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戏曲是我们这代人孩提时候欣赏最多的一种艺术。虽然不乏精粹之作,但也难逃公式化的通病,归结起来便是“落难小生中状元,私定终身后花园”。这虽然只是个固定的故事构架,但也颇含常理。“落难”并非全是坏事,人往往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生活磨难是重要一课,堪称成才的动力。再说落难的人能中状元,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看,封建社会的科举考试制度,虽有万千恶习,但也有一利,这就是还能给“落难”的人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以金榜题名而从此仕途青云。这比之现时盛行的“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什么的,“拼爹”可以决定一切,似乎要更有希望。而“后花园”,在封建伦理的严控下还不失为是一方人性略可自由的天地,以至大家闺秀竟然也可以不遵父母之命在这里找个意中人。
由此联想到人类的每一个生命是不是都该拥有一个精神的“后花园”,因为完全将“自我”置于外部环境中是很难舒心伸展的。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言不由己”,“人在单位,事不由己”。现在连孩子也在说“人在课堂,学不由己”。我们生活的“前阳台”,会有太多疲于奔命或穷于应酬的劳累。车水马龙的喧嚣,红尘滚滚的迷糊,利益角逐的困顿,言不由衷的纠结……当然,这其中的许多也许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我们不是生活在桃花源中。唯一可以自救的,就是在生活“前阳台”存在的同时,可以有一方个人的精神“后花园”:或与书卷为友,和历代圣贤、当代才俊对话;或结书画之伴,在挥毫泼墨之中释放情怀;或享丝竹之乐,以乐曲陶冶性情;或迷专业之深,在探究中屡得意趣……总之,个人健康的兴趣爱好,高雅的艺术追求,足以使你的灵魂远离尘嚣,在独处一隅、自得其乐中修身养性乃至舔血疗伤,真正享有一块自由的净土。据说牧人在草场放牧后,总要适时地换个牧场,这叫作“转场”。因为不同的草场有不同的土壤和水源,长的牧草自然也就有了不一样的养分。能及时地转转场,就能使马、牛、羊吃上不同口味的牧草,就可以长得膘肥体壮。人们从“前阳台”到“后花园”的转场,也正是这个道理。其实,人生是需要不断“转场”的,从小处说,“劳”与“逸”的交替又何尝不是一种“转场”。一天的劳累之后,若能在躺椅上歇一会,你会觉得十分舒服,因为那是劳作后的歇乏,可如果一生都在躺椅上过,那就成了上苍的惩罚,是莫名的悲哀。
正因为我们无法回避面对一个忙碌、杂乱而竞争激烈的世界,所以也就更需要有一方强大的内心天地。而这样的内心天地少不了静谧温存的氛围和人文情怀的润泽。于是生活“前阳台”的宽敞、热闹、外露和忙碌,就得和精神“后花园”的幽深、寂静、美妙和独享互生共存、相得益彰,让生命得以诗意地栖居,愉悦地安顿。
你有可以“私定终身”的“后花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