻下却多了两盆霍香。霍香被藏在榻下常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每隔六七日便会由柳青儿或柳绿儿避人踪将之销毁。然后又会由柳绿儿通过秘密渠道将新的霍香送入花魂殿。
霍香的气息虽然也大,但一与千层瓣、柳树的气息一综合,反而被后两者混合的清气掩盖了下去。
边上两女已静立良久,正等着请示柔心公主何时安歇。柔心公主回头,映着月光的脸清冷看向柳绿儿道:“绿儿,母妃留下来的丹药你还收着么?”
柳绿儿面色一紧,带了两分担心看向柔心公主道:“公主,那药出自天下第一丹药师葛洪子之手,毒性虽然没有闻名天下,但也是除了葛洪子外无人能解的毒药。目前公主虽然没有如别的公主那样风光,但也没有落到以药绝命的地步。绿儿还望公主自爱性命!”
柔心公主看着柳绿儿面色一柔道:“不错!目前是没有人能给我难耐而且我也不会再任人给我难堪。”柔心公主说着抬着望向晶帘外的明月,“不过如雁高飞前,我必须将一直令我身体衰弱的毒性去掉!”
柳青儿捧着冰盆的手一抖,嗫嚅道:“那毒性公主不是三年前就知道是醉心,还一直在食用太后送来的枣子膏。如果被太后发现公主身上毒性去除的话,会不会惹来祸事?”
柔心公主冷然一笑道:“这次我有万全准备,而且也有人会天衣无缝地配合我!虽然她还不知情,但为了我将来的日子,我不得不拿她与我自己的性命作一个赌注!”再想及武治皇帝对音绝的关切,她面上更添两份自信。“而且这一回,我要令他们母子倒过来主动为我解毒!葛洪子不是二日后也会来京么,有他在,事情更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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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珑阁内,音绝避人揭起庭中铁笼上的裘皮往笼里瞅了一眼。
笼子的角落里,她昨晚放进去的五颗荔枝果只剩了几颗果核与残皮在笼中。音绝目中流过若有所思的情绪。自从太后面前红人玉腕儿回来,蛇腰就莫名失去踪影,音绝照顾了他几日。一旦他没有笼中,音绝一回到异珑阁反而多了份寂廖之意。
不过这深宫之中,音绝无钱无权,出了事也只有一个人担着。她再三先知两个小宫女蛇腰这两天脾气不好,很想咬人,并又故意在半夜在笼边发出古怪叫声吓得两个小宫女令她们不敢揭起裘皮。此外也就只能巴巴望着蛇腰能够自行回到笼中。
音绝正看着笼角的果子残渣发呆。异珑阁门外突然传来了片喧哗声。
几个太监尖锐着嗓门道:“奴才等参过苿竭王子!只是这后宫是皇家内苑,而且此处又是太后专门储放贵重物品的地方,王子殿下是不是不应来到此处?”
领头太监的声音音绝听得出来,是莞容太后身边的二号人物,大太监章得海。音绝一笑,将裘皮放下掩住笼子站立起身,也就只有太后身边的人才敢对着身为一国使者身份的苿竭王子这样说话。
“哦,苿竭早听说齐制繁琐,生怕来到贵国违反了哪项礼法而不自知。所以初到贵国那天,已向贵国皇上请来翠玉皇牌一个,而且我这两日颇为思念旧日的宠物才专门来此地看看。公公要不要看看翠玉皇牌?”
章得海语气一转,无比婉和地向苿竭王子道:“原来王子得到陛下关照,刚才得海狗眼不识贵人,这里向贵人道歉了。”说罢,音绝只听着异珑阁外传来一片自煽耳光的声音。似乎不只是章得海,连他身后总跟着的一群小太监都在自煽耳光。
不过苿竭王子看来是个宽厚的人,众太监不过自煽了两下耳光,王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已在道:“尔等停手罢,想着你们也是为着自己主子。我还先羡慕你们主子有着你们这样忠诚的奴才呢。”
章得海见苿竭王子非但不怪罪他,反而大力将众人称赞起来,一时应答声中多了两分自傲外更多了份对苿竭王子的应承。
音绝在院内听得又是一笑。这群太监平常各种机关算尽,苿竭王子语中的讽刺之意却没被他们听出来。
她正想着,门上已传来两声轻叩声。章得海的声音同时响在门外,“音绝姑娘在不?我等奉了太后之命,在宫中四处搜索玉腕儿下落,还请姑娘配合。”
音绝敛去唇边笑意,将门找开的瞬间,她变成一副低眉敛首的乖巧模样。
“异珑阁管事王李音绝见过公公!只是我一直在阁内,并没有见着有人进来。”她说着抬头看向门外走入的一大堆人,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苿竭王子。王子看向音绝浅浅一礼,面上露出温润如玉的笑意,“我来看看蛇儿。蛇儿在这里不知听话否?是否令姑娘多费心了?”
“我等知道音绝姑娘喜欢清静,但是这次玉腕儿回到凤仪殿不过一夜再度失踪。太后怕有人利用这次事件造谣生事,令我等必须在今日将玉姑娘寻回来。还请姑娘见谅!”章得海说完指挥身后太监一涌而上进入异珑阁。
音绝委婉向章得海道:“音绝知道公公身负要务,不过阁内收藏的是太后的珍物,还请小公公们手下小心些。”
章得海望向音绝轻一点头,向阁内喊道:“你们都听见绝姑娘的话了?都将平时做粗活的手放小心了,碰坏了什么东西当心我拿你们到太后面前问罪!”他对音绝的态度竟比对苿竭王子更为尊敬三分。
阁内众多小太监齐声答应后,原本轻微的瓷器及金器撞击声音瞬间变得接近于无。
苿竭王子看着音绝无可奈何一笑,这两天他通过各种渠道已经得知音绝就是三年前弹奏《九宵吟》的人,而且也知道目前齐朝最出名的人也是音绝。她小小年纪,就一人得尽菀容太后、武治皇帝和绝姬柳轻尘的宠爱。再想着自己要将她从齐朝带走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苿竭王子站在音绝身边,无意间将她脸上一丝焦色收入眼中。
不一会,一个小太监走出至章得海耳边细语几句。章得海听明后令小太监退至一边道:“有件异事还请绝姑娘一起进去看看。”
音绝随了章得海走过重重阁架,来到角落里的大瓷瓶前时,众多小太监正围着瓷瓶一脸不如如何处理的急状。
“这瓷甁有古怪,我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将之打开!而且这里面听似有声音响动,怕有什么东西隐藏其中!”
章得海侧目扫视一眼音绝,再以怀疑之色看向瓷甁道:“不知绝姑娘在瓶中放了何物?”
音绝面色一紧,正要发话。边上苿竭王子轻咳一声道:“枉你等身为齐宫内侍,竟不知此甁来历。这甁来自南彊神秘部族,唤做秘瓷。由于烧制方法特别,且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瓷器在成形成色过程中会将周围的一些声音吸入瓷器中保存起来。你们听到的声音,应该正是瓷器成形过程中记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