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不清有云还是没有云的。
不过是地平线上泛着的白光，在用力地驱赶着黑暗。眼前，干枯的枝桠像干瘦的手指，努力地朝着苍穹伸展，像在努力地呐喊、控诉和抗争，却终究是无能为力。
天空依旧是深黑与光明的艰难褪变。
童越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没有穿鞋，尖利的石子和脚边丛生的灌木不时扎着他的脚，渗出的血液牵扯着疼痛，顺着皮肤攀缘而上，直达的神经，撩起他全身的感官，让他感觉自己已经处在死亡的边缘，与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然后，他见到一群人匍匐在土地上，乌黑的环境，他们的脊背也是黑的，而且脊背连成一片，在微光中像一块块坚硬的石头。
然后，石头开始动了，像终于吸够了日月的精华然后觉醒过来的种子，悠悠地伸展开了身体——只是，这些种子是黑色的，像是带着一种恐惧的诅咒，或者身上爬满了看不见的蛆。他们缓缓地站起，朝童越走来，在视线里就像一个越来越大的……
别理我，我犯贱……
陈小春的《犯贱》在这个平常的早晨的同一个时间又平常地叫嚣起来。
是铃声，手机铃声。
在铃声中，童越眼前的景象缓缓，眼皮背后透出略带红色的薄光来。意识还是处于迷糊状态，大脑里像被填慢了浆糊，脑袋变得很沉，眼皮也酸痛得紧，很难睁开。他用力撑开一只眼睛，眯着眼辨认来电显示。
是杜妮。这个疯女人，平时难得这么早起，今天怎么那么早就骚扰起我来了。嘟囔着，童越从被窝里腾出一只手，把手机放到耳边，然后努力使耳朵张开收听这个疯女人的发泄。
“童越，我爸妈失踪了！”杜妮大声叫着，听得出来她已经六神无主。
“……”童越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甚至为她的大惊小怪有些无可奈何，他用另一只手掀开被子，坐起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天果然已经亮了，阳光在窗帘上跳着温暖的舞蹈，像水面晃动的涟漪，而童越的房间则是一个只有几平方米的开口朝着东面的游泳池。
这也不是杜妮第一次发神经了，她尽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例如有人跟踪她，有人要害她等等。童越知道，她是想让他去找她，这妞，从认识他的第三天就向他表白，被他拒绝后，就隔三岔五找他，他不去，她就找些无中生用的借口骗他去，而且原因越来越离谱，就像上次，她居然说她的床底下躺了一个人，结果童越跑过去，发现那里除了用于储物的抽屉里有几件她的私人物件外，一无所有，而她还用无辜的眼睛看着气急败坏地对童越说是真的，我不骗你，我真的感觉到有人，现在怎么不见了呢？
现在，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一定是去旅行了没跟你说吧！”童越努力让自己有耐心些，不要伤害这个对自己一见钟情的柔弱心灵——如果她的心灵算得上幼弱的话，对那边的杜妮说道，起身走去洗手间洗漱。
“当然不是，我觉得不是的，不会这么简单。”杜妮似乎对童越的心不在焉很不满意，“这次是真的，他们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平时如果他们出远门一定会告诉我的，你知道的。我也是特意等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哦？”童越停下来，此时他已经站在客厅，落地玻璃外面灿烂的阳光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是的。他们平时没什么朋友的呀，又很少出远门，而且就算是上街，去公园都会给我发短信告诉我的，可是现在他们没有，打手机也说信号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童越哭笑不得，“就因为不在服务区所以才不能告诉你他们在哪里呀！”
事实上，童越想说的是杜妮家很有钱，有钱到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们一家三口住在X城的某个高级别墅区里，家里所有的物件都是杜妮选择的名牌，墙上挂的都是名画，连马桶都是镀金的……更让童越气急败坏的是，他们家不是做生意的，家族里也没有人做高官，也不是致命外企的打工皇帝。事实上，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无业游民。这话是杜妮自己对我说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家的钱从何而来——所以，这么有钱的人，有事没事去环游一下世界，甚至出钱买个票上火星去走一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杜妮的父母说不定就在嫦娥的广寒宫和嫦娥把酒言欢呢！对了，还有吴刚。
天马行空了一番，童越发现那边的杜妮没有出声了，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噎得实在无语了，还是已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了，两秒钟后，她把电话挂了。
童越苦笑着摇了摇头，等她自己去反省吧，估计她自己也蒙了。杜妮一家确实感情很好，他们一家三口基本上都是整天在一起，无论是围坐在家里宽敞到从这边走到那边都要走几分钟的客厅看电视，还是开着车到附近的旅游景点游玩，他们都是秤不离砣，公不离婆。现在，其中两个忽然不见了，剩下的一个肯定是被吓到了，这个人就是杜妮。童越想，感情再好的一家子，总有些事情发生吧，总有一个两个临时有事不得不和另外一个分开一下下吧！又不是连体婴。
想着，童越无意识地瞄了瞄墙上的闹钟，时针指向8点，分针指向3，糟，要上班了！他顿时像一个忽然通电的疾走兔子一样冲进了洗手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