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念往昔，忆风尘
“陛…陛下！”这个几乎禁忌的称呼，在半年后终于又响起。
艾纱躺在石床上，听到这个称呼心一惊，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开锁的声音，开门的声音，以及慢慢靠近的走路声。
脚步声越近，艾纱心跳就越快。最后心好像就要跳出来似的，脚声骤然停住。她感到一束灼热的眼前正盯着自己的脸。眼皮不停眨动，手突然被人一碰。她猛得睁开眼睛，从石床上弹起。
赢政缩回手，居高临上道：“哦…醒了？还是说本就没睡着？”
艾纱瞪他，警惕的抱着被子靠着石壁道：“你堂堂陛下，来这种寒酸的地方干什么？来体查民情，还是闲得慌？”
“我堂堂陛下，怎会来这种地方？自然是有大事要办。”他转身，背对着艾纱命令道：“将他压上来！”
话音刚落。艾纱就看到有两个人压着一个被麻绳绑了全身的人往这边靠近。而那个被绑得严实的人，是…竟是韩安！
艾纱的防线，在此刻全站断裂。
这么说，韩破了。
赢政看着她错愕的表情，心紧跟着抽痛。他勾起唇角，冷酷道：“据说你和韩国的王上关系甚好。”他整个身子轻斜靠近，嘴停在她耳垂上，小声细语：“你说，我杀了他怎么样？”
艾纱的双眼瞬间放大，倒吸一口凉气。
赢政咬住她的耳垂，说话吐出的气息打在她耳朵上，“忘了说。现如今…叫我皇上。”
“艾纱！”韩安被绑住，全身动弹不得，只有撞击两侧的人反抗。
艾纱摇头，不出声的张合嘴唇打哑语：“不要试图挣扎。”
这种时候，不论有什么动静，都会惹恼赢政。
韩安看出她的意思，停止继续挣扎。
艾纱侧过身，直视赢政，问道：“你的条件。”
他把韩安绑过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既然有目的，只要能救韩安一命，她死不足惜！
因为，就在两个月前，她记起了有关一年多年前的记忆。有关，与韩安邂逅的一切事。而且哪怕她没有记得有过那段记忆，她也会为了他抵出自己的性命。反正她本就是该死的人。不过是死神太闲，觉得有些无聊，才留她一命，拿她消遣。
现在死神玩腻了，她也该离开了。继续自己的路程，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然后转世。忘记前世的一切记忆，无论多深刻的记忆。她的命运，本就该如此转动。
看到她一副为韩安做出牺命的觉悟，赢政突然觉得自己实属悲哀。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在痛苦。什么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承受。
他抬高她的下额，道：“取悦我。取悦我…如果我愉悦了，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留他一命。至于怎么取悦，那就是你的事了。今日夜晚，我会满怀看戏般的乐趣，在寝宫等着你。”语毕，他霍得站起，甩袖离去。
原来，她不在乎的，只有他而已。
看到他的身影消失之际，艾纱终于支撑不住的整个身体瘫软。
她望向韩安，走到他身边替他解开绳子。“你没事吧？”
韩安一获得自由，立即抓住艾纱的双臂，激动道：“你不能去。我不要你为了我作出这种牺牲。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去。”
艾纱反抓住他的双臂，给他打安心剂，“放心，我不会做出那种事的。就算死…”
没错！
她不会为了某个目的去取悦他，那样会显得他未免太可怜了。所以，她绝对不要那样。
“那就好。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这样的人，做任何傻事。”韩安总算安心的松了口气。
艾纱无神的望着赢政消失的方向。
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着，终于登到最顶峰了，终于也成了历史上的开国第一代皇帝。可高处不胜寒。他一定也是最为孤独的可怜人。这样的他，要她怎么忍心去那样残忍的待他？她做不到，即使他想要她那么做，她也办不到。
夜晚的风，渗夹着刺骨的剑。
门前，身穿青纱衣的艾纱垂低头，想了很多。再三犹豫之下，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那扇关有自己尊严的门。
“来了？”赢政望着她，心底予盾不已。
她的出现，让他即窃喜，又绝望。喜的是可以看到她，绝的是她原来可以为韩安做这么多。包括出卖自己也要他安全。
艾纱用手指紧紧掐着手心，努力让脸上绽放微笑。她勉强的回应：“嗯…”
她将门关上，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坐下来。
“我…我来服侍皇上…”她咬唇。自己原来，能说出这么下贱的话。
她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动手解开他身上的衣裳。当她吃力的解到只剩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赢政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他一把抓住她的右手，用力的吻住她的嫩唇，将她推倒压在她的身上。
吻点如雨般落在她的身体上。她本是任他侍她，最后终于有了回应。这是她第一次。她努力的回应他的温柔暴力。
夜晚的月光下，两个灼、热的身体紧紧缠、绵在一起。
深夜。
艾纱扒开赢政的身体走下床，浑身都是酸楚感。赢政以为她要离开，岂料她剩了一杯水，又回到他身边。
“渴了么？”她笑着将水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你已经成功了，今晚我很开心。我说过的话会算数。明天我就会放了韩安。他倒是窝囊，居然还要个女人出卖自己保命…”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怀里一暖。
艾纱待在他怀里，脸上的笑很真挚。看得赢政出了神。
“如果…”她突然开口说话，“如果真的有来世…我祈祷，不要再和你相遇。和你相遇，把你变成现在这样。对不起…让你伤心，对不起…害你孤单，对不起…让你度过一段最坚苦的日子，对不起…千万个对不起，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思。我只想说四个字…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喜欢那个温文尔雅的黄衣公子，喜欢那个无论何时都小声小语的小政。喜欢他去救我的那时候。喜欢…很喜欢…”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无疑是保含最重感情的词眼。赢政一刻也没有想过，原来她是爱自己的。
可是…艾纱突然推开他，逃得远远的。赢政想抓住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他猛得清醒。“你在那杯水里放了毒！”他试图将毒逼出来，却连手也抬不起来。
他低吼：“你刚刚的话，全部都是为了吸引我转移的谎言！你打算和韩安逃！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天涯海角，我也会抓回你们！”
艾纱直摇头，“我没有要逃。我也知道就算我逃，也逃不了。我只是要将我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还回去而已。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她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小刀。
“你要什么？”
赢政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束冷光刺闪他的双眼，他眼看着那把尖锐的小刀刺进她的身体。血液从她的体内汹涌而出。他却不能挽救。感觉心像被人摘了去。那剑刺在她身，痛在他心。难过得快要死去。
“小政，容许我这样再叫你最后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是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你，不是为了救韩安。我只是顺了自己的心意。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死后…拜托你把放过所有人。我恳求你…求你…我…我…爱…”
她的话还未说完，身体就化成一缕青烟，随风远去。
“艾纱！”
为什么…为什宁愿消失也不愿和他白守到老。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艾纱！”
你想逃，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无论你是妖还是仙。我都要将你抓回来！
2099年。
浅川。
“你这个死女人，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艾纱睁开眼的第一眼，就被人环抱住，力度大到她连呼吸都呼吸不了。
“箐？”
“嗯嗯…死女人，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箐！呜呜…”
艾纱抱住她，突然开始大哭。
许箐被她突然你哭泣弄得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呜…没事…我是太高兴了…高兴…”她吸着鼻子抽泣。
原来在秦朝的一切，只是个梦。
“你这个死女人！”
许箐一拳打在她心口。她吱得一声。许箐再看上去的时候，发现她的胸口，布满鲜红的血。
“医生！医生！”她吓得连忙跑出去叫医生。
艾纱无措的看着自己的被染成红色的病服。
不是梦…不是梦…
胸口处的疼痛，是她用刀刺的地方。
那一切…都不是梦！所有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死女人，你才刚刚出院。能不能不要到处乱晃啊！我发现你生了个病，怎么连性格也变了。你以前可没这么喜欢逛街乱买东西啊。虽然你不是宅女了值得庆祝，可你未免太夸张了吧！一买就买这么多！”许箐无语的看着两口手上提着的大袋子，无数碎碎念。“而且你逛街就好好逛嘛！怎么尽逛博物馆。逛古货店。还买这么多秦朝的东西。我说你是不是疯了啊！”
艾纱走在前面，摆动手里的袋子。“快走啦！”
是，她是疯了。她现在除了秦朝的一切，什么都与她无关。她想要找到赢政亲近的东西，寻找那份感觉。
那剑刺到身体里，她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竟然回到未来了。
真是好笑，她最后还是留他一个人痛苦。
他终究还是要体会一个人的孤单。
可她不后悔那么做。她只是抱怨上天，她为什么死不了。死了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女人，你慢点啊！东西很重呃，我都走不动了！”
许箐的抱怨声在她背后晌。
“那你快…”
她回过头，突然从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而那个脸孔，足以另她窒息。那个人似乎也感应到她的存在，眼光慢慢转到她的方向。
她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她。
茫茫人海。她想要走向他，才发现脚像钉了钉固定了一样。怎么也踏不出第一步。
反倒是那个人朝她走来。
时光好像停止在这一秒，她准备好了。
终于，像过了个世纪。他终于走到她的面前。
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外流。她怔怔的张嘴：“小政…”
“嗯…”赢政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应。
她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哭得稀里哗啦。“小政…小政…”
而他，只是温柔的拍打她的后背，任她将眼泪和鼻涕擦在自己的白色衬衫上。
良久，艾纱才抬起头看他。郁闷的问：“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他摇晃手中的手机，笑而不语。
她明白了，一切疑惑都不需要再寻找答案。因为…那个手机，是她的啊。
听说，赢政曾发疯似的寻仙人炼不死药。
听说，赢政根本就没有死…
听说……他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从新醒来……
“小如小如你今天有没有开心的过完这一整天？”
“小如小如我看到一家很好玩的杂货店哦。”
“小如小如你今天又漂亮了哦。”
“小如小如我们来玩过家家好不好？”
“小如小如你怎么又不理我了呢？”
“小如小如我长大了娶你做新娘好不好？”
每天十岁的念忆都会不厌其烦的的跑到同条街的人家里，总是在踏进门开口，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只因为，那里外住着一位他的心爱之人。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女子不能随意和男子独处。可他每次都能轻易走进她的的大门，而且还能获得独处的机会。
这些都不是因为小如家里的宽阔。而是因为，他们家在整条街，是最有势力财力的大家主。
念忆是这家大家主的独生子。家族里的财产自然会归纳于他门下。女儿飞上枝头当凤凰，他们钓个金龟婿，他们老了也能有个好着落，不用愁老了没人管了。
每次小念忆兴高采烈的找小如搭话，都能听到小如热情的回应。
“我今天很快乐呢，因为有念忆呢。”
“杂货店？那我们去玩吧。只要有念忆在那里。”
“漂亮了么？我漂亮念忆开心就好。”
“好啊。我们一起过家家。你扮丈夫，小如就是念忆的煮饭婆。”
“念忆，我今天很不舒服很不舒服，你明天再来好不好。明天我再变回那个活泼的小如。”
“只要念忆想，我就愿意。”
每次完美的回答，都显得无比虚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