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尧,我先把你送回庆归坊,我要去一个地方。”三千看着安心饮茶的东尧,道。
三千已经想好要怎么做,她想着现在这件事也只能去找方度离,不管是北宫瑛还是北宫衡,都是方度离见的更多,而若是关于方家,方度离应该更为清楚。
“我不想回去,我想呆在三千姐姐身边。”东尧摇摇头。
“可把你一个人留下,我不放心,庆归坊好歹还有人能照应你。”三千有些为难。
“三千姐姐,你是想赶东尧走吗?”
“没有,怎么会?”
“那让我留在这里,我等三千姐姐你回来。”
“可。。。”三千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东尧这个样子,三千若是拒绝又感觉有些于心不忍。
“那你答应我,哪里都不能去,留在这里等我,我会尽快回来,如果有人敲门也不要开门,我自己可以进来是不需要你帮我开门的。”三千反复叮嘱。
“嗯。”东尧冲三千用力点点头。
三千临走时,给东尧备好床,点心与茶水,千叮万嘱才踏出房门。
“记得我说的,千万别动炉火,千万别出去,也不要开门。”出门前三千依然不放心地嘱咐道。
“三千姐姐,你和我娘亲越来越像了,东尧知道了。”东尧站在门口笑着望着三千。
“记得就好,那我走了。”三千心中叹了一口气,被东尧这么一说,三千也觉得自己似乎太啰嗦了点,一点都不像从前的她了。
三千出了门,踏着夜色往方府而去,不知为何,想到又能见到方度离,她有些心跳加快,步伐也快了几分,她隐约有几分期待,明明天亮之后再行动也不迟,她却以东尧的事情千万百计说服了自己现在就行动。
三千奔赴方府,路上行人渐少,只剩下一些卖夜间吃食的摊子边还有些稀稀朗朗的人影。
而此时的方府却是灯火通明,方家的人齐聚在祠堂之中,气氛一片肃穆,方肃带着众人一一祭拜先祖。
“灵鸢去哪儿了?把小姐叫来!”方肃祭拜完之后,扫视了一下人群,没有看到灵鸢的身影于是吩咐道。
“回大老爷,小姐说身体不舒服,便早早睡下了。”伺候灵鸢的丫头不敢看方肃的眼睛,低着头紧张道。
要是被大老爷知道小姐偷跑出了府,恐怕现在自己和小姐都会有麻烦。
“那便算了,大夫请了吗?”
“小姐说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不用请大夫。”丫鬟见方肃似乎没想追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伯父,我方才经过灵鸢的房间,她好像并不在房内。”此时方度隐却开口道。
“不在房间?你给我老实说。”方肃立马转了神色,望着那战战兢兢地丫头喝道。
“大老爷,饶命,小姐偷偷跑出府去了。”丫鬟扑通一下跪倒,求饶道。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竟敢欺瞒我?”
方度离见丫鬟那般惊惶,道:“灵鸢是我放出府去的。”
“你。。。你竟然!来人,去把小姐给我找回来!”方肃大怒道。
小厮们便立马匆匆跑开。
众人站在一旁,唯有方度离立在中央,“方度离,你可做好准备了?”方肃沉声道,这声音在那鸦雀无声的祠堂更显压抑。
“既然父亲遵守了约定,我自然也会遵守我刚才的话。”方度离面色坦然,视死如归般望着一排排灵位。
“方度离不守家规,有辱门风,承接方家家法,且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得擅自离开方家,直至接替方家家主之位。”
“孩儿知晓。”此前,方肃同意将三千放出府去,方度离便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现在没了祖父的庇护,根据父亲的要求他不得再出方家,还要毫无怨言地接替方家家主的位置,为了免去众人微词,他更是需要接受众人对他的责罚,今夜这家法便是方家的每个人都要来执行。
方肃踱步走到方度离面前,道:“那就开始吧。”说完环顾了一下众人。
众人看着旁边那一筐竹条屏气凝神,神色各异,方度离的母亲更是胆颤连连,于心不忍,看到儿子将受到这样的责罚,作为母亲却无能为力,不禁鼻子一酸,却只能强忍着泪,往肚子里咽。
“作为你的父亲,那便我先来。”方肃挽起袖子,毫不犹豫,拿起竹条,干脆利落,那竹条稳稳重重地落在方度离的背上,只一下,便有血迹透过衣服渗透出来。
方度离的母亲不禁闭上了眼,心一阵阵抽搐,一些人见状也不禁纷纷别过头不去看。
一下又一下,这熟悉的痛楚又一次落在身上,方度离咬牙皱着眉,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此前还未好透的伤痕夹着新伤,更是让人疼痛难忍。
听着那鞭打的声音回荡在祠堂中,众人不禁都微微皱眉,心中不安,而方度隐依然面无表情,方度言则依旧一派悠游之态,仿若与己无关。
啪嗒一声,竹条经不住力道,断裂开来,方肃这才住手,只是脸上却依然隐藏不住愤怒,而方度离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
“二弟,该你了,不用留情。”方肃站至一旁,对方贤道。
“这。。。大哥,离儿他。。。”方贤不忍,欲言又止,看了看方肃。
“二弟,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你不用多说,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枉纵他。”方肃并不看方贤,语气严厉,不容辩驳。
方贤只好拿起一根竹条,犹豫了半晌,“离儿,二叔也不忍。”说罢,举起竹条轻轻抽过方度离的背。
“太轻了!”方肃瞟了一眼,道。
方贤只好加重了力道,他将脸转向一边,不忍看,方度离的背已经伤痕累累,现在无论下手重还是轻,都是刺骨的疼。
方度离闭上眼,任竹条抽在身上。
等三千到达方府,府中却是比之前平静又躁动几分。
三千避开零散的守卫,潜入院中,这一次她没有迷路,直接去了往方度离的房间,房间却空无一人,再往灵鸢的房间,也是无人,正在寻找之际,却见墙角有一个丫头在小声啜泣。
她悄声走近,正是灵鸢的贴身丫鬟,三千拍了拍她的背,那姑娘惊讶转身,吓了一跳:“原来是三千姑娘,你怎么又。。。”
三千捂住她的嘴,道:“小声点,你在这里做什么?灵鸢和你们二少爷呢?”
“小姐她偷偷跑出了府,被大老爷发现了,现在大老爷正在执行家法,等这件事过了,大老爷一定会惩罚我的。”丫鬟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你先别哭,灵鸢跑出府去了?那方度离呢?”三千有些诧异。
“正在祠堂受罚。”丫鬟抹了一下眼泪,道。
“受罚?”三千顿时明白了,抛下那丫鬟便匆匆往祠堂而去。
三千掠上祠堂的屋顶,揭下一片瓦,静静看着里面的动静。
“老爷,求求你,放过离儿吧。”方度离的母亲终于忍受不住,护住方度离哭着向方肃求道。
“夫人啊,你。。。我这是为他好,若是不这样,他将来如何能承接方家家主之位?”
“如果要受这样的苦才能当方家家主,那我宁愿不要让离儿当什么未来家主!”方夫人红着眼眶。
“离儿他无心仕途,又未考取功名,如果家主之位他也不肯接,他以后要这样无所事事过一辈子吗?再说家主之位是父亲指定的,无论他愿不愿意都要遵循!他是方家的子孙!”方肃又气又无奈,若是不这样逼着方度离,如果往后自己故去,那他方度离这辈子就再也无法在方家立足了。
“我不管,我只要离儿活的开开心心地平平安安的就好,他明明不愿意,你非要逼他!”
“把夫人给我拉开!”方肃不再与她辩解,吩咐道,外面的小厮便立马过来将方夫人拉开,任凭方夫人在一旁哭叫。
“下一个是谁?”方肃望着肃静的人群问道。
“是我,大伯父。”方度言站出人群,面色平静无波,只是少了平日那抹微笑。
“那你来!”方肃从竹筐中挑了一根竹条递给方度言。
“是,伯父,二哥,小弟便得罪了。”方度言拿着竹条,走到方度离背后轻柔道。
三千看下去,方度离的背上的衣衫已经被血迹染透,他面前的地上更是滴落了满地的汗水,再看方度言的眸子中,闪过的一丝清光令三千感到不寒而栗。
就在方度言手中的竹条要落在方度离背上之时,三千再也忍不住,一跃而下,将方度离拉起来拦住冲出了祠堂。
“是谁?给我追!”看到一阵白影,方度离不见了身影,众人方才回过神来,方肃望着救走方度离的人影大声道。
三千一手搀扶着方度离,此时的方度离已经十分虚弱,连走路都不稳了。
听到方肃的命令,方府一时间乱成一团,一群人从四面而来,三千只得带着方度离一边抵挡一边往门外走。
“你为什么要来?”方度离虚弱地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望着三千道。
“因为有不得不救你的原因,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死吧!”三千一边踢开冲上开的家丁一边回道。
“你以前可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方度离欣慰一笑,意识又陷入了模糊。
三千不再言语,现在这场面着实令她无法分神,若是只有她一个人,目前的状况倒是问题不大,只是此时带着行动不便的方度离,实在是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三千躲躲闪闪,左避又挡,靠近了大门,只是正欲出门时,却见一人挡在门口,那人提着剑望着三千,正是方度隐。
“三千姑娘,原来是你,只是如今,我不能放行了。”方度隐慢慢拔出长剑道。
“你是方度离的哥哥,你忍心看他这样吗?”三千不惧,眼神冰冷地盯着方度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若是当初留下,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他是未来方家的家主,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带他走。”方度隐说罢拔剑而来。
“没有人能强求我,如今是我自己想通了,只是没想到方家的人对自己人如此冷酷无情。”三千挡下一剑,沉声道。
“那是我们方家的事,你既然不愿与方家有牵扯就不用过问。”方度隐挑开三千的剑,那剑势利落坚定。
三千不再说什么,她觉得方家这群顽固的人,没有一个能讲得通道理的,于是与方度隐交锋,只是方度隐实力不弱,她一时也未能有空隙脱身。
就在两人打斗之时,一枚暗器划过夜色穿庭过叶而来,直直飞向方度离和三千,三千瞥见了那暗器却来不及阻挡,但就在此时,本来攻击三千的方度隐转了攻势挡下了暗器,三千看了一眼,趁机带着方度离飞快跑出府。
而这时,方肃以及其他人带着家丁也跑了出来。
“放下方度离,三千姑娘我本不再追究,你却去而复返是何用意?”方肃带着人出来道。
“没想到方大人严明至此,对自己的儿子还能下如此重手,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三千口中虽然气势凛然,但心中却很担忧,对方人多势众,只怕不好脱困。
“父亲,是你吗?父亲!”在双方对峙之时,人群中冒出一个孩子,正是东尧,东尧走向方肃,拉着方肃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道。
众人皆是茫然,方肃一时间也未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父亲,你是我的父亲,你不要东尧了吗?”东尧可怜巴巴地望着方肃。
三千心中一紧,甚是焦急,如今救一个方度离就算了,再加上东尧,她无论如何也无能为力,东尧却在间隙间偷偷望了一眼三千,眼角露出一丝笑意,示意三千赶紧走。
三千看众人的目光此时都聚集在东尧和方肃身上,于是点点头,趁机脱逃。
“给我追!”方肃一看人跑了,忙道,而面前的孩子却死活不松手。
“我不是你父亲!你看清楚。”方肃试图辩解。
“我没有认错。”东尧此刻却将眼神转到方贤身上。
“你可别乱说,小孩儿!”方贤显然有些吃惊。
“你是哪家的孩子在此胡言乱语?”方肃大声道,此时已经有些路过的人不禁被这话吸引了停下了步伐。
“你看,我的这个玉佩和他腰间的一模一样!”东尧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笑着道。
众人盯着方肃腰间的那枚同样的玉佩,眼神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