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是你感觉到幸福时最想分享的,亦是你遭遇痛苦时最想依靠的,那么这个人一定在你心中占有无比重要的地位。而对此刻回到学校的林盈歌来说,孙珣就是那么一个人,她既感到对命运无法把握的痛苦,又拥有对前路仍充满希望的喜悦,她想见到孙珣,也许什么都不说,但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便已胜过万语千言。
恰恰是一个星期天,学校里因为外出玩乐的学生增多而清静了不少,但这对孙珣来说无关紧要,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准备比赛上面,偶然在手指疲倦不已的间隙抬头,望见桌对面或看小说或发呆的林盈歌,他会温柔地一笑,接着又埋头苦思。
有时两人目光相会,不需多言,一份甜蜜自在心头荡漾。林盈歌真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个房间凝固,便不用再为未知的将来担忧。
可越美的时光越是抓不住,桂诗薇的出现只是提前终止了林盈歌小小的愿望。她对屋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向林盈歌使了个眼色,林盈歌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她去了洗手间。
再三确定了周围没人后,两人才开口说话。
“怎么样?”
躲闪着桂诗薇期待的神色,林盈歌不自然地说:“我问过了,我爸说只要他表现得好自然是有机会的。”桂诗薇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
“我不是给你说过吗?这不是他表现得好不好的问题……”
但林盈歌打断了她:“不管结果如何,凡人也好,梦使也罢,我都不介意。”
“你不介意?”桂诗薇冷笑道,“你只关心自己介不介意,你关心过孙珣介意吗?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意他。”
“我怎么不是了?”林盈歌涨红了脸,却也不想解释更多,也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好,就算你可以以梦使的身份和一个凡人在一起,你忍心看他一辈子都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吗?又或者他能忍受比你矮一等吗?”
“你怎么确定他不做梦使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这么平庸的人又怎么可能比他厉害?”林盈歌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桂诗薇语气愈发不善,“做一个梦使,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比别人强,而‘炼能’,我们每个梦使的职责和夜界运行的基础,就是建立在攫取凡人力量之上的!而孙珣,就算再有能耐,也不过是另一个梦使的垫脚石罢了!”
林盈歌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却毫无知觉,她感觉自己的心被剖开一个小口,却没有血流出来。
为什么自己以为好玩的事情在桂诗薇口中成了不堪和残忍的代名词,她为什么要一步步这么紧逼自己,每一次刚缝补好自己价值观的漏洞,她便毫不留情地捅一刀,而自己却只能听凭刀割,因为她说的没错,那就是事实,是自己从没有注意或者注意到了却选择忽略的事实。
最终她没有血色的唇轻轻地开合,发出极端干涩的声音:“那你说,我究竟要怎么做?”
见林盈歌松了口,桂诗薇也冷静下来:“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找你爸帮忙。”
“他不会帮的。”林盈歌无力地说。
桂诗薇有些吃惊,但她毕竟心思活泛远甚于林盈歌,于是说道:“他不帮,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至少你可以利用你爸爸手里的资源,懂吗?”
不解地看了桂诗薇一眼,林盈歌垂下眼睑思索,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也许她可以试试。
“我……尽力而为。”
虽然在孙珣和桂诗薇讨论正事的时候林盈歌尽量表现得正常,但桂诗薇还是可以注意到她眉间挥之不去的忧虑,桂诗薇淡漠地转过头,极力将孙珣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她所提的意见上来。
那天晚上算准了父母的梦识要外出工作后,林盈歌瞬移回了A市,面色不改地和一些熟悉的梦使打了招呼,她潜进家,生怕被发现,连荧光都没有点亮。
“唉,在自己家里还要做贼,这算什么世道。”林盈歌一边开书房里父亲的电脑一边嘟囔道。
蓝色的屏幕显示“密码”二字,林盈歌理所当然地输入了母亲的生日,她晓得父亲常用这个当密码。不想电脑显示“错误”,“好哇,竟然不用妈妈的生日,看我不告她去!”
不过话虽这么讲,林盈歌知道自己肯定不敢去说,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试了家里好几个银行密码都不对,林盈歌有点丧气,但突然她灵光一闪,将自己和母亲生日组合的一个密码试了一下,这是她有次在家里饭桌上为显示自己的聪明智慧而编成宣布的,还强烈要求拿这个号码去买彩票,虽然被父母鄙视了,但没想到面前的电脑竟应声解锁了。
林盈歌有点喜滋滋的,看来自己果然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嘛,跟父亲还是有那么些心有灵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