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衣服该洗了，"说着，我递给他一张二十元，让他去自助洗衣店投币，虽然心底明白他一定会把钱拿去买止痛药、喝麦芽酒，或买路边一台坏掉的烤箱。
史蒂夫的眼睛离不开那张二十块，手指头不停缠绕着购物袋。
"记得老爸以前总说我不努力，所以才和别人处不来，可我这次会努力噢，老弟。哥哥这次会加油，等着瞧。"
他对我咧嘴一笑，提起购物袋，迈开脚步走向哈得孙街，眼神四处扫射，好像有人跟踪他似的。
我目送他离开，咀嚼着他刚刚说的话，但其实根本没花心思多想。下礼拜再买东西给他吧，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再过一小时就是医院的会客时间了。
我回到公寓，帕特坐在餐桌旁啜饮咖啡，一脸憔悴，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说："我打电话去，想和萨莉讲一两句话，他们偏不准。"
"她在睡觉吗？"
"没说。"
她替萨莉打包好了睡衣、牙刷、洗发精、拖鞋等，都很平常，全是住院必需的日用品。
我们招了一辆出租车到了精神病院，门口有一小群一小群的病人及医护人员，都自顾自地抽着烟。十一点五十分。再过十分钟就是会客时间，我们在大厅等候，地上铺着灰色塑料地毡，墙上挂着凡·高的向日葵。十二点整，有一家"哈西德教派"的犹太人从门口浩浩荡荡走进来，领头的是个大胡子，祷告披巾四边的绳结露在衬衫外面，他朝警卫颔首示意，带着家属鱼贯进入电梯，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
帕特和我也想尾随他们进去，却遭到警卫拦阻。"我们是来看女儿的，"我说道，"萨莉·格林博格，昨晚入院的。"
警卫弯着腰退到隔间内拨打院内电话，接着回来通报说："现在还不能上楼，请在此稍候，待会儿会有人来向两位解释。"
我们待在原地，不久电梯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位身材结实的女性，脖子上的皮革项链上垂着一串钥匙，夹克的领子上别着"Local 1199"的徽章，它代表纽约市最强势的医护人员工会。
她告知我们："萨莉今天不能会客，她的情绪非常激动，需要时间冷静下来。"
"但昨天你们院方答应我们，说好今天可以看她的。"一听之下，顿时周遭事物突然定格一般，我们不该把她委托给他们，他们对萨莉做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他们也无意告知……"我们……我们讲好的啊……就是昨晚签字准许她住院的时候。早知道会变卦我们就不会……"
"我没有跟你们讲好，昨晚值班的人不是我。我刚刚已经告诉过你了，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这需要多久？"
"由医生决定。"
她双脚稳稳站在地上，双手交叠，刚好遮住钥匙，警卫就在她身后，摆出准备和家属"协调"的姿态，随时待命处理突发状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