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初春时节。
在贵州遵义的鸭溪,有一个叫王家屋基的地方。这里紧靠着鸭溪通往茅台的大路。旁边有一片大树林,比较隐蔽。红军便把司令部设在此地。
这天,中央军委正在这里召开一次高级军事干部会议。
会场由在遵义会议后指挥红军的毛泽东主持。其他的参加者有林彪、聂荣臻等人。会议气氛既热烈又紧张。中央红军二渡赤水重新占领遵义后,正面临如何进一步调动敌人,彻底跳出敌人包围圈的问题。大家纷纷发表意见。
会场上有一位中等个子,眉毛浓黑,双目炯炯有神,牙齿洁白齐整,透出一股英武之气的红军将领,正翕动着嘴唇想说点什么。
一阵哇哇哇的叫声骤然响起。是一大群乌鸦,飞到树林里来了。它们不停地扑打着翅膀,伊哩哇啦地叫着,声音很大,屋里开会的人说话都听不清了。
"这些乌鸦真讨厌,打它两只,把它们赶走!"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只见这位正想发言的红军干部一侧身,随手抽出手枪,胳膊一抬,往窗外连放两枪。
"叭、叭",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声,一大群乌鸦扑哧扑哧地全飞了。
一名警卫员跑出去,提进来两只被打中的乌鸦。
主持会议的毛泽东一看,嗖地一声站了起来,高兴地喊道,"真是好枪法!真是好枪法呀!"毛泽东连连夸赞。"我们都要向左权学习呀!"开会的其他红军干部也拍手叫好。
周围安静下来,会议继续开下去??这位头戴红军帽、年纪在30岁上下的红军将领,是时任红1军团的参谋长左权。
早年,18岁的左权投笔从戎,先入孙中山主办的广州陆军讲武学校,后又并入黄埔军校第一期学习,参加过两次东征。他的好枪法在那时就已练就。
从这以后,左权枪法好的名声就在全军传开。一说起红军高级将领中的神枪手,大家就会想起左权,想起红军长征中的这么一段插曲。
中央红军开始长征时,左权担任红1军团的参谋长。虽然他不仅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有过多次的战斗经验,而且留学苏联、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掌握了相当的军事理论。可是,在长征开始时大搬家式的战略转移中,他深深感到仗打得不顺,眼看着红军遭受损失却无能为力。
还在直接导致中央红军长征的第五次反"围剿"中,红1军团的战斗就打得相当艰苦。作为参谋长,左权在工作中尽心竭力,一心扑在繁忙的工作上,有时做梦也在指挥战斗。广大红军战士也前仆后继,英勇奋战,但反"围剿"斗争的局面却日益恶劣。
左权常常感到苦闷。他不理解中央为什么要作出的一些明显错误的军事决定,使本来可以打好的仗打不好,使第五次反"围剿"遭到失败。
左权和红1军团的指战员们,心情沉重地从瑞金宽田出发,离开了红色根据地的父老乡亲,踏上了漫漫征途。
担任左翼的红1军团的任务十分繁重。左权的参谋长工作更是既繁杂又琐碎。他不仅要根据上级的战略意图策划组织战役、战斗,还要考虑安排部队的行军、宿营,及时了解、总结部队情况,汇报上级等等。
为了使部队摆脱困境,左权在大部队出发前就派侦察科长刘忠带队到前方侦察敌情。
10月13日,左权正在急行军的途中。
"参谋长!"一声呼叫,左权停下脚步。他抬头一看,赶来的是满头大汗的刘忠。
"情况怎么样?"左权急忙问道。
刘忠回答:"敌人已经设置了封锁线。"这是预料中的事。问题是怎么从敌人的封锁线中寻找薄弱环节。听完刘忠的详细汇报,左权果断地下达命令:"14日拂晓,一师侦察连对古陂、安西敌阵地作火力侦察,二师侦察连向韩坊阵地的敌人作火力侦察,发现和查明敌人的火力配系"。
刘忠接受任务后带领侦察兵离开了大部队。
由于侦察周密,英勇的红军战士得以在敌人的封锁线上,撕开一个个的突破口,掩护后续部队突围。
占领九峰山突破敌人第二道封锁线后,敌人已掌握红军退却方向,部队突围更难了。左权命令军团便衣侦察队和保卫局的便衣侦察班化装成国民党部队,任务是侦察和迟滞敌人。不久,侦察参谋送回乐昌县以东九峰山的地形略图。
九峰山山峦叠嶂,地形险峻。占领这个制高点,便可以保障红军不被敌人分割成两段。于是,左权主张占领九峰山。红2师4团接受了抢占九峰山的任务。指战员们不顾疲劳,连夜奔袭,赶在国民党部队到来前占领了阵地,并与赶来的敌人激战一天,保证了部队顺利通过。
在第三道封锁线上,敌人怕红军包抄侧后,将兵力向两翼展开,造成了正面防御薄弱。左权看准了敌人阵地的这一漏洞,便命令部队集中兵力攻击正面防线,出乎敌人预料地从中间突破。
部队长时间地行军作战,人困马乏,战士们走着走着就打起瞌睡来,一跤跌到地上也睡着。左权非常心疼这些战士。他把自己的一匹灰黄色骡子让给伤病员,自己和战士们一起步行。
晚上宿营时,左权脱下草鞋,脚板上全是草鞋磨出的血泡,就像是紫白葡萄一串一串的。
突破敌人的四道封锁线的中央红军,面对敌人的前堵后追、左右夹攻,放弃了原来到湘鄂川黔与红2、6军团会合的计划,转道敌人兵力单薄的贵州。
1935年1月,中央红军强渡乌江。左权参加了这次战斗的指挥。
打下遵义后,部队得到半个月的休整。左权一点儿也没闲着。军团长林彪和政委聂荣臻参加遵义会议去了,左权便和政治部主任朱瑞一起负责红1军团的日常工作。
红1军团的部队主要集结在桐梓一带。左权不辞辛苦,深入部队,组织部队休整,总结战斗经验。
1月17日,遵义会议结束。聂荣臻赶回部队,把会议的情况告诉了左权。
他兴奋而激动得彻夜不眠。他含着热泪对聂荣臻说:"中国革命有希望了!"中央红军四渡赤水以后,左权和红一军团其他领导人一起,组织了红1军团所属部队巧渡金沙江、通过小凉山的战斗。
5月20日,红1军团到达泸沽。迎面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渡河,敌人在对岸坚守。
中央军委决定:左权率红2师5团一部和军团侦察连,组成右路纵队,向大树堡方向前进,佯攻富林,以分散、削弱敌人力量,保证我军主力经冕宁北进,从安顺场抢渡大渡河。
接受这一艰苦任务后,左权仔细研究地图,进行全面思考,发出以下命令:"一天内赶到小相岭!"这就是说,部队必须强行军,一天内走150里。因为从泸沽赶到通往成都大道的第一个隘口---喜德县小相岭的登相营,大概有150多里地。
红军指战员按时赶到小相岭,先是消灭了扼守隘口的全部敌人,然后攻取了越西县城。
"监狱里关了不少的彝族人!"一名战士前来报告。
"把他们全部放出来!"左权下令。
"不行啊,他们出来就要杀人放火!"看守监狱的国民党兵说。
"胡说!"左权叫关押的彝族同胞先派出几个代表,听红军宣传政策。
"红军瓦瓦苦!"听说红军要放他们,几百名彝族同胞欢呼起来。
这些彝族同胞大都是这附近一带的彝族大小头人。他们被国民党作为人质扣押,少则七八年、多则十多年,过着地狱般的生活。他们被释放后,十分感谢红军,不仅帮助红军通过彝区,还有400多名彝族青年参加了红军队伍。
接着,左权又率领部队急行军140里到海棠,消灭了从越西逃跑到这里的国民党军两个连,活捉了海棠县的县长。
晒经关传说是唐僧晒过经书的地方,红军经过这里,袭击并占领了大树堡,活捉了敌连长以下官兵数十名。这一仗,吸引了对岸富林的敌人,策应了刘伯承、聂荣臻率领的红1师从安顺场顺利渡过大渡河。
正当敌人因大树堡失守、富林告急而惊慌失措,成都也人心震动之时,左权所率队伍已完成任务,返回了大部队。
在咆哮奔腾的大渡河上,架着由13根铁链构成的泸定桥。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伯承、左权等走在上面。
毛泽东说:"心脏衰弱的人过不了这种桥。"左权也说:"大渡河就是一条龙,我们也骑在龙背上了,我们胜利了!"繁重的工作,把左权累坏了。过夹金山时,他病了,但他咬着牙,披着一条毯子,拄着一根棍子,一步一喘地向山顶爬去。
"参谋长,让我们抬着您!"警卫员弄来一副担架,可左权说什么也不坐。
"把担架送给政委,他正在生病!"左权艰难地挥挥手。于是,警卫员把担架送到也正在病中的聂荣臻身旁。
"那怎么行?还是让参谋长坐!"聂荣臻听完警卫员的说明,着急地说。
两位战友推来推去,谁也不愿意坐担架。
最后,担架上抬了一名受伤的战士。翻过夹金山后,左权见到了聂荣臻,两位战友紧紧地握着手,庆幸自己和红军又夺得了一场胜利。
8月份,红1军团过草地。
这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土地。天气晴朗时,阳光灿烂,满地皆绿。天阴下来,立即乌云翻滚,寒风凛冽。每当大雨倾盆时,没有雨具的战士冷得直哆嗦。哗啦啦,又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快到里边来!"左权大声地招呼着。红1军团惟一的一顶供首长用的帐篷,就这样经常挤得满满的。
每当夜晚宿营,左权也总是把周围的指战员叫去,让他们把头伸到帐篷里避雨。战士们打心眼里感到:"我们的参谋长真好!"草地里随处有可以陷人于死地的可怕泥潭,但红军遇到的困难还不止于此。因为敌人造谣和胁迫,藏民把粮食都藏了起来,红军找不到粮食。不少战士走着走着,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他们很多人就是因饥寒交迫,冻饿致死的。没有粮食,战士们只好以野菜充饥。可草地的野菜很多都有毒,轻者吃了吐绿水,重者就没救了。
左权不顾个人安危,亲自尝各种各样的野菜。他和战士们一共找到30多种可以吃的野菜。凡是尝过没有毒的,便发动大家去采集。战士们采来野菜和着身上解下的牛皮皮带煮着吃,勉强填填肚子,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渡过难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