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苏家府邸内灯火辉煌,而李珣的院内却显得格外冷清,他才醒来不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气海被废,如今他已经形同废人。
不管在外面,还是在族内,永远只有一个道理,实力为尊,李珣没有修为,就无法再立足于苏家。
至于家族的补偿,他心中更加不抱任何奢望,苏景然不会把资源浪费在一个废人身上,没有连夜将他赶出苏府,恐怕就已经是法外开恩。
咯吱一声,屋门被人推开,一名披着绿色长裙的少女端着药碗大步走来。
女人尖锐的嗓音刻意拉得老长,“吃药了,李大公子。”
“放着吧,你出去。”李珣淡淡回应。
砰地一声,药碗被狠狠砸在桌面,药汁四处溅射,女人叉着腰刻薄冷笑:“哟,到现在了你还摆什么谱呐!给我脸色看是不?谁不知道你现在是个废物!”
周玉,跟了三年的丫鬟,当初还是在李珣的指导下才成为一重武士,在得知他气功被废之后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李珣笑了笑,重复道:“我知道了,请你出去可以吗?”
“哼,等着看吧,要不了三天你就会被赶出去,到时候看谁来服侍你这个废物!”
短短一天的遭遇就让李珣有了完全清醒的认识,不管他有再多不甘,也只能忍耐。
丹田被废又如何?他肉身能够继续修炼,凭借炼体也能够迈进武士九重!
李珣重新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闪烁着战意昂扬的光彩,恐怕这就是苏家没有将他彻底抛弃的缘故。
但是这次被苏景然利用得如此干净,还有苏芸彻头彻尾的背叛,依旧让李珣深深感觉到心灰意冷。
解开了胸前衣裳,李珣准备入睡,同时也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取了下来。
铜牌不过巴掌大小,岁月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古铜色的光芒,充满了端庄与肃穆,李珣看了看,不禁有些出神。
苏家人在府邸前发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身上别无他物,只有脖子上挂着这块再普通不过的铜牌。
这就是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也许是为了长大以后能够方便找到他,可是他已经等了十七年了,没有任何人出现。
在铜牌正中处,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大蟒,蟒蛇张开巨嘴,露出狰狞的獠牙,这副画面十分诡异,李珣曾经研究了许久,但是并未发现任何线索,后来心思也淡了下来。
想了许久,李珣才渐渐入睡,不知何时,双手抓着那块铜牌,迷迷糊糊挪到了小腹的位置。
腹部伤势很重,赵正毅那一手不仅破去了李珣的气海,就连腹部外皮也被抓破,包过绷带之后依旧有血迹从里面渗透出来。
就在这时,铜牌不经意间沾上了一丝鲜血,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亮起来,转眼就变成了辉煌而灿烂的金色朝霞,如同旭日东升,将整间小屋映衬得通亮!
李珣眼皮不断跳动,朦朦胧胧睁终于开了双眼,看到这一幕,他心中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腹部的气海位置忽然生出了一股暖流。
暖流从气海向着体内经络四处溢开,瞬间就化成了滔滔江水,滚滚大河,袭遍全身。
浑身燥热难耐,像是喝下一锅热水,肺腑处的体温骤然上升,心脏地跳动也比平时快上数倍。
这是怎么回事?
李珣心中正疑惑的同时,脑海中,那尊惟妙惟肖的金身蛇象已经呈现出来,仿佛变成了一条活生生的大蛇,在张牙舞爪!
记忆像是被晶莹温润的泉水荡涤着,在隐隐流淌的波纹中,一个个玄妙的文字脱水而出,形若古文,却又似是而非。
在他心神最深处,一股莫名的意念缓缓灌入,恰好与那些奇妙的文字一一对应,说其缓慢,其实也只是须臾之间的功夫,妙处无以形容。
“《太衍天蟒诀》!”
……
“引气入体,以气养神,神之所向,可感应星辰之力……人之一生,草木一秋,百年之后与草木同朽,以神入星辰轮回之道,苏醒其无穷潜力……巨蟒之象,主生死杀伐,威能浩瀚无穷,可翻江倒海,摘月吞曰,一念之间毁天灭地……”
当功诀中的内容完全融入脑海之中后,李珣整个人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巨蟒之象?他从书上看到过,巨蟒星象乃是西方一个强大国家信仰的图腾,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星象之力。
而《太衍天蟒诀》居然能调动巨蟒星象的神力,这……简直是神鬼莫测!
在苏家呆了多年,他也见识过许许多多功法,然而和这门《太衍天蟒诀》相比,简直犹如云泥之别。
李珣喘着粗气,摊开手掌看了一眼,愕然发现陪伴他十七年之久的铜牌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原来贯穿铜牌的那根红绳。
铜牌里居然藏着这样强大的功法?这么多年来,居然直到今天他才明白!
父母应该也是强大的武者,可是既然有这样玄妙的功法,为何还要将他抛弃在苏家?不对,父母没有抛弃他!不然也不会留给他这样宝贵的东西!
李珣心中情绪无比复杂,震撼之余更多则是出于对父母的思念和疑惑,他很想知道,年幼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气海处重新生出一种充满了力量的感觉。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走下床,双腿微微岔开,与肩平行,气运丹田,朝着身前一丈开外的石墙猛地挥出一拳!
空气中传来呼啸拳风,啪地一声,斑驳石壁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拳印,凹陷进去足有数寸!
李珣修为在武士三重,隔山打牛至少需要要到武士六重才能施展,现在他还差得很远,这一招完全是靠着多年来刻苦模仿的经验,才勉强炼出一点火候。
那澎湃的力量终于让他明白过来,自己的气海已经完全恢复了!
《太衍天蟒诀》神妙之处根本无法形容,李珣知道,自己只要能掌握这门功法,绝对比在青凤学院苦修十年都来得有用!
而那块铜牌的秘密,似乎还不仅仅在于一篇《太衍天蟒诀》,竟然顺带将他的气海也修复,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当清晨的曙光透过纱窗,缓缓融入小屋,李珣嗖地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这一天一夜,他经历了天地般的变化,先是苏家胁迫放弃了青凤学院的会武招生,又在擂台被赵正毅废掉了修为,还有心爱女人对他的背叛。
直到昨晚,得到父母给留给他那块蛇象铜牌的秘密,气海也完复如初。
整整一晚,他都兴奋得合不上眼睛,心中不断琢磨着那篇《太衍天蟒诀》,甚至在床上就恨不得当场演练一番。
同时,他也在考虑今后将何去何从。
苏家对他弃之不顾,苏芸对他无情无义,让原本一腔热血的李珣变得心灰意冷,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脱离苏家!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决定先将《太衍天蟒诀》熟悉下来,以苏景然自私自利的性格未必肯轻易放他离开,甚至可能会逼得狗急跳墙,他必须赶紧修炼出几分自保的能力才能防范未然。
李珣为人刚直沉稳,跟那些好高骛远,自以为是的家族弟子一直都合不来,这些年基本上没打过交道,拳脚之争倒是有不少,所以他也很少出现在家族演武场,更习惯在城郊青府山脚下那片空旷的平地上一个人修炼。
天际才泛出微微的鱼肚白,李珣准备离去,甫一出门,正好看见了在院子里打拳的丫鬟,周玉。
“噢,这么快就能下床了?看来家族秘制的五灵脂药效果然非比寻常,这么早你是要去哪里?”周玉穿着一身雪白的练功服,眼神闪烁,语气里没有什么善意。
有了昨晚的经历,这丫鬟此刻又不知死活的上来刁难,换做平时李珣早就动怒了,但此刻他心中有事,而且知道自己不会在苏家久留,怒气也淡了许多,漫不经心地说:“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他就要径直离去,而周玉却走到了院门正中处,拦在李珣跟前,讥笑道:“公子身体欠妥,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比较好,你现在跟废人没什么区别,要是这么走出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承担不起。”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李珣眉间一挑,脸色沉了下来。
“嗯,什么?”
李珣深深看了周玉一眼,冷冷道:“我是主,你是奴,奴才就应该有奴才的本分!”
被戳中了要害,周玉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脸蛋上多了一层阴霾,变得扭曲起来,狰狞着笑道:“奴才?我就算是个奴才也比你这废物强!告诉你,三长老已经吩咐下来,让我寸步不离地看着你,今天不交代清楚,你哪儿也别想去!”
李珣心头狠狠跳了一下,苏成那老家伙居然这么快就盯上他了?居然还命令自己的丫鬟来监视自己?
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地笑声,李珣越发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苏家,嘴上却淡淡说道:“是这样啊,如果我说已经不需要你这个狗奴才,你是不是可以回去跟长老复命了?”
周玉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李珣鼻子骂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当我主人?今天我好好教教你,谁的拳头大谁才是主人!”
李珣嘿然一笑,“来试试就知道了!”
周玉脚下一动,身躯如鸿雁浮空一般掠向李珣,她修为只有武士一重,但力气堪比牛虎,心想对付一个废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十爆拳!”
周玉身影一闪,眨眼便来到李珣跟前,脚下猛地一踏,在地表震出一层浓厚的灰尘,像是湖面激起的涟漪,四散而去。
这一拳劲起于脚,发于腿,主宰于腰,行于手指,已然得了李珣当初的真传,此刻用来对付当日的恩师,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