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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尴尬处境

为了不混淆所谓士庶天隔的界限,苍月国世家大族很少与寒门庶族通婚,正妻之位,必定留给同为士族出生的女子。娶妻必娶门当户对,然而纳妾却没那么多讲究。上至士族庶女,下至楚馆名伶,只要双方愿意,通通都可以纳为妾氏。这样就导致了整个社会对嫡庶之分看得很重。

娘出生庶族,但家中也是书香门第,小康之家,除了上头有个兄长,父母只得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百般疼爱,娘也曾是不识人间愁苦的小家碧玉,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美好的日子。

若是后来没有遇到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娘这一生,也许会好过许多吧。

她的父亲安程远这一支,便是清河安氏嫡系。而安程远的嫡妻,是现任镇南王吴献之女,被封作安宁郡主的吴悠芙。

苍月国先祖以武定天下,所以苍月国同样推崇武力,入仕无门的寒门子弟,往往会选择从军这条路,毕竟这更多的是看人的真本事。先祖打天下之时,身边有四员猛将,符吴袁赵,后来建国之时,便将四将封了异姓王,分别为平西王,镇南王,安东王,征北王,赐予封地,允许世袭罔替。安东王无后,征北王后裔在前朝谋逆失败,被夺了封号,株连九族,所以现在苍月国仅剩两个异姓王,平西王吴献和镇南王符坚。

她曾经缠着白姨,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知道了娘和安程远是如何在烟雨朦胧池中轻舟上一见钟情;知道了娘是如何不顾家中反对执意随安程远上京;知道了安程远是如何隐瞒了自己家中已有妻妾的事实。直到娘随安程远到了帝都盛京,才发现一切居然都是谎言,她以为是良人的那人,居然来自赫赫有名的望族清河安氏。自古士庶不通婚,娘虽曾也是一身傲骨,可叹在一个情字面前统统都软了下去,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同意做妾了,可最后却发现自己连安府的门都进不了。

因为安程远的正妻是安宁郡主!

安氏这些年发展势头并不如从前,家中人丁不兴旺,有建树的子弟几十年难出一个。照这样下去,隐隐有被后头士族超越的趋势,乐安崔氏,范阳卢氏,彭城刘氏,弋阳郑氏,太原杨氏,江夏贺氏,每一个都是虎视眈眈蓄势待发,所以安氏家族只能选择联姻来巩固自身的地位。安程远是嫡系,振兴本族的责任他自然义不容辞。镇南王手握重兵,朝中人脉颇多,自然是联姻的不二人选。

安宁郡主自小千万人宠爱,自然不是个容得下他人的主。

吴悠芙嫁入安府两年无所出,安程远便由母亲做主,纳了士族卢氏庶女为妾,卢氏也争气,进门没多久便怀上了,且一举得男,地位愈发巩固。若不是碍着吴悠芙的郡主身份,卢氏怕早就被提为平妻了。

吴悠芙在卢氏生了没多久也怀上了,却是个女儿,取名婉清。吴悠芙自然不甘心,一咬牙,提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做妾,本想着等着丫鬟生了男孩,便抱过来自己养,没想到这丫鬟也只生了个女儿,唤作如素。

吴悠芙自身地位岌岌可危,自然不可能再同意安程远纳妾。所以娘的地位变得十分尴尬,安程远不可能去触怒吴悠芙,只得在临安郊外置了一处宅子,姑且将娘安置了下来。

这一安置,便是十六年!

所以娘现在连妾室都不是,还只是个外室!

玲珑练了一会,出了不少汗,觉得心情爽快了不少。回到房中换了身衣服,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是白露。

她手里拿着本账本模样的册子,面有愁容,“小姐,我们这个月的钱快不够了。”

玲珑秀眉微拧,接过账册翻看了起来,疑道,“上个月还有结余,这个月才月中,怎么就不够用了?”

白露犹豫了一下,并未立刻回答。

“白姨,说吧,不必瞒着我。”她神色从容沉稳,明明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气度来。

白露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玲珑,还是一凛,正色道,“夫人这个月抓药用了些钱,而且……”她顿了一下,“李总管这个月还未派人送钱过来。”

玲珑冷哼一声,李修是安府总管,以往每个月月初都会派人把她们这个月的用度送来。

“小姐,会不会被府里的那位发现了?”白露为难道。那位自然指的是吴悠芙了。

玲珑泛起一抹冷笑,以吴悠芙的性子,若是发现了安程远“金屋藏娇”,定是当时便寻来了,哪会等到现在?

她一向信奉靠人不如靠己,现在靠着安府的钱财过活,处处受制于人,这府中的仆从,也没有一个是真心把她们当主子看的,自己得好好想想生财之道,这样就算以后带着娘独自生活也能有资本。欧阳锋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定会有些主意,不如去问问他的意见。

**

“娘,我去师父那了,中午便不回来了。”过了几日,玲珑跟叶氏打过招呼,便出了门。

到了浮山上,欧阳锋正蹲在地上扇着药炉里的火,见到玲珑,他一脸警惕,“臭丫头,我的宝贝都被你掳走了,不要再打我主意了。”他脸上烟灰道道,鼓着腮帮子,显得颇为滑稽。

玲珑闻了闻空气中的药味,睨他一眼,清泠道,“你再扇,这断肠草,怕是连草也断不了了。”

欧阳锋将扇子一扔,将信将疑道,“你这丫头,不会是诓我的吧。”

“昔日神农尝百草,正因为误食这断肠草才不幸去世,说明这断肠草毒性发作极快。你若久煮,反倒会将其药性分解,自然不对。”

“神农是谁?”欧阳锋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烟灰,凑到她跟前。

“一个古人。”

欧阳锋狐疑地绕着玲珑转了一圈,“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玲珑。”玲珑面色未变,淡淡道。

“丫头,我毒老怪久在江湖上混,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若真是那安府小姐,怎么会对医学药理研究如此之深?”自己第一次见到玲珑丫头,还得追溯到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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