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诗薇虽然对父亲妥协了,但她终究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第一份感情就这样莫名破碎。她要找到苏铭,问个清楚,问他是要放弃,还是要坚持要反抗,如果他的答案是后者,她愿意跟随。
她不停地拨打苏铭的电话,可不是占线就是无法接通,从早上打到晚上,梦识传感也没有回应。到他可能待的每个角落一个个去找,那份焦躁却是一点点平静下去,深夜她唤出梦识准备做最后一次尝试,在要到苏铭寝室窗口时,他突然出现了,也是梦识的形态,表情却是茫然无措的。
“苏铭。”桂诗薇唤了他一声。苏铭这才注意到她,却并不言语。
“你去哪儿了?”桂诗薇问道,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苏铭说道:“我……我回家了。”眼睛却是不敢看她。
桂诗薇此刻的心已凉了一大半,话也是略带嘲讽:“怎么,赶去印证我俩是命中注定的错误?”
“诗薇。”苏铭的语气有点难过,他想起刚才母亲给自己出示的那份意喻“情劫”的卦辞和那份所谓“良配”的要求,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厌恶自己家庭研究易经八卦的传统,哪怕自己还曾饶有兴趣地学习过,他的心很乱,不知道怎么办好。
然而桂诗薇却将这视作他默认的反应,素来性子极烈的她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当作一场玩笑吧。”说着就要走。
苏铭拉住她:“别这样,给我一点时间。”
沉默,在夜的蟋蟀声中蔓延。
桂诗薇的怒气逐渐平息下来,最终说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苏铭终究错过了她,他用了一个月,而非一天,找到桂诗薇。
可惜,一个月毕竟太长了,长到可以让一个人摒弃从出生以来背负的桎梏,鼓起反抗命运的勇气,也可以让另一个人的心完全死去,然后再重生。
“对不起,我已经爱上别人了。”桂诗薇若无其事地对眼神坚定的苏铭说,她不愿看到那样的眼神,那只会让她忆起她所经历过的最灰暗的那天,就是他因为少了此刻这般的勇气。
“不可能!”苏铭不相信,“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桂诗薇一边转动咖啡杯中的勺子一边说道,“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呢?”
苏铭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难过和歉意:“诗薇,是我不好,是我来迟了,但我有我的苦衷……”
桂诗薇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垂下长长的睫毛继续转勺子:“苏学长,你这个样子让别人以为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就不好了,院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孙珣,看来只有你不知道了。”
苏铭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开口道:“你……你是说真的?”桂诗薇莞尔一笑:“这种事情难道还是假的吗?”她的眼神像看到了苏铭灵魂深处,“你说得不错,你来迟了。”说完便翩然起身,笑着道别:“苏学长,谢谢你请客,下次见。”
她说的每个字苏铭都没有听见,他只听见自己那好容易看清前路的心一瓣瓣碎掉。
此时的他和孙珣并不熟,为了弄清楚桂诗薇是不是在骗他,他特意约孙珣出去了几次,交谈下来,发现孙珣对桂诗薇无意,放下此事不提,两人倒是成了很好的朋友,而苏铭一直在等桂诗薇原谅他,而他会用自己的坚持向她证明自己曾经的愚蠢。
那一个月内桂诗薇确实向一些朋友流露了自己对孙珣有意的想法,但最初她不过是想让这些流言沸沸扬扬地冲掉之前她与苏铭的八卦。
一日期限过后,做事向来决绝的她灰了心,却也恨,恨苏铭的软弱,所以她就连两人之间存在任何暧昧的联系都不能容忍,再加上孙珣是很多女生口中的热点人物,她也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此时倒不是真的喜欢孙珣,看到苏铭那错愕而受伤的表情,她很解恨,但不知为什么,也并没有想象中快乐,可不管怎样,她决不会允许自己回头。
但此后她倒是对那个被她扯进绯闻的孙珣有些上心,孙珣这个人身上有很多让她好奇的地方。比如他总是礼貌有礼地拒绝一些女生的好意,不管对方是女神还是小草一根;他会弹唱很动听的情歌,桂诗薇却总觉得听不出什么情感;他会在老师提问时侃侃而谈,聚会上却又是最安静的那一个,很少发言却一直微笑倾听……桂诗薇总觉得他笑容太多太好看,内心却是和自己一样清高和孤独。
常言道不要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那会让你误认为是爱情。
桂诗薇断定孙珣跟她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有不愿别人知晓的内心。她不禁慢慢地靠近孙珣,与他接触越多,她便越是好奇,想知道他若是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表现,是会压抑自己多还是像她一样敢爱敢恨呢?而且每一次她想到苏铭或者是别人提到苏铭,她都会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或者像朋友打趣时那样默认自己喜欢孙珣。
所以当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孙珣的时候,不禁觉得这是一件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中的事,而且暗暗的,她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断绝了自己的退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后来她玩笑式地向孙珣提起两人挺合适,而孙珣委婉地表示拒绝时,桂诗薇倒没什么惊讶的,如果这么简单就搞定倒对不起自己最初的那份好奇了,她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时间给她一个结果,又或者她喜欢这样的等待,不必让她去耗费太多的心神在爱情中患得患失。而隐隐的,偶尔望见身后那个默默守候的背影,她想要去证明,证明自己比那个人更能够去坚持。
而如今她的好奇被破解了:孙珣会喜欢上一个人什么样的人。她知道自己会难过,毕竟是她一直陪伴的人,但那份心痛却是她始料未及的,原来时间已经把她的好奇一点点磨成了习惯,她知道自己曾经赋予的是假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动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