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乐之道
如此行了几小时，孔雀百无聊赖地坐着，心里慢慢回想着近个月来发生的奇事，一想到梦蝶就有些抑郁。心中发狠，自己若是“八门玄法”神功大成，一定闯上“妖幻秘境”，将她重新娶回来。
江面越来越狭窄，江水越来越湍急，两岸高山耸立夹逼，林木森森，老猿鸣啼之声时有响起。一轮月亮慢慢爬上高天，由于还未到中秋，此时月亮就像被人咬了一口，并不怎圆满。那中年文士却是一直独立舟头，任凭船只如何在湍急的浪上颠簸，他脚如磐石，稳稳定立着纹丝不动。孔雀心里嘀咕着，对这文士重新估计一番，看来他纵然没学过法术，也一定练过些功夫。
突然“呜”的一声箫鸣，在滔滔喧闹的江流中是那样幽咽明亮。孔雀不由向船头望去。只见那文士擎了一管乌黑幽幽的洞箫，迎风而立。箫声忽高忽低，渐渐趋于平复柔和，孔雀仿佛看见绿草如阴，繁花似锦，一会箫声里又似凝滞了一下，转而曲折呜咽，孔雀又觉得心中无限怅惘，竟有种怀才不遇悲古伤今的感触。他脑海里本就有烟箩的记忆，那烟箩于音律天生便是奇才，况且百年落寞凄凉。幽咽的箫声一下子触动孔雀体内烟箩寂寞的心境，手不由自主地随着音律打起拍子。
一曲终毕，孔雀已眼睛湿润。他刚一醒来，心中惊道：“原来这音律竟也能如此蛊惑人心。如果是节拍里加入真元，那岂不是能操纵人心？”想到这里，他仿佛触及到一个新的桃花源，又觉得这想法烟雾朦胧，始终没抓住那模糊里的真实。
中年文士回过头，惊喜地望着孔雀：“你懂音律？这节拍……拍打得甚是妙啊！”
孔雀从胡思乱想里回过神，揉揉眼睛，见中年文士声音有些颤抖，仗着自己脑袋里有许多烟箩灌输进来的乐理记忆，厚脸皮道：“小子颇通音律！方才听阁下箫声后半部甚是沉郁，心里莫不是有不平之事？”
中年文士听了这话，展颜笑道：“没想到竟能遇上知音，方才我确实是想起一些烦闷之事。所以‘阳春白雪’只吹了前半部分，后面就随性了。”顿了一顿，他从地上捡起长长的包袱，极其小心地打开层层包裹的布匹，原来里面是一把古朴润泽的古筝。
“不知小哥是否愿意弹上一取，如此清风明月，能遇见年少知音。老夫当真是高兴得很！”他把视为珍宝的古筝递给孔雀。
孔雀心道：“论弹古筝，烟萝浸淫其中百年，这方面世间又有几人能与之争锋？”当下大大咧咧一把接过古筝。
那中年文士见他动作随便，差点把弦在船舷上磕碰一下，心里好一阵紧张，有些狐疑。爱琴萧乐理之人向来视乐器如生命，便如练武之人对自己武器的珍爱。怎么这小哥拿着古筝如此不小心了？
孔雀一抚筝弦，慢捻细挑出几个音节。中年文士目光一亮，心下一些不满完全打消。再听孔雀后来琴音缠绵凄凉，忍不住踏脚放歌道：“……侯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幽思漫与。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写入筝弦，一声声更苦。”激动之处，热泪满眶。他望着孔雀，怔怔地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心里居然如此苦楚。只是音节里有些胭脂气，不知道小哥是为何事感怀？”
孔雀面色一红，幸好是月夜，那中年文士看不到他表情。
“我是想起家姐了，此曲是她所谱，所以有些女儿情态。非是小弟有能耐了！”不知怎的，孔雀这个时候撒谎起来，竟顺溜无比。
“家姐？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去拜会家姐，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小子孔雀，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文士心中默想，这蜀地有哪个世家是姓孔的吗？搜肠刮肚想了一番，没有啊！对了，他一定是深山哪位隐士的子弟了。他见孔雀如此精通音律，又听他说自己姐姐居然会谱曲，以为他们一定是哪位遗世孤傲的高人之后，心里对孔雀又敬重了几分。
“在下萧求书。”原来他就是大齐国的礼部尚书，近日他向朝廷托言回家祭母，其实最大原因是想赶赴与一位知己的二十年之约定。他素来对名利之事比较淡薄，见孔雀对自己名字反应平淡，并不以为杵。
“孔雀小哥，今晚我要赴二十年前和一塞外老友的约定。他擅拉马尾胡琴，年轻时候我一人一马冒险深入蒙古，在一湖边偶遇一人拉琴，附近百鸟聚集，牛羊不思吃水草。我不禁随之鸣响箫声。我们二人箫琴合奏，当时湖里的鱼儿纷纷浮出水面……音律是无国家之分的，一个月后，我们二人相见恨晚，从此成为莫逆之交。”萧求书娓娓而谈。
孔雀听他说得如此传奇，不禁心向往之。
“孔雀，今晚我要与他相会，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随我同去？他胡琴拉得当真妙不可言，保证你随我不虚此行！”萧求书这番话极为恳切，目光热忱。
孔雀故作沉吟，心念电转。这萧求书当真可爱之极，竟如此痴迷音律。要知道这时代，贫民、下人，市井下三滥的人物是没机会接触学问的。看他气度非凡，谈吐不俗，定是士大夫之类的人。穷人哪有心思钻研音律了！自己从妖幻秘境逃出来，居无定所，傍上了他起码以后衣食无忧，又可以安安静静修炼梦蝶给自己的“八门玄法”。
突然，冥冥夜色里，远方依稀有一扁舟逆流而上，速度居然比这顺流而下的船还快上几分，声势甚是惊人，从那舟中清晰地传来浑厚悠扬的琴声，不一会两船逐渐接近。
萧求书听了琴声，目露喜悦之色，仰天长笑，“哈哈哈，百向兄，果然是信人！二十年不见，可让求书想死了！”那舟上之人也随之大笑，笑声连绵不绝，震得两岸众山回响。只见他纵身一跃，由几十丈远直接飞了过来。
孔雀法力恢复后，目力更胜从前。只见那人从舟子里飞出来后，舟子霎时向后飞退，定睛一看。舟子里竟然没有船夫也无桨橹，心下骇异。难道说他居然是凭个人之力驱使舟子逆流而上吗？这种能力，青初姐姐应该也会有，但她可是修行千年的妖啊！塞外居然也有如此高人！
百向跃到舟上，和萧求书互相仔细端详打量，随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分开后，萧求书用力一捶他壮实的胸膛，“你这怪物，这几十年是学了什么妖法？刚才那一手，恐怕比之佛家道门的修行多年高手也不遑多让啊！”
“哎，这些身外之物你问他作甚？来来来，我们好久没有较量一番了，为了此刻，我可是苦练多年了！”突然，百向看到萧求书后面的孔雀，疑道：“这位是……你儿子吗？”
“我要是有如此福分就好了！这是我刚认识的一位小友，古筝之技甚是了得！今晚我们相聚有他在此，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了！”
百向豪爽地笑了几声，目光炯炯地盯着孔雀，“听你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弄得我有些手痒了。”他又抬头望天。此时月已上中天，江面逐渐开阔，船拐过几个狭窄弯道，快要出了夹列两边的山峡里。
“这船不坐了吧！我知道一绝妙去处，那里视野开阔、风景神秀，我们正好可以把酒言欢，好好较量切磋音律，你觉得如何，百向大哥？”萧求书兴致勃勃，早过不惑之年的人，此刻神情竟如年青儿郎一样。
“贤弟怕是早就找好了地头吧？你说好，那一定是好地方了。我们现在就去！”
见百向答应了，萧求书低头至船舱里拿出一个包袱，又把古筝小心包好。向百向笑道：“既然大哥修为如此了得，孔雀小兄弟就拜托你了！”说罢，他扔给那聋哑船夫一锭元宝，足尖一点，身体螺旋般飞出船。手指掐了一个剑诀，如大鸟般扑向西边的岩壁。高山如刀削斧凿，直插天际，这山少说也有数千米高，萧求书如履平地，踏着光滑如镜的悬崖绝壁，一分多钟就到了峰顶。
百向把孔雀紧紧裹进油腻宽大的衣服里，不紧不慢地跟着萧求书后面。孔雀头望着下方，却看见百向脚步根本未踏实岩面，只是在其上虚虚按一下，竟是在凌空飞行。萧求书前脚到达，他后脚跟至。
山峰顶上野草繁茂，并无什么苍天大树，坐下去如棉毯般舒适，视野极为开阔。可以看到底下江水如蛇般在群山蜿蜒而出。
萧求书从一包袱里拿出十几坛红泥封就的醇香美酒，百向变戏法似的由油腻的衣袖里面掏出几大包牛羊熟肉来。孔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怎么自己刚才由他抱着的时候，就没感觉到他衣服里面有东西呢？百向冲一旁的孔雀嘿嘿一笑，“袖里乾坤大，小兄弟！”
他们二人开始就着酒肉，意兴风发，聊起过去在蒙古草原上慷慨之事，孔雀听得不太明白，只顾吃喝。从中午起就没吃饭过，现在肚子饿得慌。
“小兄弟，不知道可否为我们弹上一曲豪迈些的乐曲，以助酒兴？”百向嘴里咀嚼着牛筋肉，向孔雀含糊道，口气甚是随便。
孔雀面有难色，豪迈的曲调？烟箩一向只弹些或平和娴静或落寞凄清的调子，这慷慨激昂……他心中一动，自己在青海西羌长大，时常听年迈的牧民唱过一些悲腔之调，其中有一首歌的调子他印象最深刻。
他拿过古筝，突挑出一变宫音，起调甚是高昂。百向和萧求书对望一眼，心里震惊异常。光初音就如此激越，恐怕弹到最后那古筝筝弦会承受不起了。他们的担心马上淹没在接踵而来的激昂里。眼前景色一变，只见黄沙漫天扑卷而来，狂风怒吼，似乎要把天地万物尽皆撕裂，人马淹没在风沙里。一会风沙渐渐平息，一旅人牵了一匹瘦骆驼孤独行走于沙丘上。夕阳西下，天涯孤客踯躅沙漠。忽而风云变幻，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风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人几乎快要窒息。
骤然，箫声起，一会胡琴之声随之响应。荒漠里突有杨柳春风，万马奔腾。刚才茫茫黄沙地尽皆化成满眼绿意，旅人已来到一处绿洲，荒漠甘泉，清澈甜美。不知从何而来两对碧眼高鼻的美人，围绕旅人翩翩起舞，妩媚妖艳。一派塞外江南的风情……
“好，好，好啊！箫、琴、筝三者共鸣，真是让人身临其境如见塞外江南……”百向放下胡琴，连连赞叹，咬了一口肉就酒灌下。
“幸亏两位前辈及时用箫、琴之声引导小子，要不我还真收不了手了，这古筝筝弦非断不可！”孔雀感激道。
“小兄弟谦虚了，小小年纪有如此技艺。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萧求书看着孔雀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
三人吃肉喝酒，弹琴吹箫，直至东边出现鱼肚白。百向一把掷掉手中酒坛，衣袖一抹嘴唇擦干酒渍。
“哈哈哈，今天会晤很是痛快。不但能和求书贤弟一聚，而且还认识了孔雀小兄弟。为兄还有事在身，不能长陪两位了。”
“百兄何事如此匆忙？”一问便知道自己失言了，萧求书和百向结交之时，二人就约定不探究对方来历事情。
百向望着萧求书清癯的脸，露出一丝不舍，叹一口气道：“人生聚散无常，为兄既然没退隐山林，就只能够在俗世沉浮了，身不由己啊！”说完，向萧求书和孔雀一抱拳，转过身纵跃下山崖，身上衣服鼓荡，向山峡深处御风而去。孔雀在山顶上看着，欣羡不已，什么时候自己能学的如此神奇功法？不要说救梦蝶了，就是天下，也足够自己驰骋！
百向飞行在虚空之中，虬髯豪迈的脸孔逐渐消瘦变化，整张脸深陷下去，虎目双泪长流。
突然，他身体里面竟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百向，你心愿已了，这身体，总该归我了吧？”
百向怒喝一声：“老家伙，你要我的身体直接拿去就够了。反正我力量也斗不过你，早在二十年前，你降临到我身体里的时候就可以抹掉我灵魂的，为何要等到现在？惺惺作态！”
“那不同，只有你心甘情愿交出身体。这样的身体才是最完美的，我百响答应你，一定会让柔然一族在我‘鬼道宗’的帮助下兴旺繁盛。现在，你放心的去吧，百向！”说把，百向眼睛一时浑浊灰暗，转眼间，目光里光芒大盛。身上金光阵阵，碎裂的衣服竟如流星般四下飞散，不断轰击到两边山上，碎布落下的地方留下一个个巨大坑洞。裸露的身体肌肤如玉，滑腻光润，和苍老干枯的脸面形成强烈对比！
“你已经到了吗？梦郁柔……天涯海角一战，真是让人期待啊！”百响向着峨眉山方向喃喃道，缓缓闭上眼睛，身影逐渐模糊……
“天地混沌初开，本有四界：欲界、****、无色界、无间界。有六道：魔道、地狱道、畜生道、人道、修罗道、天道。其中无间界乃我族栖息之所，只是此界构造极不稳定，火山、地震等天灾时有发生，全仰赖我主孔雀大神王极力维持，才免除分崩离析之祸。后我主于某日离去，从此杳无音信。无间界由于少了我主的保护，终于在一次毁灭天地的火山爆发后归于混沌，从此族人流落其他三道六界……天地各道皆有适合自己修行之法，我族身体结构独特，孔雀大神王为此传下‘八门玄法’，专门供我族修炼……身体是沟通宇宙最真奥义的大门，只有外省内查，彻底了解了这扇门后，才可以探索直至打开大门。而通往大门之路又有八门：外门、内门、经门、商门、景门、气门、虚门、死门……有强横如万年寒冰的肉体后，即可交感天地之气……打通八门后即可神游万里、移山倒海，甚至可以如孔雀大神王般吞噬日月星辰……”
孔雀看得又惊又喜。这妖界的“八门玄法”秘术和自己以前所学很是有些差异，后半部分还可以说和佛家是殊途同归，但前半部分修炼刚好是背道而驰。
佛家认为形骸为臭皮囊，只是暂时寄住之所，密宗还讲究修行“三脉七轮”，显宗却是一味追求炼心。这妖族却强调了肉体的重要性，更是通向玄之又玄的宇宙奥义的途径。开始讲究修行强横的肉体，用肉体来感悟天地之气。自己现在体质接近妖怪，修习这秘法刚刚好，而且看这些开头的纲目，好像“八门玄法”很有前途啊！
他边看边摇头感慨，把书仔细放进百宝囊袋里面。这袋子里空间估计有一间房子大小，他往里面张望了一阵，鹤女阿颜在里面只有指头大小，蜷曲而眠，到现在还没醒来。
孔雀望着四周精致的家具，心中暗喜。不料想自己跟萧求书来齐国真是来对了，他竟然是礼部尚书，官居极品。嘿嘿，如果自己取得他信任了，让他发兵攻打“妖幻秘境”把梦蝶抢过来。不行，不行，礼部好像是主管教化、典礼的，指挥不动军队。而且就让空有一身力气的军士去进攻像青初姐那种法力高强的妖怪，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多少送多少吗？
“孔雀少爷，我家老爷有请！”一个模样俏丽的丫鬟掀开珠帘，款款走进。孔雀从胡思乱想里清醒了过来。
随着前面引路的丫鬟穿过几个弯曲的廊子和一座人工石桥，孔雀进了后院里。
这两天，活跃跳脱孔雀的，已经和萧求书的两个儿子一女混得较熟了。他刚来没一天，就以一首《碧海潮生曲》令萧求书几个子女为之叹服。
萧求书中年丧妻，此时只有他和大儿萧别离、二儿萧仁义、女儿萧千秋围坐在石头桌椅上，正谈笑风生。
“我就说怎么一天没见到孔雀哥哥，原来是闷在房间里。”这娇滴滴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萧求书的小女萧千秋。和孔雀接触两天后，她已全然没有当初见他时的羞涩。
“孔雀，今日是中秋佳节。你一直待在西羌边荒之地，应该没有见识过江南节日的热闹吧？现在街上有灯谜、耍猴、假人假马之戏，何不和我家三个小子出去逛一逛？”
说话的是萧求书，和孔雀这两日接触中，他了解到孔雀原来是住在青海西羌的汉人，一身技艺都是跟祖父所学，不巧祖父前几个月过世了，家姐又已出嫁，祖房里剩他孤家寡人，所以决心南下江南闯荡。
孔雀这番说辞天衣无缝，西羌素来民族杂居，任谁也调查不出他真实身份。如果真让萧求书知道他不过是一小和尚，那他在萧求书的心中地位肯定会一落千丈。
孔雀讶然道：“中秋佳节不是家人团聚赏月吃酒吗？我还以为萧大人叫我来吃月饼呢！”
“哎，孔雀，以后不要叫我萧大人，那不过是朝堂之上背负的一个沉重枷锁罢了。回到家就不要叫我大人了，你和我孩儿一般年纪，以后叫我萧伯伯吧！”萧求书听孔雀叫他“大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抑郁。
“是，萧伯伯！”孔雀欣然应道。一声“萧伯伯”无疑把他和萧求书的关系又拉近了许多。
“这就是我爹开明之处，难道非要中秋节一家人才和睦团聚吗？如果这样，中秋节不过也罢！”萧仁义道。
孔雀摇摇头，这一家人都思想前卫，都是些当世怪胎。不过他从小无什么亲眷，对中秋节并没什么特殊感情。拜别了萧求书，四人离开礼部尚书府第结伴向浩京东面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走去。
朱雀大街素来是贸易街，深目高鼻的胡商颇多。今晚街上年轻人占了多数，想来都是在家里憋闷不过，出来玩耍游戏的贵族公子，女的一个个宫装华服，云鬓高耸，打扮得花枝招展。男的也大多油头粉面，萧家子弟衣服朴实无华，混迹人群里就显得比较显眼。
突然，萧仁义拉了拉孔雀衣角，神神秘秘地贴到他耳边，“孔雀，想要去一处更热闹的地方耍耍吗？”
“什么地方？这里还不是最热闹的？”孔雀一听，兴趣来了。萧家子女，就萧仁义最和他投缘。两人表面斯文，其实都是最不安分的人。
“十八子登殿……”萧千秋喃喃道，仔细看着一个灯谜，突然扯着身边的人手臂道：“孔雀，你看，这灯谜是什么意思？”
“什么灯谜？我来看看！”她旁边的人头凑近来，鼻子在萧千秋脖子后面猛吸一口长气：“好香啊！处子幽香，醉人肺腑啊！”萧千秋一听声音不对，惊慌地退了几步，只见自己拉着的是一个陌生男子。已是秋天，那人獐头鼠目，却还轻摇纸扇，故作潇洒之态。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孔雀和二哥萧仁义影子。她见那男子还在接近，防狼三势第一招“月下踢桃”，飞起一脚正中那人胯下，乘他哭爹叫娘的当头，钻进人群里，忙不迭跑开了。
“仁义兄，怎么这里有这么多穿得如此单薄的女人啊？”
“她们啊？是这醉香楼的姐们。穿得少点，男人才会来啊！”
“哦，原来她们就是师傅口中的妓女！总算开了眼界！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孔雀心里恍然，眼睛在那些袒胸露脐的姑娘身上滴溜溜乱转，不禁觉得大为刺激。
醉香楼里青楼名妓汇聚，一片丝竹欢笑之声，客人们或划拳猜枚或怀抱丽人，当众狎昵。孔雀坐在黄梨木椅子上，嘴巴里啃着瓜果。他兜里没钱，萧仁义也是囊中羞涩，本来不多的钱都买了茶水。进妓院想一毛不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花厅里的人群一阵骚动，眼睛纷纷望向楼上。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婀娜地扶着铜漆护栏，慢慢走下楼来，她每一步都牵动着楼下男人们的目光。
李思思！
妓女中的将王，传奇里的传奇。关于她有许许多多传说，每个传说里，她都是颠倒众生的妖精，有的兄弟为她阋墙，有的名家公子因为娶不到她而自宫，发誓终身不娶……
待到众人目光平视的时候，李思思已经走了下来。她一下来，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踱上前去，亲昵地牵住了佳人青葱小手。众人见了，心里不由得一齐暗骂：“小白脸！”暗骂的人当中，其实十有五六都是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有的甚至还抹了脂粉。
突然变生肘腋，人群里飞出五六个蒙面壮汉，手中剑芒一丈多长，齐齐刺向那世家公子。这时，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暴喝。
“天地无极，乾坤罗网！休得伤害太子！”大厅屋梁喀嚓巨响，木屑分飞，一下被从天窗下来的人当中冲断。金光如云霞萦绕，乌黑的巨网当头罩下。所有刺向网子里的剑芒尚未碰触到它，就被巨网散发的阵阵金光轻轻弹看。来人蒲扇般的大掌卷起一股狂风，迎向使用剑的五个刺客。
“嘿嘿，如此微末伎俩，也敢来当刺客。不如回家奶娃去吧！”说话之人五短身材，虬髯满面，光头上烫有九个戒疤，身上的百衲衣东一个西一个补丁，油腻乌黑，一身打扮僧不僧俗不俗。
“临！”他大喝一声，口里声波赫然化为一道圆形光圈，猛烈撞击到攻来的五道剑芒上。剑芒顿时被消释吞没。蒲扇般的大手骤然急剧增大如澡盆，连环狂扇向那五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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