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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天鸣与金长老斗得难分难解,异常激烈,片刻间便拆了廿余招。

老和尚斗得兴起,催动内力全力施为,霎时袖风如涛掌影满天。

天鸣也是强攻猛压分毫不让,剑虹泼野地流泻分张,人影快速绝伦地飞旋移位,剑袖接触,响声铿锵震耳欲聋,剑气纵横彻骨裂肤,掌风一波接一波汹涌澎湃,滔滔不绝。

恶斗虽然激烈,老神仙神目如炬,很快便瞧出了破绽,嗔念大动,沉喝:“大师兄,莫非真要触犯寺规,自坠魔道,甘愿扫地出门不成?速速诛杀妖孽,若敢再事敷衍,寺规处置!”

叫声入耳,金长老忖道:“差不多了,能在抛弃这副臭皮囊之前,见识到散仙老友的十二式绝学,死亦无憾了……”

身形一顿,双掌垂落。

高手过招,生死悬于一线间不容发,这一停顿,天鸣如何收剑得及?剑虹电掠而过,霎时,老和尚胸前皮开骨裂,血如泉涌。

“前辈!”天鸣大惊失色,抛下宝剑搀住了老和尚。

“终于解脱了。”老和尚双掌捂胸,慈祥地道:“施主,老衲诸愿已了,有意求死,以解脱挟制,并非要陷你于不义。此事我已有安排,不会累及于你……”

“前辈,你不该啊……”天鸣泪流满面。

金长老强提真力,传音道:“孩子,莫悲伤,和尚我数十年生不如死,只因夙愿未了,不得不苟活于世。目下掌门信物已得,唯掌门禅杖尚在小妖手中,请助敝寺夺回,交予小徒澄清,老衲感激不尽。”

言毕,回头瞥了一眼土长老,走到三位师弟身侧,趺坐余地,合掌诵经念念有词。

土长老走上前来,坐在火长老身侧,从怀中取出一枚大约半掌,其色乌黑,其上镌有祖师爷达摩像的令符,沉喝:“澄清,速接掌门符令!”

澄清五人奔上前来,跪倒在五位师父面前,热泪滚滚。

土长老道:“自今日起,由你接任少林寺住持之位,接符!”

“师叔!”澄清含泪再拜而受。

“师父与四位师叔放心,弟子将铭记教诲,以发扬光大我中华武学为己任,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死而后已……”

“斗胆!”晦道老神仙沉叱,拎起禅杖向前走。

天鸣剑指老神仙道:“老秃驴,在敢上前一步,小太爷立刻取你首级,退下!”

剑前晶芒吞吐,隐发龙吟虎啸。

“御剑神功!”老神仙骇然止步。

“师父!”身后响起悲怆的呼叫。

只见五位长老面现微笑,双目合闭气息已绝。

五位一代高僧,竟在同日同地,同时圆寂。

五老早有死志,无如自戕生命,乃是佛门大忌。佛门弟子如果自杀,死后会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是以五老宁愿死在太白三圣剑下,用鲜血洗刷晦道施加于少林寺的耻辱。

更重要的是,晦道窃取住持大位一甲子之久,羽翼丰满,党羽遍地,五老如果撒手而去,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他了,这座千年古刹,也将声名狼藉,永世不得翻身了。

如若不能驱逐小妖,夺回掌门符令,还少林寺清白,五老死也不能瞑目。

今日,终于取回了掌门符令,追魂雷霆即将到来,晦道必将遭到报应。

五老功德圆满,该走了。

他们相信,太白神龙一定会一诺千金,为少林寺夺回乌金禅杖。

澄清与四位师弟,双掌合十,高诵经文,为五位师父送行,其声悲壮,响遏行云。

“哪个孽障,胆敢盗取掌门符令?”晦道回身怒叫。

一位中年和尚上前几步,合掌道:“师祖息怒,符令乃是弟子所取,不干众人之事,弟子愿领责罚。”

“孽障,你敢背叛我?”

中年僧人道:“承蒙师祖眷顾,视弟子为心腹,然弟子以为,别人的东西,最终要归还。所以,弟子擅作主张,还给了师伯祖。弟子背叛了师祖,愿以死谢罪……”

“我成全你!”晦道沉叱,挥手一掌吐出。

一声暴响,中年和尚的头颅,被他拍得粉碎,拎起禅杖直奔澄清等人,想夺回符令。

五僧诵经依旧,豫中四煞飞身上前,剑出鞘为五僧护法。

“老贼秃,接招!”天鸣飞身抢进,拦住晦道,招发“飞虹贯日”挺剑直取晦道喉咙。

“去你娘的!”晦道一杖挥出,破口大骂,丝毫不像个得道高僧。

老秃驴的确了不起,将天鸣的剑封出偏门,一式“毒蟒出洞”当胸点到,奇快绝伦。

天鸣飞退丈余,喝道:“老秃驴,莫急,稍时,自有人会来取你狗命……”

老秃驴等不及,跟踪急进,杖发“狂龙闹海”狂野地进击。

一声沉叱,起于身左,金刃破风之声有如殷雷乍起。

老秃驴招化“野战八方”,身随杖转向右荡,躲招变招快逾闪电,说什么也不像个八九十岁的老翁。

身后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小的匕首,是小天真,笑嘻嘻道:“老和尚,莫害怕,我是逗你玩耍,不会杀你。瞧,杀你的人来了。”

山道上人影如潮,最先赶到的是天鸣的三位母亲和数十名龙凤令精锐,随即,数百名武林豪杰,闯过官兵拦截,也相继赶到了。

翠凤走到夫人身侧,低语几句,率领众姐妹悄然退去。

晦道死缠不休,决计要将天鸣置于死地。天鸣不得不接招,恶斗五十余招,渐感不支。

他已经接连恶战了两场,真力损耗甚巨,此消彼长,落于下风。接连换了八个方位,老秃驴的禅杖依然绵绵不绝地压到,如影附形无法摆脱。

危机中,小神童与萧玉左右抢出,为天鸣解围。剑发“电射星飞”,棍出“风扫残云”迅猛地进击。二人都服食了雪蛇丸,内力雄浑,这一招全力以赴极具威力。

晦道陡然跃开,喝道:“小汉狗,尔等想以众欺寡?”

天鸣吸口气,吻住呼吸,道:“小太爷说过,取你性命的不是我,滚!”

晦道望望几位夫人,眼神一动,道:“诸位一定要见圣上,我便放尔等进庄,请!”

说罢,走到庄门前喝令让道。

众侍卫冷然相视,如若罔闻。

“混帐!我的话不灵了吗?让道!”晦道禅杖一举,伏龙尊者率八大金刚与百余僧人扑到庄门前,想驱散众侍卫,放天鸣等人入庄,居心叵测。

人影乍现,霸电二剑出现在门口,二人奉命前来阻止晦道进庄,同时防止众侍卫与追魂雷霆发生冲突。

霸剑道:“晦道大师,皇上口谕:追魂雷霆即将到来,此人若至,非皇叔祖不足以当之,请皇叔祖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令其入庄。”

晦道问道:“庄内出了什么事?”

霸剑道:“闯进来几个蟊贼,大师放心,很快便会肃清。”

庄中不断地传出叱喝惨号之声,晦道脸色微变,举步向前走。众僧紧随其后,汹涌而进。

“晦道老贼,休走!”小天真飞奔上前,指着天际道:“老贼,你抬头看看,那是何人?”

晦道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

忽闻众僧惊呼:“罗汉!罗汉!罗汉下凡啦!”

众僧纷纷跪倒,望空膜拜,诵经之声大起。

晦道不由自主地止步,不由自主地抬头。

半空中,一位僧人如坐莲台,宝相庄严如金刚下界,凌空虚度,冉冉而来,倏忽已至头顶。

场上人声一静,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罗汉身上。

罗汉徐徐下降,落在晦道面前。

晦道双膝一软,抛下禅杖跪倒尘埃。

“晦道,你知罪吗?”罗汉沉声问道,不怒而威。

“弟子肉眼凡胎,愚昧懵懂,不知身犯何罪,祈望罗汉明示。”晦道跪伏如羊结结巴巴。

“晦道,抬起头来,仔细看看,我是何人。”

晦道抬起头来,凝视刹那,蓦地面如死灰,叩首如捣蒜,哀叫:“师父饶命,不……不干弟子之事……”

罗汉道:“六十余年前,你将为师诱上雪峰,暗下迷药,将我推下万丈悬崖,为师大难不死,修成正果,奏明佛祖,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晦道,你有何话要说?”

“师父开恩,弟子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晦道汗流浃背,瘫倒在地。

“讲!”

“弟子……弟子不敢讲……”

“哼!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本是清廷逍遥王爷,当年,为了挟制中原武林,前来窃取少林住持之为。阴谋已售,不特不思弘扬佛法,造福苍生,反而变本加厉,肆意荼毒生灵,罪不容赦!今日,便是你恶贯满盈之日!”

“师父饶命……”晦道哀叫:“弟子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呵呵呵……”罗汉蓦然放声大笑:“老贼,你看我是何人?”抬掌一抹,罗汉变为一位全真老道。

“追魂雷霆!”晦道失声惊叫,一跃而起。

追魂雷霆的形貌,早在二十年前,便由丹青高手绘制成像,呈交康熙御览。晦道常去宫中走动,早将雷鹏的相貌熟记心间了。

“孽障,竟敢戏弄老衲!”他挑起禅杖接在手中,既然不是罗汉下界,他便无所畏惧,勇气倍增,横杖高叫:“老衲今日要毙了你为世除害!”

“小弟见过师兄。”雷鹏抱拳行礼。

晦道一怔,喝道:“满口胡言!老衲是先师的关门弟子,你算哪根葱,也来与老衲称兄道弟?”

雷鹏道:“明天启末年,宝真前辈在潼关附近收留了一位少林弃徒晦道,之后,晦道拜宝真前辈为师,可有此事?”

场上鸦雀无声,无论八方豪杰,抑或大内侍卫,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倾听这段武林秘辛,江湖掌故,唯恐漏掉一个字。

晦道辩解道:“此乃权宜之计,老衲并非真心拜他为师,他也不曾传我任何功夫,因此,我与他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

雷鹏道:“宝真前辈曾将师门绝学须弥神功传授与你,你因此而受益终身,是也不是?”

晦道嗫嚅不答。他的确习练了宝真的师门绝学。害死宝真之后,本欲弃之不用,却觉的修炼此功之后,内功修为进境神速,舍不得放弃,至今依然勤练不辍,据说已经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雷鹏亮声到道:“诸位说说,既然拜了师,习练了师门内功心法,晦道是不是宝真前辈的弟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千真万确,无可否认,欺师灭祖,必遭天谴!”群雄推波助澜,高声呼应。众侍卫中,也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晦道的光头上浸出了汗珠,勉强道:“即便如此,老衲也是宝真唯一的弟子。想不到堂堂的追魂雷霆,竟也欺世盗名,冒认前辈高人的门人招摇过市,可悲!”

“即是说,你不否认暗下迷药,残害尊师的罪行?”雷鹏好整以暇,不动神色地开始收网了。

“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雷鹏敞开大嗓门声震四野:“二十年前,承蒙宝真前辈相救,在下死里逃生,拜在宝真前辈门下,今日功成出山,奉恩师之名,前来清理门户!”

群雄闻言,窃窃私语,莫不惊异。

西域僧宝真和尚在中原武林大名鼎鼎,家喻户晓,他的生死乃是武林十大迷案之一,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公案。

欺师灭祖,人神共愤,晦道害人不死,追魂雷霆拜在宝真门下,今日奉命前来清理门户,异数!

“欺人之谈!”晦道死不认帐:“时隔六十余年,宝真早已化灰,何来你这个徒弟?想送死便放马过来,老衲超度你!”

雷鹏取出一支骨笛,问道:“师兄可识得此物?”

晦道白眉一扬,便要矢口否认,雷鹏抢着道:“师兄,此乃师父之物。师父曾仗它打遍中原无敌手,不要说你从未见过。”

“认得又能如何?”晦道冷笑:“不错,此物的确是先师遗物。你这孽障,不知从何处得来,借此妖言惑众,造谣撞骗,交出来!”

雷鹏道:“不能交,师父要我以此为信物,前来清理门户。师兄,小弟再叫你一身师兄,恕小弟无礼了。”

“且慢!”晦道急退几步,振振有词道:“天下皆知,追魂雷霆的看家绝学是赤阳神功,而先师的师门绝学是须弥神功。你这孽障,冒充老衲的师弟,分明是别有用心,居心险恶。除非你也会须弥神功,否则,你便是朝廷叛逆,杀无赦!”

“杀无赦!”伏龙尊者扬刀高叫。

“杀无赦!”百余和尚举刀高叫,声震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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