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在府中打转,询问过往的下人,竟也并未有人愿意领他出去,看来如方夫人所说,方大人并没想轻易放她出府去。
于是三千只得旋身飞到屋顶,试图想看清大门的位置,却见屋顶层层远去,院落有致,翠竹掩目,哪里能看到大门。
“姑娘可有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三千正在四处张望,却听见屋檐下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与笑意。
“你是。。。?”三千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妥,于是飞身而下,衣带飘飞,青丝徐徐,一张倾世的容颜乍然出现在檐下的男子眼前,男子眼眸微开,笑着问道,似乎对于眼前出现的人完全没有感到意外。
“这位公子是府中人?”三千落地站定,翻飞的衣袖缓缓落下,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淡淡地问道。
看着眼前人的人,随意散着及腰的墨发,孱弱的身躯披着一件玄色长袍,一张俊美的脸却似乎毫无血色般,如玉的皮肤比这冬日的雪还通透几分,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眸微垂,薄薄的嘴唇却是微笑状,竟让人看不出是天生微笑的脸还是真的在微笑。
“我只是这方府的一介闲人罢了。”男子双手拢在袖中,慢悠悠道。
三千看着眼前的男子穿着打扮虽是随意,但这气态一看便知,就算不是主子也是贵客,于是开门见山道:“那公子一定要知道如何走出这方府了。”
男子笑了一笑,目光从三千身上移开,转而望着苍白的天空道:“虽然我不怎么出门,但怎么走出方府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是否能麻烦公子带我出去?”三千坦荡地道,眼下的处境她如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
“带你出去并不难,只是我帮了姑娘这个忙,姑娘要如何答谢呢?”男子回头盯着三千,脸上挂着虚弱的微笑。
三千看着眼前的人,却看不出这个男子的情绪,还有这句话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又是答谢,自己似乎最近老是欠着方家人的人情。
有了上次的经验,三千这次没有和犯和上次一样的错,只是冷冷道:“我没有什么可以答谢公子的,公子若是不愿意帮,那便算了。”
三千拱手点了点头,便侧身欲走。
“这位姑娘何必如此心急,我也没有说不帮,只是。。。”那男子慢悠悠踱步跟上三千,不急不缓道。
“只是什么?”三千背着他,侧着头问道,那侧脸在绿竹掩映下,格外分明,好看。
“只是还不知姑娘芳名,我带你出去自然没问题,但至少要让我知道我带出去的人是谁吧。”男子又走了一步,站在离三千不远不近的地方。
三千顿了顿,道:“梅三千。”
男子轻声笑了一笑,“三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还真是有意思。”说罢,走到了三千前边。
“那公子的名字可否告知?”三千望着这个男子的背影,隐隐觉得他的背影似是笼罩着一圈化不开的浓郁落寞。
男子转过头,道:“三千姑娘又是为何想知晓我的名字?”
“公子今日相助,我好铭记于心。”虽然眼前的这个男子说起话来语气亲切温柔,却给人一种疏离感,就像夜晚平静无风的海面,虽静寂美好,但又让人生出一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男子走在前面慢慢走着,仿若在散步般,悠然道:“既然姑娘刚才说无以为报,那还是不知道名字的好,免得姑娘记挂。”
“那便劳烦公子带路了。”三千由衷地感谢道,眼前到底是什么人,三千现在丝毫不关心,只是这样跟在他后面,缓慢的步伐让三千屡次差点踩上他的脚后跟。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方府中,周围过往的仆人似乎对两人的行动熟视无睹,这让三千倒是心中自在了不少,只是那回廊似乎也变得绵长,连同时间都缓了下来,仿若两人步在流淌的时光中。
“三千姑娘为何会在方府?”男子依然是不骄不躁平缓的语调。
三千沉吟了片刻,想到刚才的事情,半天才道:“这件事一言难尽,我想公子大概没有兴趣听。”
“姑娘若是不想说便也罢了,府中每天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我也不会去询问每个人来到这里的缘由,只是被困在府中出不去的人,三千姑娘倒是头一个。”
“方家府邸层台累榭,朱楼翠阁,玉阶彤庭,让人实在是叹为观止,这样大的地方,一般人迷了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得不说,方家的府邸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赞叹,恐怕这扶摇国内也找不出几座这样的宅子。
“方家再如何,向来待客之道是不曾少的,三千姑娘落入如此境况,看来三千姑娘也不是一般人。”男子带着三千穿过一条回廊,淡淡道。
“我倒是对贵府的待客之道也有些好奇。”三千沉声道,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明目张胆地强迫客人留下的主人。
“哈哈~”男子不再回话,只是朗声笑着。
两人七弯八拐,在别人看来,他们并不像是着急找门的人,反而像是一对游山玩水悠闲散步的朋友。
“三弟这是要去哪儿?”两人在两条回廊的交叉处,忽然被一个面目严肃的茶色衣衫男子拦住了去路。
“原来是大哥。”身着长袍的男子依然是笑着,看着眼前的来人,风轻云淡道。
茶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三千面前,正声道:“你要带她去哪儿?”
三千有些不解地看着茶色衣衫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脸,浓眉杏目,气态沉稳,比旁边这位弱不禁风的公子多了几分刚毅。
只是她从未见过这个男子,为什么他仿佛认识自己一般,三千只得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孱弱公子身上,看来这两人是兄弟,果然他们也是方府的少爷。
“我看这位姑娘兜兜转转迷了路,所以想带她出去。”
“三弟是假不知还是真不知,没有大伯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放这位姑娘出府。”
“大哥你知道她?”明明是疑问的语句但语气分明不见任何疑问。
“我是方度离的大哥方度隐,观姑娘容貌,想必这位便是大伯口中说的二弟未来的夫人三千姑娘了。”男子盯着三千目光深沉自我介绍道。
“二哥的夫人?噢?这倒是有意思了,看来二哥果真不是一般人,那既然这样也不是外人了,我是方度言。”方度言有些趣味地笑着,只是刚才没有生机的脸上隐约多了一丝气色。
“原来是方家的大公子和三公子。”三千冷眸道。
方度言忽似想起什么来,对三千道:“三千姑娘,我本是想带你出去的,可是大哥方才也说了,我无法履行我的约定了。”方度言说起这话来似乎理所当然,毫无愧色与歉意。
“既然方公子为难,那我也不会怪方公子。”到了这个份上,三千心中自知现在是无法出去了。
“那我便先回房了,三千姑娘就交给大哥了。”方度言说罢扯了扯身上的袍子,慢慢走远。
三千面对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是进退维谷,虽然方度言待人疏离,但是比起这位从头到尾一本正经严肃脸的方度隐实在是让人感觉轻松多了。
“下人招待不周还请三千姑娘见谅,我已经吩咐下人给姑娘安排了住处,请姑娘先回房休息。”方度隐虽是不苟言笑,但话语间倒是客气,这一点让三千觉得他像极了方度离的父亲,方肃。
“方度离在哪儿?”三千自然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囚禁在此,于是想去找方度离,说来也奇怪,她来了大半日,倒是没见方度离露面。
方度隐负手昂首道:“方度离被罚闭门思过。”
“为何?”
“他犯了方家的家规。”
“我要见见他。”三千忽然想起此前方肃和她说的,已经处罚过方度离,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想,姑娘现在还是不要与她见面的好,大伯还未答应放他出来。”
“你们。。。”
“三千姑娘请吧。”方度隐不待三千说完,便大步地向前走去。
三千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没用,所以干脆沉默着跟了上去。
方度隐将她引入一间厢房,交代完下人后,临走时道:“三千姑娘不要想着从这里私自出去,时候到了,三千姑娘自然能见到二弟。”
三千没有回话,抬头再看,方度隐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