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相知道此次比试必有内幕,但仍旧沉着地参加比试。
“掷!”
这一声令下,五位代表各自用尽全力投出了自己手中的短剑。遗憾的是,其中三把剑飞行不到一半便坠入江中,而有一把剑像是被磁石吸引了一般,飞快会刺入了对面山崖的洞穴里,稳稳地扎在了穴壁之上。一直关注着自己那把短剑的叕师一见短剑扎进了穴壁之上,唇边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而樊氏此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似乎廪君之位已被叕师收入囊中一般。
而余下的一把短剑,在比其他三把短剑多飞行了约摸一尺的距离之后,也如坠石般直向着江水急驰而去。而这一把短剑,正是务相掷出的那一把。
巴氏众人心里惊惧不已。而情况却突然出现了转机。
那把短剑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从下坠的态势一跃而起,直直地飞向了对面指定的洞穴。叕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凛冽。
然而在洞***务相的短剑似是遇到了斥力,就是飞不进洞里,然后,那股拉力与斥进行着拉锯战,短剑也是忽升忽降,众人的心也随着务相的短剑七上八下。只有务相神色平常。
樊氏的巫祝此时正在村落的一个隐秘的祭坛处念诵着咒语。突然,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巫祝登时心下一惊:是巫术反噬!
他明白,那层泥的法力定是被什么人以什么法子破掉了。
与此同时,盐奉池也是呕出了一口鲜血,在这强大的巫术的攻击下,她差点掉落悬崖。“这巫术实在要命得很,施术者简直媲美神族。”将将稳住了身形,盐奉池还不忘惺惺相惜一番。“只是却不将此种力量运用于正道上,可惜!可惜!”
樊氏叕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偏离他的预计。他凝视务相的眼神愈发叵测。叕师看不到盐奉池,但他知道,定是暗中有人襄助务相。
务相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对岸所发生的一切。
看其他人的神情,似乎只是惊叹于事情的跌宕起伏,却并没有发现那女子的形容。
眼见着盐奉池一口鲜血啐了出来,身形不支,摇摇欲坠,务相心里一紧,几乎就要跳下悬崖去救她。如果务相忍不住出手相救,他的前程,也许就会毁于一旦。
务相双手紧握成拳。幸好,盐奉池稳住了身形。
樊氏巫祝的巫术既破,务相的短剑便最终得以如疾乌般飞驰而入,笔直地插进了穴壁。
而就在同时,叕师的短剑却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啧啧”的叹惜声。
巴氏众人一片欢呼。承妄从比试的一开始,便寻得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麦古。叕师的短剑扎进穴壁之中,麦古还主动投来含情脉脉的眼神,令承妄暂时忘却了对务相的愧疚,也觉得自己纵使背叛了务相,能得到麦古的心也值得;而眼见着叕师的短剑莫名落地,承妄便焦急地看向麦古,想从眼神里传递出自己并不知情的信息,却不料接上了一道冰冷的视线。他觉得,麦古似乎变得遥不可及。
而叕师此时脸色已是铁青一片。
“感谢先祖庇佑!”巴氏有人虔诚地双膝跪地,高举双手。
务相听到后也只是微微一笑。
他清楚地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巴族共同的祖先便已不再荫庇后人。先祖对后人们同室操戈、自相残杀的行为失望透顶,发下誓愿:只有巴人所有氏族同心戮力、一致对外,并且献出最真诚的祈祷,先祖才会重新庇佑后人。
务相看着盐奉池,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盐奉池擦干嘴角的鲜血,猛一对上务相的眼神,心下诧异不已:难道这名男子看得见我?她疑惑地看向务相,眼神里充满了探询。而务相似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微微一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务相的微笑于刹那间击中了盐奉池的内心,令她心潮澎湃,思绪起伏。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相识是写在天命石上的,他们是注定要相遇的。
隐去了身形的轩止远远地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虽然两人的眼神里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旁的意思,轩止却十分清楚,他与盐奉池,终究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第二项是浮船。
叕师心想,如果务相在这一项上赢了,那么廪君旁落便成定局了;如果输给了自己,那么,两人便还有一场比试。到那时,便还可以徐徐图之,再想办法扭转局势。即使上一项比试务相得到了襄助,这浮船,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
一声令下后,五名廪君候选人将手中的竹篙用力一撑,各人的雕花土船便驶离了岸边,顺流而下。
而船行没有多远,务相乘坐的土船便开始出现裂缝,隐隐有分崩离析的态势。
巴氏众人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里。如果这一项务相输掉了,那便得择日再试。而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清。
而此时务相仍在勉力支撑,冷静的控制着自己的船。尽管务相处变不惊,但他阻止不上土船的崩溃。第一条裂缝越来越长,而且船身处又新添了两处裂缝。务相匆匆一瞥,发现了问题:这船身多了向处不该有的“雕花”。承妄的制船工艺在整个巴族五氏中都颇有名气,没理由他制的土船便会多了不该有的东西。务相明白,这个承妄可能陷得太深了。承妄人很实诚,唯独于情之一字,实在犟得连他亲妈都劝不回头。
就在巴氏众人准备面对败局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务相半个已浸入江中的船身忽然止住了继续下沉的趋势,也止住了崩溃的趋势,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轩止眼尖地发现,是绝渡草!凡人看不见,但神族的眼睛看得真切,那叶绝渡草此时变得如一艘土船那么大,包裹着务相所乘坐的那艘土船,将船托出了水面。
而这时候,船行不到中流,除了叕师所乘坐的土船之外,其余的三艘土船已经土崩瓦解了。那三名代表狼狈地泅回了江边,由众人救上了岸。
叕师的土船船身虽也出现了几处裂缝,但叕师仍稳稳地操持着土船顺流而下。
忽然,务相的船又是一阵左右摇摆。叕师本来拧成了一股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轩止暗暗觉得不好,投在务相身上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到了盐奉池的身上。这一看,轩止心里惊叫了一声。他看见盐奉池此时正虚跪于半空之中,双目紧阖,唇色青紫,脸色惨白,几近透明,额上黄豆大的汗滴滚落而下。
盐奉池自掷剑比试被那强大的巫术攻击,身体还没来得及恢复,便强撑着为务相渡过这一道难关。她看到务相的船由于歹人作祟而渐有分崩离析之势时,便悄悄扔出了手中的绝渡草附于务相的船身,然后念动咒语让绝渡草瞬间长大,稳稳地托住了船身。而在没有恢复的情况下强撑着使用如此耗神的神力,对于她而言,已是心力交瘁。她此时感到一阵噬心剜骨般的剧痛,捂着心口双膝虚跪于半空之中。而务相此时正忙于稳住船身,并未得空去关注一下半空之中所发生的事情。
轩止又急又气,急得是奉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得是,奉池如此耗费心神去帮助那名男子,他这时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轩止只得驾一朵浮云驶到盐奉池的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和她一道念着咒语,同时,渡给她一些修为,好叫她快些恢复。
盐奉池感到手中传来炙热的力量,偏头一看,见是轩止,吃了一惊,随即便苍白地一笑,聊表感激。她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也别说了,你要帮助的人,便是我要帮助的人,我不想看你那么痛苦。你放心,我也为了你而助他一臂之力的。”口里虽然这样说,轩止却觉得,字字句句戳到了自己的心口,心血直滴。
如果做不成夫妻,那么便如奉池所说,做对过命的兄弟,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也是好的。
盐奉池感觉到自己的体力稍稍恢复了,便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莫名地,她不想叫水中那位男子看到自己与另一名男子的亲密状。
轩止知她心中所想,便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如同没事人一般,帮助奉池襄助水中的那名男子。
最终,叕师的船也崩溃了。他的颜面也随着这船一同沉入了江底。
盐奉池与轩止一道护送务相回到了上游。巴氏众人将他们的英雄务相抛到了空中。务相知道,他能安然赢得比试,全赖这位其他人都看不见、唯独自己能看见的姑娘的帮助。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务相的心里滋生。
“务相大人,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们巴族五氏共同尊崇的廪君,我们其他四氏族人同巴氏众人一起,从现在开始,便唯您巴首是瞻,唯您号令是行!”
随着这个声音,众人左膝跪地,右手紧紧握成一个拳,置于心口,表达着衷心的臣服。叕师咬牙切齿地盯着务相,不甘心地跪了下去。承妄心虚,低下了头,再不敢多看务相一眼。
“承蒙大家信任,我务相虽不才,愿成为巴人共同的廪君,带领大家出朱苗,寻土地,拓疆域,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