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察言观色的钱朱笑着打破僵局,招呼手下多备些酒菜,豪气干云道:“崔伯伯难得来山寨一趟,今日不醉不归!”
崔伯伯忙连连摆手,这弑虎帮的大当家的可不是常人随便就能招惹的,不光本是了得,喝酒更是如饮水,一人可以单挑十个响当当的大汉。
钱朱不以为杵,哈哈笑道:“崔伯伯你就别谦虚了,来来来,小侄先干为敬!”
郡主府外,重兵把守,府内,灯火通明,一片萧条之感。
青璇刚去看过尹凝语,回来就一直窝在软椅里发怔。
映影一边收拾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椅中人,低首垂眸,仿佛已经睡着了。
傻子也能感受到公主今日情绪低落,不光光是为郡主不甚明晰的病情。白日她猝不及防地问,穆家尸骨葬在何处?
这个问题映影可回答不了,连忙求助地看向末魇,末魇神色一动,却默不作声。然后公主没再追问,不了了之。
天上一颗星也没有,黑压压一片,预示着明天的坏天气。
青璇仰望着屋顶上的黑衣人,无声伸出自己的手臂。在映影的目惊口呆中,末魇揽着青璇的腰,将她带离地面。
稳稳坐在屋顶后,青璇冲脚下摆摆手,示意依旧惊得嘴合不拢的小丫头先行回去歇息。
映影浑浑噩噩的额往回走,一遍遍问自己:“是我眼睛花了?”
公主跟末大人之间的默契她这几日有所察觉,可刚才两人无声胜有声的亲昵举动给震撼了。公主可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揽着飞上飞下?
现在连她都要支走,孤男寡女共处屋顶,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映影年纪小,心思单纯,没有想当然地想歪,于是带着满头雾水爬上了床。
夜还是那夜,却多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青璇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幽幽问:“你是知道的吧?”
末魇不答反问:“公主难道要去拜祭?”
青璇沉默了。就算她有这个心思,也没有那个勇气。
天不怕地不怕的瑜国公主,竟也有胆怯的时候。
或许没人知道,青璇厌恶自己的心,一点也不比旁人少。
她厌恶自己的颖指气使,娇纵跋扈,却无法控制。单薄瘦小的身体里,仿佛住着两个对立的灵魂。时而冷漠时而多愁善感,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冷漠的灵魂让她暴戾,多愁善感的灵魂让她郁郁寡欢,久而久之,她都不知快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多可笑,身处尊位,万人敬仰,锦衣玉食的供应,却不知活着的意义在何方。
更可笑的是她现在居然在跟以前不屑看一眼的人聊天:“如果有一天,没有了皇宫的束缚,你有什么打算?”
问他,更多的是问自己。
末魇轻笑自嘲,能跟她并肩坐在屋顶上谈心的感觉很奇妙——能让向来波澜不惊的他感到奇妙这本身就是很奇妙的事情。他想了想,实话实说:“不知道。”
青璇顿时惺惺相惜,偏过头去看他,好奇地问:“你的家在哪里?我从来都没听别人提及过。”
灿若星辰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青璇看得真切,疑心自己说错了话。
“我没有家。”等了良久,等来这一句。好听的声音里夹杂着冷漠。
可他总归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定有过去,青璇明白自己触碰到对方的禁忌了,识趣地闭上了嘴。
末魇却有些后悔,补救似得解释道:“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很大的庄园里,后来我的娘亲去世了,那里就不在是我的家了,我也就离开了那里。”
但实际上,从一出生,那里就不是他的家,这一点,在他分得清善恶便已知晓。他根本就没有家,他没有,苦命的娘亲也没有。
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些,当然,他的世界里也容不下别人,青璇是个例外。
“哦。”青璇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听出极力掩饰下的淡淡悲凉,然后很小声很小声道:“我觉得,我也没有家。”
呵呵,因为自己也没有娘亲吗?可她又分明没把那早早离世的可怜娘亲放在心上。
离开前,青璇扫了一眼静默的末魇,一句“我以前定的规矩撤了”让她莫名地红了脸。明明两丈远的规矩早被她自己破坏的体无完肤,可还是觉得应该在口头上让它消失的更彻底一点。
夜幕中,末魇唇角一勾,饶有趣味地目送着她远离的背影。
他是彻底地陷进去了……
华丽的房间里流淌着晕黄的烛光,憔悴的女子坐在桌边,表无表情:“你想知道什么?”
“公主的身世。”言简意骇。
尹凝语缓缓抬起头,机械地盯着英姿不俗的修长身影,青色面具幽幽泛着的寒光,却不及那眸光万分之一。
“你问错人了,我也所知不多。”她嘲弄一笑。
末魇不以为意:“你可以将知道的告诉我,剩下的,我自会去查。”
尹凝语蓦然紧紧盯着眼前人,满腹狐疑:“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我都不会跟皇上禀报,就够了。”微一停顿,末魇接着往下说:“你是个聪明人,眼下除了我,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尹凝语何尝不知,素手死死撕扯着衣角,眼里迸射出浓浓恨意,她已经被逼近死胡同了,她不怕死,但死之前一定要搅个天翻地覆,某人想高枕无忧,那是妄想!
“好,我可以告诉你,眼下的公主,是个冒牌货。”尹凝语口吻平淡地吐出惊天动地的秘密,眼里满满的嘲讽。
姬玉良啊姬玉良,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这个答案末魇有心里准备,他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假的?真正的公主如今何在?“
“那还用说,肯定是被我们的好皇帝给好生藏起来了。”尹凝语痴痴嬉笑着,神态已不再清晰。
“自己的女儿藏起来,却要养个不相干的女孩在身边,为何?”
“为何?为何?”尹凝语重复着,似笑似泣:“你问为何?当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找个可怜的倒霉鬼来替死罢了。”
此言一出,饶是泰山压下来也镇定自若的末魇也是一愣:“你说什么?”
尹凝语仰头哈哈狂笑,端庄优雅抛弃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她边笑边颠三倒四道:“你还不知道吧,哦对,你怎么可能知道呢,可我知道,我知道姬玉良的秘密,他用自己的女儿换了天下,哈哈,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了,何以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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