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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伸指摘星

两个老人相对盘膝而坐,中间几味野果,旁边十坛老酒,在夕阳的余晖中相谈甚欢。

赤松子将坛中的剩酒一饮而尽,转过头对着正在和红儿说笑的秦柯道:“柯儿你过来!”

秦柯依言来到两人身边,问师父道:“师父唤徒儿何事?可是喊我陪你们一起喝酒?”言之表情欣喜不已。

赤松子笑嗔道:“你这臭小子倒是净想美事。”

青柏子闻言不满道:“你这个老松树,柯儿想喝就让他喝嘛,怎么这般吝啬?刚才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他是你徒儿,你是他师父呢!”

赤松子听罢道:“老柏树,我可是为你好,若是在平时任他怎么喝,我都不会管他的,只是今日柯儿却喝不得。”

青柏子不解道:“这却是为何?怎么平日喝得,今日却不行,难道有我在此,会扫了大家酒兴不成?”

赤松子呵呵笑道:“你是不知道,我这徒儿,天生酒量就大,你要是敢给他喝,我估计不出一时半刻,我们两个老头子都得望着空酒坛子哀叹啊。”

青柏子却是半信半疑道:“当真这般嗜酒?我倒要亲眼看看。”言罢将手中刚刚开封的酒坛子递给秦柯道:“柯儿,师伯这坛酒给你喝,我就不信你师父所说。”

秦柯早在刚才他二人酣饮之时,就已按捺不住酒虫的骚动,此时见美酒当前,登时大喜,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酒坛子,仰头举坛,就朝口中灌去,顷刻之后,坛中已是滴酒不剩。秦柯放下酒坛,伸手抹了抹了嘴唇道:“酒肆老板果然没骗我,真是好酒啊!”

青柏子看着秦柯将一大坛老酒须臾饮干,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没事人一般,登时两只眼睛瞪地老大。随着赤松子得意的笑声传出,青柏子突然回过神来,伸手将身旁剩下的几坛酒挡住,道:“柯儿不许再喝了,剩下的都是我们两个老头子的。”

赤松子闻言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喘了口气道:“怎么样?老友我没骗你吧?”

青柏子道:“真看不出来,这小子这么大酒量。”

秦柯此时却是意犹未尽,眼睛时不时地偷瞄着眼前的几坛美酒。

赤松子见状道:“行了,你就别惦记这几坛酒了,眼下大好机缘在此,你不好好把握,却惦记着这区区几坛水酒,当真是没出息。”

秦柯闻言不解道:“师父所说何意?”

赤松子狡黠一笑道:“刚才和你青柏师伯喝酒闲谈,你青柏师伯说此酒清冽甘美,仿若盛夏畅饮幽泉之水,还说不能平白受人恩惠……”

赤松子说到这里时,青柏子一下子明白了赤松子的意图,忙打断赤松子,开口说道:“此话我何曾说过?”

赤松子笑道:“我且问你,这酒可是柯儿所买?”

青柏子道:“正是!”

赤松子又道:“此酒你可饮过?”

青柏子道:“这不,刚刚饮完一坛。”

赤松子继续问道:“此酒味道如何?”

青柏子道:“此酒清冽……”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一边摇头一边用手指指着赤松子道:“你这个老松树,我就知道你爱惜你这徒儿,又惦记着我那点东西,想靠这几坛美酒换我那平生绝学,你只说是也不是?”

秦柯听到此处方明白过来,师父原来是想让青柏师伯教他武艺。遂不等赤松子答话忙开口道:“青柏师伯,区区几坛老酒,何足道哉,师伯尽管喝,不够柯儿再去山下买来就是,只是万万不敢垂涎师伯绝学。”

赤松子却摇着头道:“唉,也不是如此说,你师伯既然已答应传你绝学,你好生学习就是,再推辞就是瞧不起你师伯的本事了。”

不等秦柯答话青柏子哈哈笑道:“你这老松树,不必再在这里浪费唇舌了,耽误了喝酒,我心情不好,可是什么都不愿意教了。”

赤松子一听,知道青柏子已经答应,忙道:“老柏树,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晚辈在侧,可不要食言啊。”

青柏子又打开一坛酒美美喝了一口道:“休要封我退路,我既然答应,就决不食言。”

赤松子也端起酒坛喝了一口,用手抹了抹了胡须上的酒珠道:“如此那就多谢老友了。”

青柏子笑道:“你别以为你动那点心思我就会答应你!红儿那孩子虽然资质甚佳,但却是个贪玩的性儿,除了对我那流水诀感兴趣外,其余都不肯学,我是不想我一身本事就此失传,最重要的是我喜欢柯儿这孩子懂事。”顿了顿继续道:“也罢,我就将摘星指传于柯儿吧。”

秦柯见到青柏子真要传他武艺,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表情扭捏焦急。

青柏子看见秦柯表情道:“柯儿,师伯方才见你舍身救鸟心怀仁义,此时又见你心无贪念,这才愿意传你指法,并非是其他原因。这是你造化如此,不必心怀不安,这摘星指你若能七日之内学会,我还有一件关乎天下运数之事交托与你。”秦柯听见青柏子如此说心中十分惶恐道:“青柏师伯但有所托,柯儿定当全力以赴。”

且说赤松子和青柏子二人均有两门绝学,正如二人见面之前吟道的那样。青柏子说的“伸指摘星”正是其绝学之一摘星指。

天象学认为五纬为星,二十八宿为辰,青柏子正是根据天上星辰变换而创立的此套指法。

摘星指讲究:戳、点、刺、划、拿。蓄纯阳之气,发阳刚之力;勇猛如长矛攒刺,只攻不守,有去无回;以打穴制敌为要,不意取人性命。

后来所说“枯叶催流水”乃是绝学之二流水诀。青柏子依据流水无形,恣意流淌而创立的一套轻功绝学。迅疾如飞瀑急坠,大江奔流,身形姿态却如小溪静幽,枯叶漂流。

赤松子所答:“探手追云”正是其绝学之一追云手。地气上而为云,地为万物之母,慈悲也!赤松子正是念云气之慈悲,变化之无方,才创立此套掌法。

追云手讲究:推、勾、拿、抓、切。蓄温和地气,发柔韧之力;使对手如处云中,无处着力,胜于无形。此套掌法也是以胜敌困敌为要,不以杀人为旨。

后来所答“落英舞清风”乃是绝学之二清风诀。赤松子依据清风轻舞,随心所欲而创立的一套轻功绝学。轻快如疾风过境,残叶离枝。身形姿态却如清风拂林,落英飘舞。

青柏子喝了口酒对秦柯道:“柯儿,可否敢接我一指?”

秦柯见青柏子要考校自己武艺,年轻气盛也不推辞便道:“请师伯指教!”

青柏子再不答话,只见随手一指袭来,秦柯见此招甚是平常,心中未免有轻视之意,手掌摊开、五指并拢一招“云淡风轻”就往青柏子手背拍去。就在刚要触及青柏子手背时,却见青柏子手指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指向了自己手掌的劳宫穴。秦柯见状一惊急忙一招“云消雨散”撤掌回防,紧接着又是一招“云涛汹涌”夹着凌烈之势朝青柏子拍去。青柏子也是招式一变,一招“天星密布”便往秦柯袭来,秦柯但见指影绰绰,却不知要攻向自己何处,只觉全身均被指影笼罩,仿佛置身于朗月星空之下,四处皆星,无从招架,探之不及,避之不过。不论怎么变化掌法总是被星光照耀,好像对方若要取己性命,随时都会漫天星落,如流星般袭向自己全身各处大穴。

秦柯一时大意轻敌,不禁暗自懊悔。当下凝神静气,感念天地之气,幕然间心中灵光一闪嘴角微微一笑,便已有了破解之法。只见秦柯突然闭目,顿时漫天星逝,手上招式紧随着突然一变,竟是一招“云遮雾绕”,此招一出,双眼倏忽睁开。只见方才所见虚招尽失,望着青柏子微微一笑突然左手翻起,一招“行云流水”就朝青柏子胸前攻去。

青柏子见秦柯破了自己的“天星密布”本就心中赞许,却见秦柯竟然后招紧随,动作真若行云流水,飘逸自然。不禁开口道:“好!”说话间原本直指秦柯全身各处大穴的手指却突然消失不见。

秦柯但觉左手神门穴一麻,心下一惊忙要撤掌时又觉右臂曲泽穴一麻,还不及反应,但见青柏子手指如凭空出现般已停在了自己印堂穴上。

此时只听赤松子哈哈大笑道:“好!好一个柯儿!”

青柏子听罢也收回手指满脸赞许道:“果然不愧是老松树的徒弟,当真了得!”

秦柯一时疑惑,还以为是两位前辈见自己输了,取笑自己,顿时脸上青红变化,不知如何自处。

赤松子看见秦柯表情道:“柯儿不必难过,你想要赢你青柏师伯却还差得远呢,就是为师和你师伯也只在伯仲之间。”

秦柯听见如此说,心情略微平复,没好气道:“那你们还‘好’什么啊?”

赤松子笑道:“小子无知,你刚才虽然输于你师伯,但却逼得你师伯使出了‘星移斗转’的绝技。别说你接不下此招,我想普天之下像你这般年少之人,能逼你师伯使出此招的也是寥寥无几啊。”

秦柯听罢方才明了,对青柏子的摘星指自是神往不已。

青柏子道:“今日我将摘星指传授于你,给你七日为限,练成此指,你可有信心?”秦柯顿首道:“柯儿定当全力以赴,勤加练习。”

此后青柏子便将摘星指要旨传于了秦柯。

青柏子传艺完毕两位老人又是对饮闲谈,不觉已是三日之后。

这几日内秦柯又到市集买了不少好酒回来。

第四日清晨两位老人喝完最后一坛酒,借着朝阳舒缓着筋骨爽朗地大笑道:“这一饮,当真痛快!”言罢二人同时卧倒在地,呼呼睡去。

秦柯初见二人突然卧倒,不禁大吃一惊,随即听到二人呼呼的酣睡之声,这才摇头苦笑道:“这二人不知是酒鬼还是酒仙,这般能喝!”

红儿这几日也是醒多睡少,一会看秦柯练武,一会听两位老人闲谈,一会又是缠着秦柯问东问西。再加上连日被美酒熏陶,此时已是半睡半醉之态,如今又被两位老人的睡意感染,也是一股脑儿地趴在了爷爷怀中沉沉睡去。秦柯看着这二老一少只是苦笑,此后自是每日勤加练习摘星指不提。

且说两位老人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的傍晚时分。夕阳在晚鸦的聒噪声中冉冉西沉;山峰之上赤雪耷拉着头眯着眼睛看着晚霞映照下的茫茫山林;秦柯斜靠在马颈之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两只手在那里比比划划。

突然听见几人沉睡之处传出动静,紧接着就听见两位老人打哈欠的声音,只听赤松子道:“几日闲谈,一场酣饮,睡梦方醒,又见晚霞衔日,当真惬意!”

青柏子也打着哈欠道:“咱们是睡得畅快淋漓,只是不知柯儿的摘星指练得如何了?”

此时秦柯将刚刚煮好的一锅热茶端了过来,对着两位老人道:“师父、师伯快用些浓茶,去去睡意。”

赤松子见状道:“这确甚好,只是我们这一觉睡了多久?”

秦柯摇头笑道:“你们这一睡当真是如……额,如那个什么,额,一般”秦柯差点说出口的是如死了一般,只是话到嘴边方知不妥,忙调转话题道:“现下已是三日之后。”

青柏子笑道:“这般久了?算算据我传你摘星指之日已有六日,不知你现在练得如何了?”

秦柯正待答话却见赤松子一掌轻飘飘地从旁边拍来,心知是师父考校自己这几日的练习成果,不敢大意,运起剑指根本不理师父拍来的这一掌,而是指尖生风,以流星滑落之势径往师父左肩点去。

这几日秦柯早晚勤练,一刻不敢松懈,又加上天资甚高,早已领会了摘星指以攻为守,先发制人而不致于人的道理。是以秦柯看到师父拍来的那一掌,知道乃是虚招,即将发出的左掌才是实招。秦柯这才料敌先机故以攻为守,以一招“流星过空”直指赤松子左臂肩窝天泉穴,逼迫赤松子放弃后招,好转守为攻。

青柏子看见秦柯这一指后不禁叫了声好,赤松子见秦柯识破自己心思,陡然间右手那轻飘飘的一掌竟然化虚为实,直朝秦柯左胸拍去,秦柯狡黠一笑,但见剑指飞舞竟像变化成了五指一般,以同样的速度往赤松子右手手腕、肘弯、肩窝,左臂肩窝和胸前几处的大穴点去,竟是青柏子六日前所使的“星移斗转”。

赤松子见状哈哈一笑,突然飞身而退,飘出了战圈。站定身形方道:“孺子可教也!”

转头又对青柏子道:“老柏树,我这徒儿可还不错么?”

青柏子早就笑逐颜开走过去拍着秦柯肩膀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短短六日之内便已将摘星指练到四成纯熟,当真不易。”

赤松子接口道:“只是这套指法想要练到随心所欲之境却不是这短短数日可以做到的,柯儿以后还要勤加练习,切不可荒废了。”

秦柯顿首道:“请师父师伯放心,徒儿日后定当勤加苦练。”

此时听见身后的红儿道:“爷爷,我饿了!”众人转身看见睡眼惺忪方才起身的红儿,都不觉得笑了起来,青柏子摇头道:“你们看我这个孙女,倒也是个睡中小仙呐,哈哈!”众人笑罢自去收拾晚饭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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