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鸢拉着三千绕过花园,假山,水池,又穿过回廊,好一会儿才在一座院子前停下。
灵鸢支开了守卫,将丫鬟手中的食盘端过来递到三千手上,推着三千走到方度离的屋门口,眨着眼悄声道:“快进去吧。”
三千犹豫着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没有动。
灵鸢轻轻叩了叩门,道:“离哥哥。”
“进来吧,灵鸢。”里面传来方度离无奈又带着宠爱的声音。
“离哥哥交给你了,我在外头等你。”灵鸢说完,调皮一笑,便翩然远去了。
三千蠕动了嘴角,终究什么也没说,摇着头推门而入。
“灵鸢,你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小心让我父亲知道了罚你。”听到推门的声音与脚步声,方度离靠在床上翻阅着一本书,没有抬头,平静道。
三千往里头走了几步,将食盘放在桌上,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精致的陈设,珠帘半卷,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一方山水画的屏风为这房间增添了几丝风雅之气。
方度离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披着袍子只着单衣的方度离看起来有一丝弱不禁风。
“是你?!”方度离见来人没有回话,觉得有几分好奇,这才抬头望去,刚好对上三千清澈的眼眸,方度离惊诧间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方夫人托我给你送晚膳。”两人对视了半晌,三千方才心慌意乱道。
不知怎的,在她踏入这扇门之前,她心中并无半分波澜,但是在见到方度离的这片刻间,三千的心不禁快速地跳动了起来,甚至让她感觉到难以呼吸。
“那麻烦你了。”方度离见到眼前的面容,不禁有些喜出望外,只是短短一两天未见,方度离却觉得他们仿佛是有许久未见般,就像故友久别重逢令人心情激动。
虽然身上的伤痛令他煎熬,但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却是见不着三千的时刻,仿佛万蚁挠心般,坐立不安,失魂落魄什么也不想做。
三千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走过去,佯装平静道:“听灵鸢说你受伤了,所以正好顺便来看看你的伤势。”
“小伤而已,无碍,无碍。”方度离披衣起身,下了床,站在三千面前,定定地凝望着她,似乎生怕看漏一眼,两人对视间恍若时光静止,听得见时间从眼前流逝的声音,只是这一眼,便像是已经历经了几个春秋。
“听说你这两天都不曾进食,今日多少吃一点吧,这样方夫人也能安心。”三千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开口打破了静谧的时光。
方度离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应声道:“嗯,好,我这就吃。”说着顺从地坐在桌前。
三千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方度离对面坐了下来,方度离低头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夹起菜,却又迟迟未送进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两人同时抬起头,开口道。
“你先说。”方度离放下手中的碗筷,微笑着看着三千,温柔道。
三千清了清嗓子,“听灵鸢说有人送来了一封匿名信,这才让你的事情被公之于众了?还因此受了惩罚?”
“嗯,你也觉得不对劲?我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谁透露了这个消息,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方度离脸色沉了下来,恢复了平日的理智。
“虽然知道的人不算少,但也不多,况且大家也早就知道了,要说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向你祖父说。”三千托着脸思索道。
“我有找灵鸢询问具体的详情,但似乎她也不知,大概所有人都不知。”
“那便是有人冲着你来的或者就是冲着方家来的。”
“那便令人头疼了,父亲向来处事不留情面,干脆果决,那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至于我,芳甸镇本就是个是非之地,这也很难让人想到头绪。”方度离露出以往从容地微笑,只是此刻这微笑却多了几分无力感。
“你倒也有自知之明。”
方度离苦笑,“姑且不说这件事情,眼下的事情我们还尚未解决。”
“你应该知道我会作何回答。”三千避开方度离的眼睛,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我明白,本也是我的错,是我非要住进梅陇屋这才给你带来了麻烦,我会承担后果的,不会让你为难。”方度离自然是明白三千的意思,况且这件事确实是由他引起的,是他将三千卷入了方府的漩涡中。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三千心中有些不忍。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了家主之位,被逐出方家而已,我本就无意继承什么家主之位,被逐出方家或许也不错。”方度离一脸轻松,仿佛不仅不担忧反而很期待的表情,风轻云淡道。
“可是这样,若你被逐出方家,便要与方家所有人断绝关系,你的母亲,哥哥,妹妹。。。”三千有些急了,看方度离的样子似乎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方度离忽然收起刚才的表情,目色沉沉,转而道:“我也不想让你违背自己的心意,即使是做戏。”
“如果只是做戏,便可让你省去惩罚,作为朋友,我愿意帮你,只需要事后你将我休掉便是。”三千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方度离为她至此,她想她心中无论如何也不会安心,左右她也不在意所谓的名声,即使是做戏,她也无所谓。
方度离却严肃道:“那你或许不知道方家有一条祖训。”方度离听罢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什么祖训?”
“方家男子一生只能娶一妻,不得有混乱的男女关系,不然一样是要受重责。”
“方家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三千对于方度离所说感到惊讶,虽然所有女子都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尚且不说平民都无法做到如此,更不用说可以任意娶妻纳妾的达官贵族。
“听说曾经因方家某位祖辈女眷过多而导致了一些悲剧的发生,所以此后便有了这条规矩。”方度离也只是听闻,而具体详细他也不得而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条祖训。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三千越发觉得这个方府还真是别具一格了。
“离哥哥,大伯父回来了。”谈话间,夜色已临,灵鸢压着嗓子小声叫道。
“你先跟灵鸢回房吧,免得我父亲为难你。”方度离站起身对三千道。
方度离将三千送到门口,将一张折叠的信纸塞到三千手中。
三千愣了一愣,暗暗将信握在手中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纸上有我想对你说的话,你看过之后,再做决定。”方度离点点交代道。
三千捏了捏手中的信纸,欲言又止,望了方度离一眼,与灵鸢匆匆消失在院中。
方度离在门口站了半晌,眼眸中尽是不舍之情。
三千走至半途,忍不住将纸打开,纸上赫然写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感念君心,勿忘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