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正跳下高墙,尹旋的危险让她不寒而栗。杨远风弯足弓射出,箭如风飞出,正往将落下的苏雪的方向而去,一时之间苏雪反应不过来,幸好杨远风迅速射出第二箭,将第一支箭打偏。待苏雪落地后,杨远风忙道:“对不起帮主,有没有吓到你。”苏雪轻轻一笑,道:“我这只小鸟打算住在你家,箭可吓不走。”杨远风有些欣喜,道:“这太好了,帮主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做晚饭。”她一向知道杨远风除了天资过人外,更是刻苦,只是没想到勤奋到天几乎全黑了还没做晚饭。她道:“我吃过了,杨大哥继续练习,做饭交给我就好,一定让你吃到很满意的晚饭。”说着往厨房走去,一个钟头之后,听的苏雪喊道:“杨大哥,吃饭了。”杨远风收起弓箭,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桌菜,放了弓箭后,杨远风到桌前坐下,喜道:“像是进了沐风酒楼,想吃的都有。”苏雪递给他筷子,杨远风接过后迫不及待地吃起来。晚饭过后,两人到屋外坐着,杨远风给苏雪讲了帮中的一些事,见苏雪听得认真,知她仍心系沐雨帮,道:“帮主,你回来吧,兄弟们很想念你。”风吹地好柔,轻轻的淡淡的,苏雪低下头道:“我有空会回去看看,我们不说这些了。”
次日,苏雪缠着杨远风和她一起上山采药,道:“反正你也没事可做,就陪我上趟山,你昨天吃了我做的饭,不能拒绝的。”杨远风叹口气,道:“好,天下果然没有白食。”苏雪高兴地拿出两只风筝,道:“我们走了。”两人施展轻功很轻松地就到了山上,苏雪采了各种草药各一株,一一给杨远风介绍后,道:“别采错了。”两人分头行动,待到下午时刻两人各自背着满满的一筐汇合。坐下来休息后,苏雪将杨远风才的草药看了一遍,挑出许多株,认真道:“这些很少见,你在哪里采的?”杨远风喝了水,得意道:“哦,它们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从悬崖的石缝中采到的。”苏雪别过脸,笑道:“这些都是毒草,你还专门从悬崖缝中拿回来。”杨远风拿过看了看,又拿了苏雪的来对比没发现有哪里不同,道:“没什么不同,你在嫉妒我采得到。”苏雪道:“我才没有。”“就有。”“就没有”“有有有”…吵了一阵子,两人孩子似的一笑,杨远风笑道:“很厉害嘛,咬了舌头后喊出的还是‘有痛’”苏雪忍住痛,嘴一撇道:“是说的太快了才会说错,还不小心咬了舌头。”休息过后,苏雪取出两只风筝,左手递一只给他,道:“你教我放风筝,。”杨远风道:“好,我教你,把右手的那只伸出来。”苏雪把风筝递给他,杨远风拿了苏雪的那只,道:“好看的是英俊潇洒的我的,丑的那只给你。”苏雪不满地撇嘴,道:“你长得比我丑,丑的那只才该归你。”杨远风不管她怎么说,道:“好了,将风筝平方在手,呼足气将它吹出去,风筝自然飞上天。”“感觉有些奇怪。”“这是我独创的方法。”苏雪嘴巴鼓鼓地吹了几次,风筝不是吹不动就是落地,蹲下捡起地上的风筝,她气馁地不愿再站起来,道:“这风筝太重了。”杨远风笑得前俯后仰,道:“看我的。”说着快速奔跑起来,风筝越升越高,最后稳稳飞在空中,学着苏雪咬到舌头后的样子,道:“有痛。”苏雪见他骗了自己不说,还拿刚才的事取笑她,道:“拿了我的风筝还骗我,看我不把风筝拿回来。”说着追着他跑,杨远风忙躲开跑前跑,绕了几个大圈之后,最终还是被抓到了,苏雪道:“看你还跑。”杨远风道:“好累,我不跑了,风筝给你。”喘着气,杨远风眼里却是含笑的。苏雪接过风筝,见他坐下,便道:“把腿伸直。”杨远风弓起的腿放了下来,嘴上却道:“不伸。”苏雪坐到他腿上,手不断拉线放线,道:“真舒服。”杨远风闻着她的香味,心怦怦跳。他曾梦见她像这样子坐在他腿上,但他知道这不可能,而此刻却实现了。看着她的灿烂笑容,听得她口中发出美妙的音符,发现幸福原来可以这样近。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苏雪道:“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回去。”回过神来,杨远风道:“嗯。”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腿站了起来,有些失落。他站起来,背起采药篓和她走下山。脚一踏上平地,苏雪就道:“杨大哥背个采药篓好累,我替你拿着,你就背着我,好不好?”杨远风知她是走累了想让他背回去,轻敲她的后脑勺,道:“上来吧,机灵鬼。”苏雪高高兴兴爬上她的背,双手环上他的颈脖,道:“杨大哥真好。”一路上杨远风走得很慢,怕她会颠得难受,也希望她能多在他背上多呆一会。等回到家的时候天已全黑,抬头只见明月当头群星闪烁,一切如此安静美好。见背上的苏雪没动静,又喊了几声没应答,他道:“原来睡着了。”他将她的采药篓卸下,将她放在床上,看了她一眼,道:“已经让你睡在床上了,接下来就不能怪我了。”说着拿起一盆水要泼过去,苏雪忙爬起来,不满道:“干什么。”杨远风道:“起来做晚饭了,对了,你原来醒了。”苏雪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刚醒。”其实当杨远风给她取下采药篓碰到她的时候,只习惯了白行云和陆流水的她一下子就醒了,只是。杨远风看着她顿悟说道:“为了睡床你就装睡。”见苏雪老实地点点头,杨远风把她拉下来,道:“不行,昨天已经让你睡床而我打地铺,今晚换过来。”被拉下床的苏雪道:“我们石头剪子布,赢了的人睡床上。”杨远风道:“比射箭好了,你赢了就让你睡床上。”苏雪扯出生硬微笑道:“我还是打地铺好了,地上其实也很舒服。”杨远风看着她一笑,道:“把饭做好了就让你睡上面。”苏雪顿时精神焕发,道:“一定。”杨远风拿起弓箭往外走,道:“一天没射箭,浑身都不舒服。”又回过头问道:“你多久没练习了?”苏雪道:“那个,多于一天少于一个月。”说完她做好逃跑的准备,出乎意料地,杨远风没有拿着羽箭打过来,只是道:“记得有时间了练一练。”苏雪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时杨远风已经走到了门外。早上杨远风醒来之时,苏雪已经准备好早饭,道:“快起来吃早饭了,不然上帮会要迟到了。”她浅浅笑着,有一刹那杨远风觉得她就像自己的娘子,为自己的想法脸上一红,忙下床简单地梳洗,来到饭桌前,道:“早饭,风大侠我来了,接招。”他伸出筷子夹菜,听得苏雪道:“风大侠且停住,请允许我先介绍它们。”杨远风收回筷子,苏雪道:“桌上的菜是用鲜花肉类搭配以草药做成。这道菜叫采药的雪儿,第二道菜是放风筝的雪儿,第三道菜是欺负人的杨大哥,还有…。”边说边用手指着,带着略有调皮的孩子笑,杨远风道:“怎么有关你的菜名都是好的,我的全部都是恶的。你昨晚可是有懒惰不肯走路、装睡的恶行,菜中一点没提到。”苏雪道:“名字是我取的,自然要偏向我。但是你,可以把杨大哥的改好。”做着想了想的样子,苏雪道:“就叫难得温柔的杨大哥。”杨远风道:“可是有两重意思,其中一个意思是说我不温柔而粗暴吧。”苏雪道:“听出来啦?”一双筷子打上苏雪的头,杨远风道:“我几时有不温柔过。”苏雪揉揉微痛的头,道:“现在不就是了。”杨远风眉毛一挑,道:“开杀。”拿了旁边备用的筷子夹起菜放入口中,听得苏雪微有怨言的道:“喂——。”他自得地吃起来。
临出门前,杨远风问道:“我回来时你还在吗?”他背对着苏雪,看似平常地一问。苏雪道:“我走了几天,师父会担心,该回去了。”杨远风又问道:“你要离开苏州几个月,是吗?”这样一来,她要长时间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了,要几个月看不见她吗?苏雪道:“嗯,我不在了可是没有人照顾杨大哥,所以杨大哥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生病了,也不要太累了。”杨远风道:“知道了。”语气里有些不耐烦,苏雪撇撇嘴,道:“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肯好好听。杨大哥,你转个身跟我说话,在你身后说话感觉好奇怪。”杨远风道:“等你的射箭之术胜过我的时候在说。”她啊,不知道他怕转过去之后就再也转不回来、迈不开步了,他又道:“记得要常常练,知道吗?”听到苏雪的答应后,他迈开了步子。能够有一天她一直呆在他的身边,留下美好的回忆这就够了。她不曾知道他喜欢她,这也好,至少她不会为他的喜欢感到内疚。她在含笑看着他走吧,可是他却没有回头给以她一笑的勇气,背对着她离开也许是最好的结束。
苏雪施展轻功上了屋顶,空中仍是没有熟悉的白鸽身影,心中有失落也有些担心。她不见了三天,还是没有看见一只苏羽旋的白鸽,会不会是苏羽旋出了什么事?她不安地想着,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回到雪昼轩前,苏雪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不是她的错却在没有收到道歉信就回来了,原本还想撑到晚上的结果却在大白天的出现在这里,这样的妥协会不会很丢人?江御北看见在门前犹豫的苏雪,欣喜道:“雪儿,你可回来了,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他高兴得就像看见失而复得的宝贝,苏雪道:“让江伯伯担心了,…师父,还好吗?”“不好,天天睡不着觉。”是苏羽旋的声音!苏雪转身,苏羽旋近在眼前,他用手轻摸她的脸,道:“还疼吗?对不起,是师父不对。”苏雪摇摇头,道:“不疼。”不疼时喊疼,真疼时说不疼,她这一点他知道,心疼地拥她入怀,道:“是师父不对,以后不会了。”苏雪从他的手臂钻出,道:“口头上的道歉还不够,伸出手。”苏羽旋伸出手,苏雪抓过他的手咬了下去,道:“可恶的手儿,敢打我,看我也咬你。”苏羽旋不疼,但是喊得很大声,逗得苏雪笑。在一旁看着的江御北若有所思的一笑。
屋顶上,苏雪问道:“师父,我自己跑回来是不是很丢脸很没出息。” “是。”略有迟疑后苏羽旋道,原来她一直没有收到他放出的白鸽,是谁做了手脚?苏雪沮丧地低下头。“不过知道怕师父担心,雪儿很体贴啊,奖励一颗酸枣。”风轻轻吹着,苏雪问道:“师父,你很喜欢叶初,是吗?”应该是这样,她想着,不然也不会为了叶初一句话而打了她三个巴掌,三天都没有飞鸽给她也是怕叶初生气吧,虽然不喜欢叶初,但为了师父她也会尽量让着叶初。苏羽旋看向星空,没有回答。听到苏雪又道:“师父没必要担心我,喜欢她就把她追到手。”苏羽旋道:“所以雪儿也要帮助我,让陆流水爱上你回到你身边,我的胜算会更大。”厌恶这样的自己,他自嘲一笑,黑暗中苏雪没有看到。让陆流水回到她的身边?苏雪问自己,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心中存有的短暂犹豫。她也抬头看闪亮的星星,道:“星星好多,我要多看几眼;然后在梦中再次梦到它们。”两人沉默着,直到苏雪不知不觉中睡着。
次日,听到叶初的声音,苏雪几乎是以逃跑的速度躲到了屋后的竹林。叶初就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一样百般真对她,她想过平静的生活,俗话说惹不起就躲,所以她选择了在后竹林跳舞,有一刹那,苏雪感觉自己是个有家不能回的人。脚步声渐进,苏雪一听便知是陆流水,她淡淡道:“有事吗?”淡漠不是违心装出的,而是直接出自内心,陆流水道:“前些日子…”没等他说完,苏雪就道:“陆大哥,请你离开让我静静。”看苏雪真生气了,陆流水急道:“初儿不是故意的,请你…”打断他的话,苏雪道:“请你离开。”陆流水道:“可是雪儿…”苏雪道:“我不想再说第三次,也不要告诉她我在这儿;不然像我这种虚伪狡诈的狐狸精可不知要怎样对付她。”陆流水惊愕地看着她,冷漠凝聚在她的周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以前她也冷漠却透着关心,而此刻她的冷让人无法靠近,心中难受,他转身离开。身身后传来苏雪的声音,道:“陆大哥,我也是人,也会痛也会哭,对待我请公平些;或者就请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因为,你给的伤害会比叶初深得多痛得多。苏雪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竹屋,屋内空无一人,一张字条用石砚压在桌上,苏雪拿起字条,上面写着“雪儿,师父和叶姑娘今晚在外面吃”,放下字条,苏雪道:“我也在外面吃好了,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很孤单。”江御北昨天连夜走了,说道:“我不在家那么久,夫人担心坏了;我得赶快回去了。”又道:“雪儿,一定要和我那不省心的儿子来。”苏雪道:“一定会的;江伯伯路上小心。”所以,整个雪昼轩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走到外面,叶千仞站在青石阶前,道:“雪儿,我们出去吃饭。”苏雪点点头,走到他面前,道:“我请客。”在魔林和叶千仞培养出来的朋友之情在她心中还未散去,叶千仞只要不为难陆流水,她也自然待他似朋友。叶千仞道:“我们可以去慕枫酒楼。”慕枫酒楼是新开的一家酒楼,号称是全苏州最大的酒楼,共有九层的偌大酒楼每一层只设一张大桌子,光是踏进酒楼就需交二十五两。苏雪道:“如果不介意饭后和我一起逃跑的话。”又道:“我只有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连慕枫酒楼的一道菜都买不起。叶千仞一笑,道:“还是去另一家好了。”两人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人不多很安静,正是苏雪喜欢的。点了菜后,叶千仞道:“我到雪昼轩找了你很多次,你都没在。出走的几天过得好吗?”他将苏雪喜欢吃的菜移到苏雪面前让她自己夹,有了以前的经验他可不敢再给她夹菜。苏雪道:“在朋友家呆了几天,被他照顾得很好,过得很开心。”吃了一口饭,苏雪道:“我已非清白之身,我们的约定还有效吗?”贞洁是男子极为看重的东西,女子一旦失贞是要被退婚的,她不知叶千仞是否也会一样。叶千仞道:“我也不是清白之身。”苏雪一笑,道:“你和其他男子不一样。”叶千仞凝视苏雪,道:“不介意是假话,只不过我更在乎你。况且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娘子,错在于我。”苏雪低下头吃菜,怕他看到她眼里的感动。虽然她失贞是假,叶千仞的话还是让她动然,她抬起头道:“谢谢。如果没有行云哥哥,我想我会爱上你。”叶千仞虽然残忍无情,但对她却是真心的,接受他有这点应该够了。叶千仞露出微笑,道:“不久之后你会慢慢忘掉他而爱上我,在这之前你答应我一件事。”苏雪道:“什么事,太难的事我可不答应。”叶千仞的眼含着深情,道:“对我温柔一些,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苏雪有些失神,他的眼睛就像龙卷风将她卷入。定了定神,苏雪道:“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自然对你跟其他人一样。”叶千仞道:“说好了。”说着桌下的脚踩在苏雪脚上,苏雪吃痛,不满道:“你踩我的脚。”叶千仞自得地吃起菜,道:“一脚为定。”突然他的脸扭曲了起来,拿着筷子的手定住,而桌下苏雪卯足了力气一脚狠狠踩上他的脚,收回脚后又踩了一脚,小脸得意地扬起,道:“双重保证。”说完之后苏雪的脚不敢在放在桌下,忙收到外面放在椅子下面,谨慎地盯着他以防突袭,叶千仞看着她的样子一笑,道:“我以后会让着你,所以脚安心放回桌子下,我绝对不睬。”苏雪看了看他,乖乖把脚一丁点一丁点地放回桌下,看他的脚没有踩过来,苏雪松了一口气道:“约定好了,你要让着我。”
在叶千仞的陪同下,苏雪回到了雪昼轩,屋内一片漆黑,苏雪心道:“师父这么晚还没回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叶千仞看在眼里,道:“别担心,可能是被我妹灌醉送到叶府了,初儿这几天心情不好喜欢缠着他。”苏雪的眼睛黯淡下来,道:“叶帮主麻烦你回去替我照顾好师父。”叶千仞道:“好,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苏雪对他一笑,道:“嗯。路上小心,回去早点睡。”等叶千仞消失在视线中后,苏雪坐在台阶上,抬头看星空,一颗流星飞过,美丽而短暂。“雪儿,我只会是你生命中的一颗流星,”那晚苏羽旋曾对她说。消失得这么快吗?苏雪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