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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冲突

“裳霓,给我找点热水来!”一珍皱着眉头,“这里连热水都不准备,回头叫皇兄好好收拾他们。”

一珍发着牢骚,不过也没说错。我们住的地方,条件是差了些。

现在已是晚间,人马疲惫,需要休整。郊野中难有什么高档的旅店,这个馆驿的出现,已经让大家高兴了好一阵子。蒙域的小皇帝想得倒也周全,在我们回夜兰的路上,所有的馆驿他都通知到了。虽然馆驿的住宿条件并不算很好,但是安排我们这些人也算是有序。

只是馆驿在软件方面,不敢恭维。我绕着馆驿走了一大圈,问了好多人,都被告知没有热水。这里的厨房本来就小,因着要准备皇帝的膳食,御厨们早就忙得团团转了,哪里还有工夫给我们准备热水?

郁郁地从厨房里出来,心里盘算着怎么跟一珍去解释。馆驿的面积不小,事先我也没有打听到龙骁住在哪里。如果能找到他,相信他应该会帮我吧。

只顾低头想着心事,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结果,我没防备地一头撞到了来人的胸口。

“对不起……”两天之内,我已经第二次撞到别人了。这是自己的责任,我很是抱歉地跟人家赔不是。

“你?”低沉喑哑的声音,好熟悉。

我蓦然抬起头,惊讶地对视住面前的这个人。他俊美的脸上不带着任何的表情,一双清亮深邃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我,仿佛我的出现,让他颇感意外。

这人竟是龙飚。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龙飚,他冷着脸,而我的表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给皇上请安。”犹豫了片刻,明白免不了要向他行礼,于是微一躬身做个万福,算是礼见过他。

“谁准你到处乱跑的?”龙飚很是不满地说道,“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语气是那么的鄙薄,让人听了不免心里发紧。

不过我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抬起头看着他,平静地说道:“回皇上,裳霓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之所以在这里遇到皇上,乃因受了公主之命,为公主找寻一些热水。”顿了顿,我淡淡一笑道:“这应该不算是‘乱跑’吧。”

龙飚眉头蹙了蹙,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么,热水呢?”

我耸耸肩,“没找到。这里能够生火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厨房。不过现在,那里被数十个御厨占据着,据说,是在为皇上准备膳食,我自是不能去干扰的。原想着到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可以生火煮水的地方,却不料遇到了皇上。”

龙飚冷峻地看着我,想了想,唤来身边随侍的小太监:“去厨房传朕旨意,御厨们放下手里的事情,先为一珍公主准备热水。”

小太监领命而去。

我在一旁冷眼相向,看来龙飚对一珍的事情,的确很放在心上。

“多谢皇上。”我平静地说道,话是感激,只是说得不带感情,“裳霓先告退了。”

“她有没有为难你?”龙飚在我将离去时,突然轻声问道。

我顿住,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苦苦的。他何以这样问?难道在他心里,仍然关心我?只是,会吗?

我转过身看向龙飚,他仍旧是沉着脸,正肃凛地注视着我。这样一种冷漠的神情,会是关心我吗?自嘲地一笑,是我想太多了吧。

“回皇上,公主没有为难我。”这是实话,虽然和一珍之间曾发生过冲突,但是这一路上,她并没有因此而故意刁难我。尽管我很清楚,她十分不喜欢我。

龙飚沉了沉,缓缓说道:“不久之后,她会成为朕的皇后。所以,你对她要尽心服侍,不可以有任何的疏漏。”

就算我再坚强,可是当听到这个男人亲口说出这句话来,心还是会不可抑制地隐隐作痛。只是,我明白自己不能够再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的感情。受过很多次的心伤,在一定程度上,也历练了自己的忍耐力。我点点头说道:“是,皇上。裳霓一定会仔细照料陪侍公主,请皇上放心。”

龙飚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似是冷笑地“哼”了一声,却没有更多的言语。

正要转身离去,刚刚被龙飚派去传旨的小太监就在这时跑了回来。那小太监神情很紧张,见了龙飚便扑倒在地,“启禀万岁爷……不好了……”

龙飚忙问:“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说:“回万岁爷,奴才送热水去给一珍公主,却看到一珍公主和康王爷不知所为何事,发生了争执,公主她……”

不仅是龙飚,就连我也吓了一跳。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说清楚!”龙飚惊问。

小太监定了定神说道:“奴才远远地见着,好像是争执间,公主摔倒在地。只是奴才不敢确定,是不是王爷出的手……”

“什么?”龙飚闻言大惊失色,连忙疾步前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看看?”他回头冲我吼了一声。

我应了一声,赶紧跟在他后面。只是,想来想去,也不觉得龙骁会是那种打女人的劣民,何况一珍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女人。我相信,以龙骁的人品以及亲王的身份,绝不可能会这样不计后果地打她,要知道,一珍还没有正式嫁给龙飚。两人之间的冲突,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变成外交纠纷。

这个一珍公主,还真是会招惹麻烦。

“阿骁怎么能这样?他在想什么?”一边走,龙飚一边低声自语。很显然,他明白这件事的复杂性,从他紧张的神情中,就能看出来。

“事出必有因,”我同样轻声说道,“不见得都是王爷的责任,那位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龙飚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懂什么?妇人之见……”

我没好气地瞪了回去,“可是难说皇上此时的心里,就不那么想。”这道理如此简单,我只不过是说出来而已。

龙飚被我呛了一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过没等他发作,我们已经到了出事的地方——一珍的住所。

眼前出现的情景,着实让人震惊:一珍声嘶力竭地大声哭闹着,花容尽失,虽然被几个小太监扶住,却仍然一个劲地想冲向龙骁。而龙骁则是冷冷地站在她面前,任由她咒骂,却没任何反应。他身边跟着自己的护卫,自然其中也有沈寄男,只不过众人看向一珍的目光,俱是轻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龙飚急匆匆地走了过去,挡在两人之间。

众人见皇帝来了,连忙跪倒行礼。而一珍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地扑到龙飚的怀中,“皇上……你要为我做主啊……”

我也没犹豫,跑到龙骁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你怎么又惹到这个小魔女了?”

龙骁回头看看我,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来找你的,没想到她……”

“他竟然敢打我呢,我这里、这里都伤到了……皇上说怎么办嘛?”一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泣的样子倒是让人可怜。

龙飚叹了口气,伸出手拍拍一珍的肩,“先不要哭了,朕答应你好好处理此事。”

一珍仍旧不依不饶:“皇上要怎么处理?他是你弟弟,而我现在只是个外人,皇上自然会偏心的。”

龙飚蹙紧了双眉,看向龙骁,“阿骁,跟朕解释下此事。”

龙骁淡定地说道:“回皇上,臣弟只是来此找裳霓,然她恰被公主差遣办事不在。臣弟本欲离去,但是公主却对臣弟恶言相向,极尽侮辱之能事。臣弟忍不住驳斥她,话不投机,公主冲过来对臣弟拳打脚踢。臣弟想挣脱公主,怎奈一时忘记自己是习武之人,气力较重,带倒了公主。臣弟自知不该如此对待公主,但是平心而论,此举也绝非像公主所说的那样。况且,随臣弟一同前来的还有这几位副将,他们也都看到了当时的情景,皇兄尽可以问问他们。”

“他们是你的属下,自然为你说话啦。”一珍连忙接口,“你才不是什么想挣脱,你根本就是存心想打我的。”

龙骁轻笑一声,“公主,如果本王真的想打你,你绝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行动自如。”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龙骁是武功高手,倘若真要打一珍,估计她的小命都会不保。

“皇上……”一珍哭叫道,“他骗人的,他就是存心的……”

“无聊。”龙骁瞪了她一眼,甩了两个字出来。

龙飚看看龙骁,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对一珍说道:“你说阿骁是存心的,那么他的理由是什么呢?”

一珍立时圆睁杏目,伸出手指向我道:“还不是因为这个贱人。上一次因为她撞到我,我要罚她,结果当时就和康亲王发生了争执。现在看到皇上让她来服侍我,康亲王肯定舍不得,这次说不定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

这丫头胡搅蛮缠的本事还真有一套。

见龙飚不说话,一珍连忙说道:“我知道这么说皇上一定不信。可是皇上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丫头刚到我这里来了一会,康亲王派来保护她的人也跟到了。不仅如此,康亲王自己还不放心地跟在我们的车外,生怕我会随时虐待她。”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龙飚的反应。见他脸色更加郁沉,她又说道:“而这个丫头,也没安什么好心。刚才我让她去找热水,她去了好长时间没回来。康亲王就是在此期间出现的,真让人怀疑,是不是两个人串通好了,要报复我呢。”

我和龙骁都被一珍信口开河的言语惊住了。

“公主说的是真的吗?”龙飚冷冷的目光向我投射过来,“刚才,你该不会是故意出现在朕面前的吧?为的是阻止朕去探望公主。”

我愣住了,龙飚的联想力也太丰富了吧。

“此事朕已然明了,”龙飚对众人说道,“阿骁是受了这女人的蛊惑,才会与公主产生误会。朕相信阿骁并非有意要与公主敌对。阿骁是朕的弟弟,一珍不久之后也会是夜兰的皇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不要因为外人的有意调拨,而产生嫌隙。”他顿了顿,慢慢说出了自己的处理结果,“来人,将裳霓羁押起来,等回到夜兰之后,再按律问罪。”

龙骁显然没预料到龙飚竟会把责任归结到我身上,“皇兄,这不关裳霓的事啊。如果皇兄要罚,臣弟领罪就是……”

我却再清楚不过。在心底暗自冷笑,他果然还是选择了让我做替死鬼。

一珍却不那么乐意,“可是皇上,把她关起来,谁来伺候我呢?”

龙飚虚笑一下,“别担心,朕早就为公主考虑到了。”他对身后的小太监一示意,小太监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不大会工夫,便领来两个少女。龙飚指着这两人对一珍说:“这两个女孩子,是朕叫人买来服侍你的。朕想,此去夜兰还需些时日,公主身边还是需要多跟些侍女才好。况且,这两个人都是蒙域人,生活习惯上也容易和公主做沟通。采买的人已经反复调查了她们的身世,保证是些本分人家的孩子。这一点,公主尽可以放心。”

一珍愣住了,看看这两个女孩子,又看看龙飚,表情有些感动,“没想到皇上还那么细心……”

龙飚淡然微笑道:“朕知道,公主之所以不带着侍女,乃是不愿意太过张扬。可是,毕竟旅途遥远,身边不跟着几个人,恐怕也是不好。其实打咱们启程之后,朕就已经着手安排人去办此事了。只不过,费了些工夫去调查她们,否则她们早就该来了。”

“皇上,你真好。”一珍娇笑着揽住龙飚的手臂。

而我身边的龙骁却焦急不已,“可是皇兄,这事跟裳霓……”

“阿骁,”龙飚打断了龙骁后面的话,“就算你是受了蛊惑,且你也并非有意伤害公主,可是你毕竟以亲王的身份和公主发生争执。于情于理,你也是有责任的。依朕说,你也应该给公主赔礼认错才是。”

龙骁不可置信地看着龙飚,“皇兄……”

我在一旁轻轻拉了下龙骁的衣袖,小声说道:“王爷,就照皇上说的做。”很明显,龙飚就是在保龙骁。如果一珍坚持己见认定龙骁打了她的话,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这就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那将会是夜兰和蒙域两国之间的事了。龙骁现在是在气头上,还不能冷静地分析情况,倘若再如此闹下去,难免那个一珍不会起疑。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反而十分冷静。这种感觉说不出好坏,我只知道自己的心中是空的。

龙骁困惑地看着我,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有外人在,我不可以把话挑明。但是龙骁不傻,总会明白的。

果然,龙骁沉默了片刻之后,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朝着一珍拱手道:“今天的事,本王多有冒犯,此厢给公主赔不是了。”

我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这样一来,一珍也算是挣回了颜面,应该不会再无理取闹了。龙骁看似吃了闷亏,可是没有任何的损失,双方皆大欢喜。只是,委屈了我这个被当作牺牲品的人。

“皇上,我觉得这丫头着实可恶,只是关起来那么简单,是不是太便宜了她?”一珍不肯放过我,拽着龙飚的手臂娇声地说着。

“怎么回事,还不把她拉出去吗?”龙飚朝沈寄男几个一瞪眼,旋即又瞥了我一眼道:“公主说得极是,你真是很可恶。不过,你毕竟是阿骁的人,朕也说了等回朝之后再行将你问罪,因此这一路上,你便好好反省自己的过失吧。”仿佛还不解气,龙飚想了想对沈寄男几个说道:“将她看管起来。朕以为公主言之有理,只是关起来似乎太便宜了她。那么今天不许她吃饭。”

一珍见龙飚如此说,自是得意。在她看来,就算动不了龙骁,可惩治了他的侍女,也算是挽回颜面了。

沈寄男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而我只是轻轻一笑。龙飚是为了取悦一珍,我明白。于是主动地伸出手来,对着沈寄男说道:“走吧。”心里从没有过的坦然和平静,我仰起头,不带任何的怨怼。一旁得意洋洋的一珍和不苟言笑的龙飚,都在看着我,只是一珍的眼神是很明显的嘲弄,龙飚……我转过了自己的头,他,和我还有关系吗?只有龙骁面容沉重,欲语还休,担忧的神情却让我心里微微地温暖。无论怎样,还是有人为我担心的。我站在他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只牵起嘴角,对他深深地微笑。

这样,就够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沈寄男再一次成了看押我的人。只不过,我们的身份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馆驿中最简陋的小屋,临时成为了我的看守室。照沈寄男的话说,我不会武功,因此就不会袭击看守我的人,因此就不容易逃跑,因此,就不必麻烦地戴上枷锁。他仍旧竭尽所能地照顾我,纵然我早已经无权无势。

我没向他说感谢,因为我知道自己没做错。只是,龙飚下旨不许我吃饭,这却是有点让我发狂了。中午时不是很饿,所以吃得不多。而到了馆驿之后,又忙着收拾房间,又被差遣到处找热水。疲惫之余,早已经饥肠辘辘了。没有饭吃,这一晚可不好熬啊。

这屋子简陋得连张床都没有。我只得躺在沈寄男找来的茅草上,闭上眼睛,希望睡着就不会觉得很饿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饿到产生幻觉了,渐渐地,我似乎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诱人的香味,让我饥饿得肠胃更加忘乎所以地蠕动。这样的感觉,让自己怎么也睡不着。无奈之余,我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美到让女人看了都会嫉妒的俊脸,如黑夜中闪烁的星星般的双眸,直直地凝视着我。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龙骁,怎么像个鬼魅似的,凭空出现在此?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出屋里进来人呢。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我看着他,很意外。

龙骁微笑,“你的防患意识太差了。我都进来半天了,你竟然现在才发觉。”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其实,主要是我觉得饿,脑子里想着好吃的东西,所以没注意到。”

“就知道你饿了。”龙骁起身,从一旁端来了两盘菜和一个馒头,放到我面前,“还热着呢,快吃吧。”

看来并不是我饿到出现幻觉。我欣喜地看着面前的饭菜,正要拿起筷子,却马上想到龙飚的旨意,不禁说道:“可是,皇上有旨,不许我吃饭呢。”

龙骁好看的脸上堆满了笑,“是啊,皇兄不许你吃饭,可没说不许你吃馒头和菜啊。”

啊!我真想好好地握握龙骁的手,感谢他如此的“聪明”,竟然都可以在龙飚眼皮低下,玩起文字游戏。

“那我就不客气喽。”我抓起馒头便就狠咬了一口。

龙骁笑着看我狼吞虎咽,少顷,忽然轻声说道:“没想到,你能体会到皇兄的用意。”

我顿了顿,轻笑,“他要保护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是配合他而已。”说出这样的话来,本该是心酸的感觉,却不知为何,我已经觉不出难过。

“配合皇兄?裳霓……你是不是还对皇兄不死心?”龙骁美丽的脸黯然了些许。

我轻叹了一声:“我被关起来,总好过王爷你被关起来不是吗?”正了神色,看向龙骁,我认真说道:“其实,我不希望你有事。”这确是我的真心话,虽然心里对龙骁仍有些猜不透,但是仅凭这些天来与他的相处,他的细心关照,帮了我很多。实话实说,也是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让龙骁背黑锅。

“裳霓……”龙骁灼灼的星眸深深凝视着我,动人的脸上慢慢浮现出让人心悸的笑容,“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我?”

也许是这样的吧。只是,却不知为何,心里空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如果我是龙飚,恐怕也会这样选择。毕竟,龙骁和一珍的身份都太特殊了,孰是孰非,都会牵扯到很多政治上的因素。龙飚不可能会将这样的事情弄到那个地步,所以他一定会找到替罪羊。我只不过是很“凑巧”地让一珍不待见,龙飚借题发挥而已。

以我对龙飚的认识,他会这样做实在不算奇怪。

龙骁见我没说话,自己倒是含笑,“当时我只顾着生气,还好有你及时地提醒,否则,这件事说不定会让皇兄很为难。保不准,被一珍告诉给唐煜,事情就会变得难以收拾。”

“唐煜?”

“就是蒙域的皇帝。”龙骁解释着,“一珍的皇兄。”

我了然地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唐煜年轻明锐的形象,说不出的一种感觉,让自己有点发闷。这个少年君主,有着和自己年龄相差甚远的聪睿。虽然并没有和他过多地接触,只是匆匆一瞥,寥寥数语,却留给我极深的印象。

“在想什么?”龙骁轻声问道。

我回过神,淡笑道:“我在想,自己现在已经成了‘罪人’。不知道明天启程之后,会狼狈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要戴着枷锁,甚至还要坐在囚车中?”

龙骁顿了一下,旋即认真地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

其实我也只是随意的几句玩笑话,却没料到龙骁会是如此一副认真的神情。

“裳霓,你放心,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龙骁俊美的脸上不苟言笑,相比于让人心悸的微笑来说,他肃然沉静的神态,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顿了顿,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补充了一句:“就算是皇兄,也不可以。”

就算是皇兄,也不可以……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一句话,一种暖暖的感动,自心底渐渐升起。当这颗心被伤害到千疮百孔,直至再也觉不出痛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句简短的话,让我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是不是该试着去放下、去忘记了……

果然不用坐囚车戴枷锁,龙骁言而有信,我欣喜不已。更因为是“待罪”之人,只能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后方,这样反离了龙飚一珍等人,行动上反而比以前自由得多。加之沈寄男负责“看管”我,时不时和我说说笑笑,让我不觉得枯燥无聊。

很快我们便到了蒙域和夜兰的界山,翻过这座山,就到夜兰了。因为界山地势较为艰险,加上大队人马连日来已经疲惫不堪,所以龙飚决定现在此驻扎一晚休整,等到次日大家恢复体力之后,再行进。

于是,我们就在界山的山脚下,找到了一处避风的空地,支起了帐篷。

天色不早,兵士们四处里找到不少树枝,在地面上围起了几堆篝火。篝火既可以用来煮饭,又可以御寒,更能够吓退荒山野岭间的猛兽,一举多得。如果不是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当我看到这数十个大小不等的帐篷时,差一点以为来到蒙古大草原了。

吃饭前,龙骁和随行的几个重要官员,被龙飚找去议事。我正闲得无聊,可巧沈寄男牵着两匹马找到了我。

“想不想学骑马?”沈寄男笑着问道。

篝火、帐篷、骑马……真是草原生活了。我不由兴奋,一下子便蹿出了帐篷。

在21世纪的时候,我有过骑马的经验,也似乎骑得像模像样,可是那时候的马匹都是些性情很温顺的蒙古马,块头都不算很大。而夜兰的马匹,大概属于阿拉伯马,不仅个子大,性情也多狂野。沈寄男牵给我的这匹马,皮毛黑得发亮,短鬃耳尖,一看便知是匹良驹。我暗叹着这匹马出众的外表和不羁的表情,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了一股征服欲。

“我扶你上去。”沈寄男走到我身边,好心地想帮我上马。

我对他笑笑,婉拒了他的好意。一跃身便翻到马背上,双手拉住缰绳,双腿轻夹住马腹,黑马便听话地前行起来。

“哟,没看出来,还有两下子呢。”沈寄男笑着赞道,同时也翻身上马,跟在我身后。

我朝他得意地笑笑,“敢不敢赛一下?”

“天都黑了,这也不是跑马的地,还是不要吧。”沈寄男说道。

我瞥他一眼,“我看,是你害怕吧,怕输给我这个女人。”

沈寄男不置可否,笑着无语。

我当然知道,沈寄男不是害怕,他的骑术比我好,他是担心天黑路险会出意外。我和他并肩前行,马匹走得不快,我们时不时地说笑几句。夕阳西下,这情景,倒也有些诗情画意。

“裳霓,对于皇上和一珍的事,你怎么想?”沉默片刻之后,沈寄男突兀地问道。

我愣了一下,疑惑着沈寄男这样的问话,只是淡然说道:“这已不是我该想的事情。”

“你不难过吗?”沈寄男回过头看着我,认真地问。

我轻轻含笑,心下平静,“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难过呢?”不是没有难过过,曾经,心里也会疼。只是,经过了那么多,伤了那么多,我怎么还会让自己迷失呢?

“如果我说,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寄男语气有些奇怪。

我仍旧面不改色,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轻翘,“你并不是真正地受到降职,而是皇上有意安排你到王爷的军中,为了监视更为了制约他。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伺机削剥王爷的军权。我想的这些,可错了?”

沈寄男惊讶地看着我,旋即又紧张地四下里看了看,小声说道:“你怎么敢这么说?若是被人听到传到王爷那里,我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啊?”

我径自轻笑,“依我说,你最好还是早点离开。”

沈寄男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王爷已经知道了?”

我摇头,“这个我并不清楚,只是要提醒你,连我都可以弄明白的事,以王爷的心志来说,又怎么会不清楚?可能从你来此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信任过你。”

沈寄男无奈地笑笑,“你以为我不想走?但是君命难违,也只好如此。”他沉了沉,转了话题:“我的事不要紧,倒是你……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是我看得出,皇上对你还是有情的,否则怎么会为了不让一珍为难你,特意从蒙域买来两个小丫头来替代你?明是降罪于你,可是却任由王爷暗中关照你,甚至还吩咐了我一路上保护你,这些若不是……”

“皇上的做法好奇怪啊。”我笑着打断了沈寄男的话,“照你的说法来看,皇上似乎对自己弟弟的侍女关照有加,这似乎有失身份嘛。”

“夕雾,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沈寄男有些生气了。

我同样没什么好气,“你叫错我的名字了!”

沈寄男皱紧了双眉,忍了忍,长叹了一声:“如果,我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染,不要说原谅她,很可能在我知道的那一刹那,我就会杀了她!可皇上对你怎样?他虽然气你,但仍然尽可能地照顾你。表面上为着自己男人的尊严,他不会原谅你。可是暗中,却又是他叮嘱我好好保护你。”

“你说够了没有?”我沉下了脸,语气很冷,“你是局外人,真正发生了什么,你又看到了多少?”在沈寄男看来,似我这等“不贞”之人,还敢矫情,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只是,我的委屈,我的伤痛,又有谁看得到?

沈寄男顿住了,看看我,轻轻说道:“一珍的事,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我还不可以告诉你原委。如果你是为此误解了皇上……”

“皇上自己说的,从此后,再不认识我。他会忘了我的一切。于是,他把我送给了自己的弟弟。”我说得苍凉,但是却逼着自己挤出倔强的笑容,“我们之间的交集,已经完结了。”

沈寄男直直地看着我,许久之后缓缓说道:“之所以让你到王爷身边,乃是因为王爷他因为隐疾不能人事……”

我像傻了一般地看着沈寄男,他的意思是,龙骁是“废人”?因此,龙飚当时才会如此放心地让他和我共处一室。好像说得通,却又似乎哪里不对。

沈寄男低声说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并且皇上也严令不许外传。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再无人清楚王爷的事了。即便是北藩的诺地殿下,也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他曾经还有过王妃,差一点还有了孩子吗?”我不愿意相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风华绝代的龙骁,会是……怎么可能?

沈寄男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在确定了没有人跟随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告诉我:“其实原本王爷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所以他才会有了王妃和那个孩子。只是自他的王妃过世之后,王爷一心便只想着打仗,每一次都舍身忘我地投入到战斗中。结果有一次,出现了意外,他被敌军包围,突围时以寡敌众,不想被敌军使了阴招……虽然最终保住了性命,但伤及下体,久治不愈,最终还是成了隐疾。”

我颇有些震惊,瞠目结舌地看着沈寄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寄男长叹一声道:“要说王爷也算是条汉子,知道自己的情况之后,没有怨天尤人。甚至于,当皇太后、太妃以及皇上张罗给他续弦个王妃,以便照料他日后的生活时,他都一一拒绝。明着是说对先王妃难以忘情,实则却是不想因为自己的隐疾耽误了其他的女子。”

原来竟是这样。怪不得,以龙骁如此的年轻,又长得如此超凡,身边竟没有个侍妾、王妃。我原以为,也许是他喜好男风,却没料到,事情的原委竟是这样。脑海里浮现出龙骁那张绝世俊美的面容,越想就越觉得他的境遇坎坷多舛。不自然地,又想起了他在唐轩尘府中的种种行径,想起了那夜我们独处一室的尴尬,想起了龙飚在误会我之后,将我“赏赐”给他,也想起了我伤心痛哭的时候,他善意的安慰……如是种种,让我心下慨叹,原来,我们一样都是被龙飚利用拿捏在手的棋子啊。

“所以你现在应该清楚皇上的心意了吧?”沈寄男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失神,径自问道。

我冷眼看了他一眼,“这下子,是完全清楚了。”对于龙飚来说,所有的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为了自己的皇权统治,所谓的江山社稷,哪怕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利用起来,也是毫无顾惜。只是我想不出,当他决定利用龙骁的隐疾时,心里可会产生一丝歉疚?他不会明白,这样的利用,其实很自私,更是很伤人。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不高兴?”沈寄男困惑地看着我。

我勒住缰绳,让马掉头过去,冷对沈寄男说道:“我想回去了。”

沈寄男连忙追上我,“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跟你没关系。”我淡淡笑道,心里却非常冷静。沈寄男大约是出于好心,想劝和我和龙飚,只不过,他无意说出来的事实,却让我全然醒悟。我知道龙飚是自私的,却没料到,他的自私竟到了如此的地步。

回去的路上,无论沈寄男再和我说什么,我都不置可否,一言不发。

直至回到住处,远远地看见龙骁等在帐篷的门口。

夜色中,那个衫袂飘然仿佛谪仙的俊美男子,是如此的绝世。然而,谁能看得出,他竟然……心中没预兆地发酸,没想到再见他时,竟然会让我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

“裳霓,你竟然会骑马?!”龙骁迎了过来,同时有些惊喜地说道。

我收起仓然的情绪,突然间非常想对龙骁认真地笑笑。牵起嘴角,将各种感情全部付诸在笑靥中。

这是穿越之后,自己最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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