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白天与黑夜的交换,无风无云无日月星辰,我的手里握着一枚短剑,没有咯感没有知觉,整个身体连同心脏,麻木、冷透了。
在今天之前,我还能感觉到痛,刺心截骨的疼,以后都不会疼了,将手扶在心口,不再感受到它的跳动,它就跟这天气一样,暗尘阴霾。
早上,出门来,走到小城门的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忽忽忙忙的人们穿梭于我的身旁,还能想到他们比我幸福多了,他们可以有爱的人,可以为爱的人而忙碌。而我呢……
只有微弱的白光,我却几乎睁不开眼,我好像有十几天都没有出门了。仰起脸,看着天,都想哭,眼睛很疼,很涩。我最后一次决定再见一见那个人,放弃我而我依然放不下的人。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他冷冷的说着,眼神里有毫不掩示的嫌恶。
“也不必担心我,我会过的很好,”他凑近了我,冰冷的眸毫无温度,“没有你,我会过的很好、很好。”
我抓住他的衣襟,极力控制的泪水还是很不争气,一个劲的往下掉,我擦擦脸,想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张了张嘴,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知道时秀为什么会这么的恨我,在他要放弃我的三个月时间里,我无数次的问及,他已恕不可言,他只有一句话,烦我了。我有什么可以让他烦的呢,我自省、思过,加倍的对他好,轻声细气呵护他,我以为总会有原因的,而我一次次的过问,惹的他一次次的逃离,他已经不再想看到我了。
可我依然找不到他恨我的理由。
时秀,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好过,从来没有这么妥协过,从来没有把身心完完全全放在一个人身上这么彻底过,你知道吗,我放弃父母,放弃师父,放弃过往,放弃我的人生轨道,难道换来的你冷冰冰的一句‘烦我了’。
我不甘心,可我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的咎由自取和自欺欺人罢了,我只怨我自己,怨我自己……
他仍旧是不耐烦的表情,不断的深呼吸已经证明他耐心到了极限,他一把推开了我,崩的一声,我摔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而他却走到了另一边,那个女子,洪香的那一边。
时秀挽着她走了过来,却将她护在身后对我说:“别再用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要知道我不欠你什么,你应该学着接受我已经爱上洪香的事实。“
洪香要过来扶我,我没的拒绝,我泪眼朦胧,看不清她的样子,我只看得到时秀,我的眼里只装着他一个人。
“龙依,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才好,我们三个人以前关系那么好,我知道你喜欢时秀你对他好,可他喜欢的人是我,我也喜欢他。“
洪香温雅的声音缓缓流淌。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本可以更理直气壮些的,因为她们已经定了亲,小城门里的人都知道,时秀将会是城大户洪家的女婿。
她握住我的手,替我擦去泪,我眼睛生疼,乃至整个脸上都疼,我心里更疼。然尔我恨不起来时秀,只好去恨洪香,我推开她,很大力,像时秀推我一样,洪香狼狈的摔在地上,我心里却一点都不得意,因为时秀已经温柔的将她扶起来,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他说:“洪香你也看到了,她一直缠着我,她这个样子谁受得了,你是应该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是她一直纠缠不休,天天这么哭闹,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别说了,我相信你,我没有怪你。“洪香打断了时秀紧张的话语,转过头来对我说:”龙依,你应该要学会放弃了,如果你真喜欢他,就不要再来烦他了好吗?“
她的声音细腻,湿热如水般柔软,“我求求你了,另再缠着时秀了好不好?“
时秀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龙依,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他们说的委婉,仿佛是我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我不过就是太喜欢他了,我放不下他。面对两个相爱的人对着我齐齐屈膝,我只觉得天都要翻了。
“哈哈……哈哈……“我哭哭又笑笑,洪香一定觉得我是个傻子,可时秀应该知道,这一幕六个月前,他才和我一起向我的父母演饰过。
真、真让人觉得心酸哪……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不过就是想要延续那么点温馨和快乐。
跌跌撞撞的,我退了出来,一路上莽撞不少人,我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又像是受了重伤弯着的腰身直不起来,我说,龙依,你够了,够了。
“娘,你看那那边有个喝醉酒的姐姐,爹爹不是说喝酒不好的吗?”稚嫩的童音在我后方不远处。那是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由母亲挽着,正慢慢往前走,我回看看,那小姑娘大概被我吓着了,母亲扯着,她也不敢往前。
“乖,别怕,来娘抱抱。”
我看着妇人抱着小女孩,经过我身边时,刻意躲了过去,我嘴里发苦,脚下突然生了力气,遍亦步亦艰的往前走。
我一直跟着她们,跟了好远好远……
那孩子在她母亲身上挂着的时候,时不时的猛回头看我,刚开始怯弱弱的,后来敢直盯着我看了,我冲她一笑,她立马缩进她娘怀里,不过,没一小会儿,她的小脑袋又偷偷探了出来,我依然冲她笑着。
我知道我自己脸上煞气很重,整个头上乱糟糟,眼睛肿的不能看,脸上也肯定脏的跟乞丐没两样。我第二次冲那小姑娘笑,她竟不怕了,直盯盯的看着我,她爬在她母亲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我摸了把脸上的泪,继续跟着。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那妇人抱的累了,放下那小孩柔声道:“小和,来我们走一百步,就到爹那儿了,我们一起来数,一、二、三、四、五……”
果然不到一百下,巷子口有一个男子大步迎了上来,那小姑娘伸出双手,欢喜叫道:“爹爹。”
他们一家三口在离去时,同时朝我看过来,我只觉得那妇人的眼睛莫名的熟悉,我眼睛湿润了一会,待又看得清时,他们已经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