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宁静的小四合院,虽然说是市中心,却因为很多的原因让这些老房子保留了下来。李贽云是出生在这座小城的,父母早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商人,从事一些纺织品的贸易,生活也算殷实,自小衣食不愁算是度过了一个安定的童年。
后来,改革开放了,家里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也成立了公司。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次父母去外地签订一笔合约的途中发生空难,整个飞机上200余人无人生还,李贽云自此也就成了孤儿,那年那他才14岁。
生意瞬间就败了,倒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那些所谓的亲戚的功劳。李家不是个大家族,但是父母也都有几个兄弟姐妹,家族企业,是中国小企业的一种特性,李贽云的父母并不是特别精明的商人,因此面对亲戚朋友的苦苦哀求,也不好驳面子,便把这些亲戚都安插进了公司,还思忖着为将来儿子成年打下一番基业,公司的名字都是取的“贽云纺织品贸易公司”。
怎料灾难发生之后,这些表面上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的亲戚立刻变了脸,联手把李家的产业瓜分了个一干二净,连空难的10万元赔偿金都没分给李贽云一分一毛。还是念在长辈出面,才把李家最初的一套老宅破四合院,留给了李贽云。还把李贽云的爷爷也扔到了这个四合院内,名正言顺的要走了李爷爷居住的楼房。
90年代,楼房可是一宝,多少人都因为能够脱离平房生活,进入楼房而欣喜不已。
谁知道这才几年光阴,世道就变了,人们纷纷开始憧憬起独门独院的日子了。李贽云居住的这个地区还出乎意料的发展成了整座城市的经贸中心,地皮水涨船高,升值了不少。而李贽云也已经成年,再不可能轻易受这些人的愚弄,终于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一席安居之地。
当初,祖孙两人老的老小的小,无人赡养,爷爷逼不得已上街乞讨,好不容易熬到贽云成年,却积劳成疾撒手而去。
李贽云第一次见到王老六病倒在自己门前的时候,便想起曾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反正房子有两三间,空着也是空着,便让这六爷爷住了进来。两人平日互相照顾,也算和乐融融。
听这个和三妹有着惊人相似脸孔的少年淡淡的叙述完自己的经历,李筌已经眼含热泪,甚至想伸手去抚摸一下这个孩子的脸颊。此时李筌才忽然发觉,自己的《阴符经》经过昨夜的折腾,隐隐有些大成之象。也可能是因为决定要了却这桩因果心性大开吧!自己刚刚动情地时候,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显然是已经到了斩却悲喜之后的境界。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斩却了执念的李筌,就如同自己是自己的身外化身,情感等诸多因素汇聚一身,而神识道行汇聚一心,自是不受干扰。这是他根据《阴符经》自己摸索出的功法,可惜历经千年,收效甚微,李筌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渡过了,也就不太细想,顺其自然。
“孩子,你能不能也叫我一生三爷爷?”李筌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好啊,三爷爷,三爷爷。”
一声声的爷爷叫得李筌脸上笑开了花,一声声“好”,收都收不住。
其实,从李贽云第一次看见这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就开始心中泛起一丝痛楚。如同当初看见王老六一样,只是当他从王老六口中得知这个老人身患绝症之时,更是心痛万分。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在昨晚照顾李筌的时候,贽云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爷爷一样了,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和自己的爷爷太像了。
“三爷爷你以后就住这里吧,反正地方大得很”
“好好好,贽云你有什么心愿没有,爷爷这见面礼先欠着,以后想想办法倒是多少帮你一些。”李筌笑逐颜开,为得了这么一个孙子开心不已。
“嗬嗬,三爷爷玩笑了,我能有什么心愿,好好工作,攒点钱,要是将来能上个大学,也算知足了”李贽云听李筌问自己,也没当回事,随口将自己的心愿说了出来。
李家一直没出过大学生,当初自己的爷爷,父亲都是希望可以将李贽云培养成材。突发的家庭变故,终究还是把他赶在了大学门外,因为他根本没钱上大学。
“哦?大学?大学是什么?”李筌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学这个字眼。
“类似于过去的状元吧,呵呵,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去考一考这个‘状元’给咱老李家也争份光。”李贽云信心满满的说。
李贽云看了下表,这才发觉已经快中午了,今天李贽云是中班,马上时间就要到了。这才连忙告别李筌,跑回自己的屋里,换了服务生的衣服朝打工的“XX料理”店奔去。临出门还差点撞倒刚刚进门的王老六。
这王老六又提前“下班”了,看到李筌身体恢复,忙过来招呼,换下了自己的“职业装”,老头也精神了不少。搬出了昨天剩下的酒菜,放到锅上简单的热了热,老哥俩又开始继续昨天未完的酒宴。
李筌对吃的不是很在意,有一搭无一搭的和王老六聊着李贽云的事,就是想弄明白大学怎么上。
“贽云这孩子聪明啊,可惜命薄,从小没了爹妈。家里穷,上到高中就出来打工了。老哥,你知道大学需要多少钱不?”王老六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张1元的纸币。
哦,原来这就是钱啊,上辈子的时候还用元大头呢,倒是没见过这样的钱,做的还真漂亮。
“要用好几万张啊!知道好几万张是什么概念不?喏,这个院子,要堆到这么高才够!”王老六喝得有些高,似乎有点站立不稳,勉强比划了一个高度。
“要这么多??”李筌也是吃惊,没想到现在社会的票子这么不值钱,上个大学都要这么多的钱。这让他想起了前世的金圆券,人们买袋大米都要用麻袋装钱。
此后就是些稀里糊涂的醉话了,李筌感觉解读这些语言有些吃力,看王老六也喝的差不多了,便把他扶进屋里躺下。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多是多了些,但是也不难办到,恐怕今天要辛苦我老头子了。也罢也罢,吃人家嘴短,住人家手短。这吃也吃了,住也住了,况且贽云这孩子人也不错,又和我有莫大的缘份,老头子帮他一帮也算应该。
想毕,三步两步窜出了院子,找钱去了。
李筌走到大街上才发觉自己人生地不熟,也不清楚该去什么地方找钱。想到以往都是可以去银号取钱的,便想去碰碰运气。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人家银号也是小本经营,赚点利钱,自己这么一拿,启不弄得他倒闭关门?作孽啊作孽,要是再害几条人命就更不好了,于是作罢。
李筌一个人溜达来溜达去,看看周围的新奇玩物倒也新鲜。
不知不觉到了一个,福利彩票的售卖点,被上方的大幅标语吸引住了。
“热烈恭喜我店,开出第一个500万!”
诶?这500万是不是指的是老王说的那种钱?
李筌赶忙上前询问,卖彩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此时正闲着无事打瞌睡呢,见生意上门,连忙招呼。
一番复杂的介绍以后,李筌终于弄明白,原来这个彩票就是根据未来开出的一组号码确定奖金的,最多可以获得500万。按照那位大嫂说,可以上大学几百次了,李筌听到这些很是高兴,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猜中未来的号码。还向那位大嫂请教,中年妇女白了他一眼说,“我要是知道怎么中奖,还用帮人在这里卖彩票?”
《阴符经》虽然内容繁多,五花八门但是却没有什么占卜之术。经中所云,一切卜卦之数皆为左道,懵懂小儿习之。圣人未卜而先知,非卜之故也。大概意思就是大大的贬低了占卜的作用,说这只是以一种以假象迷惑别人的旁门左道,没什么实际意义。《阴符经》讲求合天之道,自然不会在这些世人自娱自乐的东西上做什么研究。
李筌自然也没有办法预测未来的彩票号码了。
看到李筌发呆,没有购买的意思,那妇女也没有心情再搭理他,有自顾自的打起了瞌睡。
李筌离开彩票摊位继续发愁,游荡了一天回到家里还是一无所获,
吃了贽云弄得几个小菜之后,王老六回房睡觉去了,贽云则开始读书,都是一些破旧的书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回来的。
李筌闷闷不乐,想自己也算是活了千年的人了,竟然还为一些银子发愁,活得如此窝囊,连子孙后代的一些小小愿望都不能满足。
也罢也罢,舍去十世面皮不要,做贼去吧。
随即,翻身上房,朝远处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