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设计征求意见稿，得几个所里指定的骨干看过，才能送到总工宋传奇手里。芈玺很不情愿这么做，他觉得这是多余，他一个人总结归纳不会有问题，他多次想过自己独自完成，但他想来想去最终未能这么做，他对这些新领导有点顾忌，没办法，只能按规定让他们轮流阅读。他按李跃进、郭涛涛、陈新顺序，在稿件的最上部用红色笔标注了轮流阅读的次序，时间为每人两天，第二天下班之前必须送到下一个人手里，若白天看不完，那就晚上自己加班完成，错误之处或意见，每个人必须使用不同颜色的笔书写。
芈玺终于抬起了屁股，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慢步来到李跃进办公室。芈玺穿了皮鞋，脚步声早已传到李跃进耳朵里。李跃进看到芈玺敲了两声门直接推门而入，就站起来迎了他。芈玺把手中的一沓资料送到李跃进手里，并指上面两行红笔字说，“严格按这个顺序和时间点”。
李跃进很顺从地点了点头，“好的”。这时芈玺有了点领导别人的感觉。
报告来到郭涛涛手里。郭涛涛81级，西北矿业大学硕士毕业。他话不多，不太引人注目，但在比较重要的工作，领导总会想到他，很多科研人员，在工作上有什么临时需要帮忙的，不知不觉也先找他。
郭涛涛认真地审读了两遍。他觉得在具体做法上应该加入新的手段，他用铅笔写了两行字，观点与陈新的做法有点相似。那些手段是从国外资料受到启发的。
报告来到陈新手里，他心里十分惬意，对所里这种前所未有的创新做法非常赞同，这样，他也能在形成最终报告时有了审读和提意见的机会，只要是机会应该抓住，这是一种不可小觑的机会，知名度是靠这种机会慢慢打出来的。
陈新不想耽误一刻时间，立刻把手中的其他资料推到一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圆珠笔，握在了右手，这是看资料时的一种习惯，或有疑问之处可以随手标出来，他要尽可能做到发现更多错误或有更高水平的建议。他倾注了十二分认真，他没有按时下班，晚上加了三个小时的班，读完了一遍，气得手都发抖，晚上没有回家，在办公室挨了一宿。第二天中午时分，第二遍审读完毕。他肚子里除了气愤还是气愤，无论如何平静不了，他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被芈玺彻底改掉，但他没有马上写上自己的意见或建议，因为他没有想好如何表达这气愤的心情。他手里拿着稿子走出了办公室，他想跟芈玺理论理论，但很快在走廊里停住了脚步，又回到办公室坐下。他忽然想到了哪本小说里的一句话，冲动是魔鬼。去与芈玺吵架，他自己的意见能得到采用吗？他要再想想，是不是直接找宋总。他怕同一办公室的小徐看出自己的情绪，故意在桌面上摊开报告，装出一副重新再读一遍的模样。他低着头，加快速度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件事儿。
小徐准备去吃午餐时，叫了一声陈新“陈新，该吃饭了”。小徐按这地方的习惯，无论多大年纪都直呼其名。除非年龄差距有一代人，叫老师。在这个研究所没有叫哥或叫姐的习惯，在这些读书人看来这种称呼有点过俗，他们特看不惯一些机关或公司里的人动不动叫“李姐张姐或李哥张哥”的叫法。
陈新只是应了一声“嗯”，没动地方。他没吃早餐，但不饿，在大家基本吃好午餐时才下楼去吃了午餐。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他不能就这样拉倒，芈玺也太不像话了，把他的劳动成果全给打没了，是不是直接送到宋总手里呢？他忽然想到，芈玺不是最后定稿者，还有总工宋传奇这一关，他心中有了主意。
下午快下班时，陈新把报告送到芈玺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门敞开着，门口有脚步声，芈玺自然抬起头望了门口，看见了陈新手里的东西，“你看完了？”
“我觉得你太过分了，把我那部分改得面目全非啊！”陈新的嗓音不高，但听得出气愤至极。
“那是报告全局的需要”，芈玺很平静地说了一句。陈新没有搭话，把报告丢在芈玺的办公桌上，扭头走出了办公室，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几个骨干轮流看，这是所里的规定，看的人必须有意见，赞同也罢，补充也罢，修改也罢，均可。芈玺仔细地翻看着，看谁在里面有什么新的建议或修改。都有不同程度的比较小的修改或建议，而且按要求以不同的颜色标注得很清楚。他特地仔细看了一下陈新的，用黑色笔写了两行，“我已在另一半原稿上有新的建议，但基本未被最后汇总采纳”。这两行字，分明向宋总告芈玺的状，对他芈玺十分不利，但不能划掉，宋总要求把每个人的标注原原本本地留下。
芈玺把这份稿子压在自己桌子上迟迟未送到宋总手里。一呢，他心里对陈新那两行字不舒服，二呢，他也一直在考虑比别人更高一层的思路。
陈新这边呢，时时关注这份报告的去处，两天了，芈玺还不给宋总送去，陈新有点暗暗地着急。他甚至想间接提醒芈玺，但是不好提醒，找不出恰当的理由来询问此事，搞不好事情弄得更糟。陈新心绪不宁，手头的一些资料看不下去。他站在窗口，望着远处面积不大的桃园，那是这几年里桃园变成高楼中幸存的一小片，心想什么时候那些桃园或许也会消失。时间会改变环境，改变人的想法。这么一想，他的心中产生了更多忧虑，他想去问芈玺为什么还不给宋总送去。他慢慢地挪动了脚步，他努力思考这合适不合适，他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芈玺再也拖不过去了，第三天上午，硬着头皮来到宋传奇总工办公室。宋传奇听到敲门声，抬起了头，“请进”。“设计报告”，芈玺没有多说话，只是把手中的一叠稿子送到宋总跟前。宋总微笑着，“好”，伸出手接了报告。
芈玺稍微踌躇了一会儿。宋总问“你有事儿吗？”，芈玺本来想解释陈新的东西如何不合适，但他看到宋总似乎能穿透一个人心思的目光，很快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有。您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再改”芈玺临时找一句话应付了宋总。
陈新没有白白跟踪那份报告。芈玺把报告送到宋总的那天下午，陈新知道了报告已经转到总工宋传奇手里。这一天下午快要下班时，陈新把自己的原稿送到了总工宋传奇的办公室，说“宋总，我觉得我这个原稿上的东西还是值得一试，但是被芈玺删掉或改掉的太多。请宋总再看一下”。
“噢！”，宋传奇接过了陈新的稿子，没有做任何表态。
陈新把自己的原稿送到宋总手里，心里舒坦了，让领导看看自己的水平和高度。即时不被宋总采用，那也没关系，起码让领导知道他所做的工作。他很舒心地直接走出大楼，去了下班停车点。
芈玺呢，虽然把报告送到总工手里，但没有舒口气的感觉，心总是放不下来。通过这一次项目放开大讨论，多数人的思想动态、归纳水平、说话水平，基本展露无遗。所里这些人，不是原来芈玺所想象的无太大竞争力，现在看来，人人都争先恐后。这样以来，芈玺深层里自然产生了担忧，怕不被领导认可，或被陈新或被其他人超越。但很快通过分析消除了这个不愉快，他想自己毕竟是中科院研究生，年轻人中唯一科级，过去在研究工作中一贯占有主导地位，宋总多少会考虑。
报告在宋传奇总工手里足足呆了一个多星期，还没有回到芈玺的手里。偶尔，他还怀疑宋总是不是把报告让陈新修改了。他没事找事，找了个借美国能源研究所资料为由，去了陈新办公室。陈新在认真阅读着北海油田有关资料，芈玺提着的心放下了。陈新并不很热情，甚至有点厌恶，但也自然地按芈玺的要求，把国外资料借给了他。
芈玺手里拿着并不需要的资料，走到一楼的图书馆。他直接去科技杂志摆放处，拿了几本国外杂志，坐在阅览室，看了一下几本杂志的目录。他的心思不安定，有种说不清的忧虑总搅着他的心。从去年宋总接管所有科研项目以来，凡是送到宋总手里的东西，都被他仔细审阅和修改。宋总的作风与过去只过过目的作法太不同了。
星期二早晨上班后，芈玺接到总工宋传奇的电话，让他去他的办公室，取回修改好的那份报告。芈玺顿时产生了对宋传奇的好感，觉得他还是坚持原则，该谁负责，还是谁继续负责。宋总向芈玺交代得很明白，把这份定稿整理出来，还要准备去BJ汇报，准备汇报材料。
芈玺心里亮堂，轻松地回到了办公室。他迫不及待地仔细翻阅着宋总的定稿，越看心里越沉重，胃部立马疼痛起来。陈新原稿里多数内容重新被启用，他自己写的很大部分反倒被宋总修改得体无完肤。宋总如何知道陈新原稿的内容，而且这么全，他断定陈新把自己原稿的复本拿给了宋总。这人竞干这等背后摸来摸去的事情，有意见，或觉得报告不合适，当面提意见嘛，竞来这一招。宋传奇也太不公正，也不考虑工作需要，更不尊重他的劳动，偏袒陈新。
芈玺别说静下心工作，连坐都坐不住了。他拿着报告急匆匆跑到了六楼宋总的办公室。他不在，所办的人说，领导开会，恐怕开整半天。芈玺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陈新的办公室，不管有没有人，不管小年轻的在不在场，一进屋，大吼起来“陈新，你搞什么鬼？我靠，你对报告有意见，当面提啊。你搞什么背后动作？”。声音大得整个走廊嗡嗡响。
陈新猜出，这最后定稿肯定采用了他原稿里的东西，要不然芈玺不会大发雷霆，他暗地里非常高兴，说明他的东西够一定的水平。目的达到，没有必要与芈玺吵架。他很清楚，这时跟他吵，对自己反倒不利。“哎，芈玺，你别生气。你送到宋总那里后，我才想到我那个建议部分，还是有合适的地方，所以给宋总送了我的原稿，是不是有可参考的东西。我没别的意思，我主要考虑，咱们头一次搞这么大的东西，大家齐心协力搞好”。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芈玺越说越生气。
“该吃饭了”，午休音乐响了，李跃进过来解了围，“走，吃饭去”。
“我负责汇总，你不会跟我讲吗？”，芈玺并不相信陈新的鬼话，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地道。
陈新心里说，我跟你说，你会听吗？你会采纳吗？嘴里却说，“我想的，是有点不周到，应该跟你辩论一下”。
芈玺被李跃进推出，去了食堂。芈玺没能跟宋传奇说上此事，心里不爽，吃饭不香，其实不是不香的问题，压根没有食欲，但是他糊乱地吃了几口。吃完后，他在离食堂不远的领导回办公室必经之地，等着宋传奇。他知道工作上的事，最好上班时间找他，中午让人家休息。可是他今天等不了，也顾不上那些。宋传奇从食堂出来了，芈玺迎了上去，“宋总，你的修改稿，我看过了。我觉得我的那部分，还是很需要的，是报告中最基本的需要交代的部分，但是大部分被你删掉了。我觉得陈新那些东西并不合适。我们应该考虑工作，而不是偏护哪一个”。芈玺的口气带有很浓的感情色彩，对宋总的处理很不满意。
今年的春天，阳光明媚的时候多，今天格外晴朗，大太阳正挂在头顶。正午，在外面站一会儿，厚衣服有点穿不住。宋传奇慢慢地脱了衬衫外的双层夹克衫，看着芈玺说，“正因为考虑工作，才那么改的。我不考虑你写的，还是陈新写的。我的出发点就是一个，把我们的设计报告尽可能搞得最好，能够得到专家组的认可，把大项目全部拿到手。这对我们全所的研究能力的提高和今后的工作，都有不可估量的好处。你不要再计较任何东西，把我交代的工作抓紧时间干好。”
“你最起码尊重我的劳动，应该充分发挥每个科研人员的能动作用”。芈玺有点不够理智了。
宋传奇明白，这就是很多知识分子们共有的通病。总是过高估计自己，自己做的工作，别人改不得，这些毛病不改，势必会影响工作。宋传奇看着芈玺的眼睛想，觉得人有点妒忌心，不是坏事，这是人的生存本能下的感觉，但不能过分。
“我对所有劳动者的劳动，都非常尊重。这报告里已经渗透了你很多的能动作用的发挥。我们都有一个劳动的目标，我们每个人要懂得服从于这个目标。你不要说了，回去休息，好好工作”。宋传奇不容芈玺再解释，往办公楼挪动了脚步。
下午，芈玺坐在办公室，没有一点工作进展。他感觉有点窝囊，只能按人家设计好的框子里填个字而已，这就是木偶。芈玺一下午都在胡思乱想。他真想甩手不干，但又一想放弃这个机会，有点可惜，再说他放弃了，肯定转到陈新手里，那还不如自己完成。
第二天开始，芈玺还是按着宋总的意思工作了。芈玺动不动把李跃进叫过来，让他帮着整理细碎资料，他也不推辞，随叫随到。在准备汇报材料时，对研究工作程序和步骤中的论述，芈玺让李跃进帮着谈谈想法。因为这个部分，宋总采用的是陈新的建议，芈玺对此没有太大思路。
“这个部分还是参考陈新的论述比较合适。我看过他的提纲”。李跃进毫无隐瞒地推荐了陈新的东西。
芈玺对李跃进提起陈新反感，“我听取的是你的意见”。李跃进让芈玺等了一会儿，出去了。他到陈新那里把芈玺与他商量准备汇报材料的事说了，并要借他报告中提到的做法及步骤部分的论述提纲。
陈新想都没想说，“行，集思广益”。他从文件夹子里抽出由三页A4纸形成的论述提纲给了李跃进。李跃进出去了，陈新才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芈玺为什么自己不亲自来说话，很明显，人家并不愿意听取我的意见，李跃进这小子多事。
李跃进到芈玺办公室说，“我把陈新的论述提纲拿过来了，挺好”。
“我要的是你的想法”，芈玺心里涌出了一股酸劲儿。
“我的想法跟陈新的一样，我同意他的想法。哎，芈玺，咱不要管你的我的他的了，只要对你的汇报有利就行。汇报成功了，是你的胜利，所里的胜利。皆大欢喜”，李跃进毫无保留地劝说了芈玺。
李跃进把东西放在芈玺的桌上后走了出去。芈玺翻开陈新的论述先浏览了几个标题，觉得有点意思，忍不住从头细读了一遍。不知不觉心里的酸劲儿又翻涌起来。这小子肯定看了国外资料，要不然，不会有这思路。前几天，在图书馆翻阅国外资料时，他也得到了不少启发，当时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过来翻一翻人家的东西。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去BJ之前还要试讲，根据情况还要修改。这都是新领导到来之后新的做法。
星期一上午九点开始试讲。李跃进早早来到耳楼二层的大会议室，帮着芈玺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资料和设备，把投影仪调试了几下。郭涛涛抱着一叠资料，小跑进入会议室，迅速给前面两排领导和中层干部发了汇报资料提纲和试讲稿。会议室几乎坐满，就像所里召开职工大会一般整齐，所有科研人员都到，甚至服员军人出身的后勤主任也坐在了最后一排。这是所里第一次比较正规的试讲，大家都想听听，一是好奇，二也是学习的机会，有助于了解人家课题，扩大视野，也有助于为自己提供参考。
芈玺整了整自己的衬衫，上了台。这是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正规地讲报告。很多人觉得芈玺这下可露了脸，年轻人心里暗暗羡慕，与他相仿的人心里免不了有点酸溜溜。预定三十分钟的试讲，整整讲了五十分钟，芈玺还显不过瘾，觉得应该再讲些内容，被张扬制止。普通科研人员全部走出会议室，只剩所领导、中层干部和各科室的总工。
芈玺自我感觉极好，觉得自己讲出了水平，把领导没有交代的内容加了不少，使报告内容更加丰富，深刻，居高临下，高屋建瓴，也讲出了风度，从头至尾口惹悬河，没有卡过壳。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引经据典地讲了这个项目的意义及丰富的地质背景，这个部分是他擅自加的，占整个报告的三分之一。他想说服领导还要加些内容。
“你不要讲了。你这么讲不行，不按要求讲，自己想怎么讲就怎么讲。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咱们所”，张扬所长毫不客气，“你不是讲我们这个项目，你是在极力表现你自己。连时间都没有把握住”。这种直截了当的批评，可是从未有过的。
芈玺先怔了两秒，还是力争，说“所长，咱们向上级争取一下时间，不就行了嘛。这也不是死的东西”。他觉得没有必要太拘泥于上级说的时间框架内，我们根据自己的需要可以延长一点，充分展示我们的能力。
张扬没有理会芈玺，接着说，“第一，我们要展示这个项目能够进行的基础背景和我们的干法，第二，芈玺你必须按所里的设计要求和领导的具体要求讲。这是一个科研人员的本分，也是一个团队必须具备的合作态度。任何一项研究工作，任何成果，不可能靠一个人干出来。下面由咱们宋总工讲讲，你这个报告如何讲，讲哪些内容”。
宋传奇把听试讲时记下的笔记本摆好，看了一下芈玺。“芈玺，这个报告要好好改改，星期三下午再试讲一次。严格按上次的要求准备。第一，讲项目技术背景、资料基础。这个部分占整个报告的四分之一；第二讲我们要干的内容。这个部分占四分之二；第三，讲我们的干法、步骤及最终要达到有成果。这个部分占四分之一”。宋传奇把每一个问题适当展开，讲得比较详细。
芈玺觉得限制太多，领导和总工也不干具体活，并不了解到底如何搞研究，听得有点不耐烦，他压着一股不舒服，说“领导，应该让科研人员充分发挥”。
“你要搞清楚，这不是你个人论文，这是咱们研究所的项目。必须服从项目安排，时间也要严格按上级的要求，就在三十分钟内完事儿。不要有任何幻想，一旦时间超了，干脆不让你讲了”。
这些新来的领导，说话就是不讲情面。芈玺原来的自鸣得意渐渐消失。星期三下午的重新试讲，基本可以，但宋传奇又给芈玺提了几条意见，又是必须修改的，具体到哪一页，修改成哪两句话，哪张图增加一个什么图例等。
芈玺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望着窗外心里不断地说，“中国领导就是好为人师”。这时他忽然想起连郭涛涛也给他提了一条意见，不过，他呢，在背后给他提的，那也算，所以自言自语变成，“不，中国人，就是好为人师”。他一直发呆。连下班时间过了，他也没有觉察到。过了好久才醒悟过来，无论自己怎么想，只能按宋总的意思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