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在林间飞奔着,幸亏对这片地形熟悉无比,利用着一些捕兽的陷阱和这男子打着游击,可事与愿违,这些抓捕猎物的工具只能给他造成一点小麻烦,稍稍减慢速度,追逐了约半柱香的时间,那男子终于不再闪躲,直接用骨刺夹杂着罡气破开眼前的一切障碍。
夜城见事态不妙,只好赌一次了,带着敌人又回到了潭水边,看着追击的男子越来越近,直接跳入潭水中,借助刀的重量,夜城沉到了水底。
这是一次冒险之举,虽然水会减缓陌生男子的攻势,同样也会放慢他防御的招式,硬拼已是不可能,速度也不够快,只好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拼死一搏,有时候唯一的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
夜城一边后退,一边紧紧盯着水面上的动静,这里距离岸边较近,水深仅有一丈。夜城双手紧紧的握住重刀,紧张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怪异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小命就交代这里了。
水面黑影一闪,陌生男子冲入水中,直奔夜城而来。
夜城此刻感到四周的水在升温,陌生男子身体上在冒着气泡,没有下巴的脸上突出的猩红色的眼睛,仿佛是在水下唯一的光亮。
看着陌生男子手上的骨刺离自己越来越近,夜城把全身力道集中在双手上,挥刀而上,毫无花哨的攻击,结实的砍在了男子的手上,夜城感到这一瞬时间都停止了,只能看着敌人狰狞的面容,突然自己的目光好似穿透了敌人的那猩红色的眼睛,那里面有无尽的血海,自己正在那里慢慢下沉,慢慢融化。
突然刀上传来的力道直接破碎了方才的画面,一层层水纹从交接处散开,扭曲了夜城的视线,接着碰撞处微微一震,四周的潭水忽然被分开,夜城的双腿直接插入了潭底,淤泥没到了膝盖才停了下来,反观那男子水中无处着力,在水中飘着,挣扎着,顺着湍急的水流飘向了下游。
劫后余生,夜城吃力的把自己从淤泥中拔了出来,爬上岸仰面瘫倒在水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大口的喘着粗气,都感到口鼻中一阵血腥,看来内脏也有些破损了,可惜现在只能这么躺着了,动下手指都觉得费劲,只有那潭水来回拍打着小腿,那种冰凉的感觉,让夜城觉得此刻还活着。
休息了一会,夜城勉强坐了起来,按着族老传授的吐纳法门开始冥想,奇怪的是丹田内空空如也,并不像以前那样有气在里面流动,也不多想,一遍遍周天运气,却像石沉大海,消失于丹田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夜城丹田内突然一阵清凉,丝丝凉气从丹田内部某个位置慢慢溢出,围着身体运行一周说不出的舒畅,就在夜城这种对外界无知无觉的状态下,他脚下的潭水开始结冰,奇怪的是刚形成的冰不出几个呼吸就会突然化水,拍打着他的脚面,说不出的奇妙。
两个时辰过后,夜城从这奇异的状态下醒了过来,此刻他觉得浑身舒畅,再也不复刚才濒死模样,只是现在感觉腹中饥饿难忍,浑身上下没有劲气,看着自己破损的衣服苦笑一下,往族中走去。
这一路倒也太平,林中的静谧好似方才诡异一幕没有发生一样,这里与部族相距不过十几里,猎户装扮的男子很可能是自己族人,可惜什么都没留下就被水冲走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捡回了一条小命,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重刀,刀刃上有着几个深浅不一的缺口,还好手中有如此坚韧的武器,不然早已被那骨刺撕碎了。
经此一战,夜城对刀法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不在拘泥于刀法上一招一式,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个灵动的个体,随意而发,刀意才是将军,刀法是兵卒,刀锋所指,天下莫不臣服。
回到院中,吃了两只鸡才觉得腹中饥饿稍稍缓解,自从开始练刀,夜城对肉食的需求变得很大,像一些干粮吃的再多只能感到撑涨,却无满足,特别是血肉之力强大的猎物,才能消除身体对食物的需求。
半晌之后,桌上一片狼藉,族老府上的人都把夜城当做小主人一样对待,对这个平时话很少,只知道修炼,经常还能带来野味的孩子,他们还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一脸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夜城在书房找到正在看书的族老,向他禀告今天发生的事情。
族老听着有些皱眉,特别是那陌生男子扯掉下巴,生出骨刺,让他陷入了沉吟,接着听到夜城和他对拼的惨状,便拿起夜城的手腕,食指中指贴着经脉,仔细探查夜城身体的有没有暗伤。
“你这气血亏的严重,可是血肉之中却充满活力,更奇怪的是你的内脏经脉无碍,按照你打斗的情形,应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难道我教你的口诀你有新的领悟了?”族老抓着夜城的双手激动的问道。
夜城若有所思的回想丹田的变化,“我也不知道,倒在岸边后,只感到丹田冰凉,丝丝冷意从中慢慢流出,沿经脉运行一周又回去,周而复始。”
“好!好!好!”族老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先去沐浴换身衣服,等下我有事情交代你。”
夜城走后,族老派人传讯给蛮武说有要事相商。不一会蛮武就在亭中把玩着夜城的重刀,用手抹平了卷起的刀刃,深深的划痕还有破损的缺口诉说着当时战斗的惨烈。
“你这个族长倒是清闲,茶还没泡好你就到了,”族老向火盆中又加了几块炭火,上面的水壶开始冒着热气。
“阿爸叫我怎能不快呢,”蛮武起身刷了刷重刀,“最近族中倒也太平,当族长要学会放权,你不给他们好处,他们怎么交心给你,只要我境界不落下,还怕他们不用心做事。”
“你倒是看的透彻,万事讲究顺其自然而不失本心,你大哥就是看不开啊,当初用族长的位置拴住你,一是看中了你的心性,红尘滚滚在哪不是一番历练,二来是你大哥刚愎自用,容不得人,得适度打磨一下他,给他做族长反而是害了他。”
“族长等蛮力成年了就给他了,相信在大哥的帮助下,能做出一番事业,至于阿牛,这里留不住他。对了阿夜遇到的这件事,我想只是一次意外,我派暗部巡查一下,再确认一下。”蛮武起身拿起沸腾的热水倒入杯中,看着慢慢舒展的茶叶,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些巫族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跑到我们的领地了,看着阿夜描述的情形,他们竟然服用蛊虫能跨越一个大境界,这帮人天天不思修炼,全都在琢磨外物提升境界,要不是先祖留下训示,早就被我们联合赶出这片土地了。”想到巫修诡异的蛊术,族老有些厌恶的揉了揉鬓角。
“巫族一直行事低调,很少与他族发生摩擦,相反,我们中的一些人倒是有求于他们,这些巫人有些手段,断肢再生,续命本事让人眼馋不已。”
“身体本是外物,只要跨越开元境,一切皆有可能,续命岂是那么容易,虽说我辈修炼之人,与天争命,这个巫人的手段却生生把人的性命和蛊虫连在一起,生死都要**控,却是可悲。”族老有些唏嘘的说到。
“人各有命,选择不同而已,但都需要付出代价。我身为族长,就应该为族中多做一些,快年关了,得加派一些人手,护卫族中安全,这件事先放一遍吧,快到孩子们起灵了,我也得多做准备。”说罢,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也不过多停留向族老告一声,便离开了。
看着蛮武离开的背影,族老叹息一声,不禁想到自己这番年纪的时候,也拿得起一切,可世事怎能尽如人意,尽管有些天分,就在遇到那件事之后,有些东西放不下也得放下了,修炼,修炼,修不得大道,便炼却了自己。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夜城来到亭中,看着族老有些恍惚的神情,便自觉给族老斟上茶水,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夜城一直都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隔绝了一些人情世故之后,内心越发的透明,往往修炼进境就会很快,不以物扰,方能够明心见性。
“小夜啊,最近都不要去瀑布那练刀了,你的刀破损的严重,拿着刀去族中找一位姓霍的师傅去把刀在精炼一番,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稍作一下改变,我已经知会与他,这位师傅可是一位大师,好好跟他学学,去吧。”看见族老没有想要自己留下的意思,拿着刀识趣的离开了。
走在石路上,夜城想着族老刚才的愁思,却不想自己知道,还为自己事情劳神费思,也许只有变强,才能让老人内心稍稍宽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