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嘈杂的人声和繁乱的脚步刺穿了混沌的神志,凤朝阳微微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跟随着狱卒向着他这边匆匆走来的身影。费力地勾起干裂的唇,一丝淡然的笑淡得让人无法察觉:该来的终于要来了。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莫夕颜甜美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心底那处被深埋的柔软再次轻轻被触动。颜儿,紫炎和易江清有好好照顾你吧?只要你能平安,一切牺牲都值得。
“凤将军,时辰到了。”苍老的女子声音在耳畔响起,却是那个让凤朝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人。离殇勾着唇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生机的男人,眼底的光芒几乎疯狂:“真没想到呀!凤将军竟是如此的命硬,就算受蚀骨水侵蚀了这么多天还能活着,我真该恭喜将军不是么?”
几名士兵走上去为凤朝阳打开数道锁身之扣,而凤朝阳也没有反抗只是闭着眼努力地集中着游离的神志,听完离殇的话,凤朝阳并没有睁眼,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殇儿,你想不到的事情怕是不止这一件吧?不过,看到我还活着,你是高兴呢还是失望呢?”
“你少在那里嘴硬了!”离殇内心压抑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凤朝阳我告诉你,这次没有人可以救你了!等太子殿下得到你的风神之力就会再次挥兵苍南,你要守护的那个女人也是死路一条!”她怎么能不怨恨?若不是那个女人自己也不会双脚被挑断了脚筋;若不是那个女人,自己也不会功体被废;若不是那个女人,现在的她早就拿下了苍南国,受到国君赏赐,登上了巫女族长之位!
相较于离殇的愤怒,凤朝阳却显得意外地平静。也许是被囚禁了太久,加上蚀骨水的折磨,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得差不多了。他微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任由身旁的人为他带上特制的箍风锁,而凤眸依然没有睁开,只是淡淡地开口回应:“苍南国的安危已与我无关,如果你们真的能有本事找到她,那我就祝太子殿下和殇儿旗开得胜吧。”箍风锁上手,体内的灵气瞬间消失,原本就浓重的晕眩感让凤朝阳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是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着上扬,没有人能看出他的不适。
“你……”凤朝阳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噎得离殇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线到底是什么,似乎在他的心里什么都不重要,包括他自己,就没有什么能激怒他么?!眼见士兵已经为凤朝阳带上箍风锁,离殇心里才算稍稍有些平静,愤愤地挥了挥手:“带出去!”之所以要把凤朝阳禁锢在地牢最深处,是因为只有这里是无法扬起风的场所,而一旦要将他带出地牢,就必须防备着他的风神之力再次复苏。毕竟那一日的惨景没有人想再次经历,就算对待是手筋已伤的凤朝阳,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是!”士兵们推推搡搡地将凤朝阳推出阴暗的地牢,而离殇也被人推着,跟在他们身后。只是她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那个有些清瘦的背影,摄灵之阵已经开启,她倒是要看看他能硬到几时?登上一层层冗长的楼梯,众人终于走到了地牢门口。当厚重的大门被拉开,一股清凉的风伴随着暖黄的阳光抚上了凤朝阳苍白的面颊,像是被什么人唤醒了一般,凤朝阳混沌的凤眸缓缓地扬起,碧蓝的天空晴朗得没有一丝云彩,而凤朝阳的心此刻也像这天空一般透明安宁。
当押送凤朝阳的一行人到达祭坛之时,西廊王和太子以及文武百官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殇儿参见陛上,太子。”离殇坐在椅子上微微向着祭坛上的望着倾身行礼。
“殇儿身有不便就不必多礼了。”王者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饱经沧桑的笑容,那一头白发宣告着他已是一个垂暮老者,只是那股天赐的王者之气却并没有因此消逝,反而愈加威严起来。他的目光越过俯身行礼的众人落到了依然立在原地的凤朝阳身上:“凤将军,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凤朝阳微微扬起脸庞回应着王者的目光,笑容里却没有一丝畏惧和退缩:“既然陛上当日做出了那样的决定,那么凤朝阳就不再是陛上的臣子,也不再是西廊国的子民,即是如此,朝阳没有跪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