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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醉伊人

县衙后院成了旺儿和她的小伙伴们的乐园。

宽阔的院子是奔跑追逐的理想场地,满院子的花草是藏身的好地方,太阳猛烈时有环绕的回廊清凉的树荫,累了有殷勤的丫环侍候,饿了有点心瓜果供应,有时候玩得上瘾不想回家,午餐都在知县大人家用了。

瞎子摸象、投壶、荡秋千、坐翘翘板、拔河,在这些地方小孩子们爱玩的游戏,都在县衙后院里一遍遍地上演。旺儿从前世移植来的老鹰捉小鸡、丢手绢、装木偶、开火车,让伙伴们大感新鲜,玩得乐此不疲。

晓晓年纪比较大,只是偶尔加入旺儿他们的游戏中。曦曦早加入旺儿他们的行动中去,用母亲的话来说,旺儿把伙伴们带回家,让文静的曦曦变成了野丫头。旭旭和昕昕坐在回廊下的凉席上,睁大眼睛看奔跑叫嚷的一群人,激动得挥舞着小胖手“呀呀”叫喊,曾有几次手脚并用爬在奔跑的人群后面。

只要旺儿在家,总有人来找她玩耍。只要旺儿跟她的伙伴们玩耍,家里便热闹非凡。

家里天天热闹得不得了,崔莹莹受不了。忙了半天,要歇息半晌的时候,房间外面叫嚷声大笑声不绝,要躺下静一静简直就是奢侈:双胞胎兄弟要睡觉了,外面的吵闹让他们睡不了,吩咐旺儿他们安静,不足两刻钟说话声和笑声又开始响起。

有一天,旭旭的奶娘一不留神,旭旭这小家伙居然爬到玫瑰花丛底下,被扎得哇哇大哭,剪掉玫瑰花枝条将他解救出来,胖乎乎的小身子已经被小刺扎伤好几处。因为这事,院子里凡是长刺的花草都被清除掉,连带的可能对小孩子造成伤害的花草一并清除了。旺儿肉痛,只有眼巴巴看心爱的花草被清除,不敢吭声。

她本人也认为,没有比两个小弟弟的安全更重要的了。

如此一来,院子里花儿减少许多,不够供应旺儿平日捣弄花儿的需求。

父母亲嘴里说的,种植鲜花的农庄,还没有影儿呢。

于是,父母亲不再限制旺儿外出,只吩咐她不得再跟小伙伴去摘花儿,如果需要摘花,由家里的奴仆帮忙即可。

宅在县衙后院一段时间的旺儿,在奶娘的陪同下,外出逛荡。因为对于旺儿来说,呆在家中无所事事地看两个弟弟爬行,或看院子里的花儿,时间太漫长了。

某天,旺儿逛街的时候,遇到了看守宁王府别院的老奶奶。旺儿并不知道,这位老奶奶和她的老伴自世子爷一家三口离开后,就翘首以待盼自己去摘花儿,只当是偶尔遇到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便像过去那样甜甜地笑着跟她打招呼。老奶奶送给旺儿新买的点心。旺儿用荷叶托着点心吃,陪老奶奶说话。

这位老奶奶笑眯眯地问:“小姑娘,我们家世子爷不是答应过,让你来摘花儿的么?”

过去旺儿和武哥儿偷偷钻狗洞进来摘花儿,得到世子爷特许了,却总不见他们登门,令两个看守房屋的老人奇怪。这老俩口并不知道,知县大人跟夫人吃醋,不准小女儿到宁王府别院。

旺儿是个懂事的乖孩子,从不向外人泄露家中不愉快的事,她冲老奶奶甜甜地笑:“老奶奶,我爹爹和娘亲说,主人不在家时,是不好到别人家的。”

老奶奶暗中窃笑。小姑娘,你过去钻狗洞进去偷摘花儿的时候,可想到主人在不在家么。

老俩口看守别院,无聊透顶。有小孩子上门摘花儿玩耍老俩口是热烈欢迎的,特别是像旺儿这样乖巧可爱还得世子爷青睐的、可以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的小孩儿,老俩口求之不得。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旺儿和武哥儿的身影,老两口沉不住气了。

听听,这可爱的小人儿居然不来摘花儿。小姑娘,你忍心让老爷爷老奶奶心碎么。

老奶奶狐狸打量猎物一般注视旺儿,笑得更慈祥了:“小姑娘,世子爷他们不在,我们便是半个主人呀。小姑娘,后花园里的玫瑰花、牡丹花和荷花开得特别多,好美哟,整个花园都香喷喷的。”

整个花园都香喷喷的!

旺儿头脑里浮现出王府别院的花园里,繁花似锦花香诱人的情景,傻笑起来。据旺儿所知,整个县城里,没有哪一处的鲜花比得上王府别院,品种繁多比不上,数量之多更比不上,恐怕把其他地方的鲜花都聚集到一处,都没法跟王府别院花园里的花相比。

那是一个美丽又好玩的地方。

旺儿想得傻笑,忘记了吞咽嘴里的点心,老奶奶走了也没留意。

奶娘连续叫几声小姐,才让神游王府花园的人魂魄归位。奶娘提醒旺儿,二爷不准到王府别院去。旺儿嘴里乖巧应着,心里却在惦记雷家隔壁那个花园。

旺儿去找武哥儿。背着奶娘,旺儿跟武哥儿嘀咕,两人偷偷溜出雷家。两人在大街上遇到了老爷爷,跟着他到王府别院。

花园里,老爷爷挥动大剪子“咔嚓咔嚓”剪花儿,老奶奶和武哥儿、旺儿提着篮子捡鲜花,是其乐融融,不知底细的人看到此景,定会误会是祖父祖母带领孙子孙女玩儿呢。

因是背着父母亲来摘花儿的,旺儿不敢将鲜花带回家,在老奶奶的提议下晒在花园的长亭里。

离开前,旺儿和武哥儿跟两个老人约定了,以后再来花园玩从侧门进来。老爷爷给旺儿一个小哨子,说来到侧门前吹哨子,便有人来开门了。

从此以后,旺儿和武哥儿频频到王府花园玩耍。

再后来,旺儿和武哥儿带领一群小伙伴到王府花园里玩耍。旺儿和武哥儿要求每一个光临花园的小伙伴发誓,不得将此事告诉家里大人,担心传扬出去让旺儿的父母亲知道。

县衙后院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的话,这王府的花园便是乐园中的乐园。在这花园里,没有人限制你的行动,你可以大吼大叫,可以摘花爬树,可以下水游泳,免费提供茶水点心。老爷爷和老奶奶有时候坐在亭子里饮酒,有时候加入孩子们的游戏老顽童一样玩得开怀大笑。

不过,只有旺儿吹响哨子的时候,花园的侧门才会打开。旺儿不来,花园的侧门都是关得牢牢的,谁都叫不开。武哥儿有时候会独自光顾这花园的,他自个来的时候用不着开侧门,从高墙那边翻过来就可以了。这一行动得到老爷爷和老奶奶的默许。

秋天的时候,快满五岁的旺儿开始上学了。教室设在县衙后一个大房子里,先生是致仕在家的林老先生,念书的人除了旺儿三姐妹,还有四伯母家的基基、淼淼和雷捕头家的武哥儿,一共六人。上学跟旺儿想像中的不一样,以念书为主,林先生还教他们画画、抚琴、下棋,很是有趣。

除了晓晓曾经念过书,其他五人都是刚开始摸书本,林老先生用儿歌给他们启蒙。凭着前世的记忆,旺儿认字能力好得令老先生惊讶,时常夸赞旺儿聪明。

林老先生和蔼可亲,从来不使用戒尺惩罚孩子,尽管雷捕头和县丞一再说不听话就狠狠地打。旺儿和武哥儿记忆力强,晓晓和曦曦对抚琴有天赋,基基和淼淼学习最刻苦,林老先生因材施教,常叫六个学生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上学后,旺儿到王府花园的时间少了。武哥儿时常带来有关花园的消息,有时候还捎来老爷爷老奶奶送给旺儿的鲜花。有时间外出的时候,旺儿几乎都是到王府花园去度过。

第二天春天,旺儿已经会握住最小号的毛笔,一笔一画地抄写林老先生教的儿歌,会下双陆棋,会弹奏简短的曲子。林老先生和父母亲都夸旺儿聪明。

呵呵,以一个成人的智慧学习这种小儿科,再学不会就要找块豆腐吊死了。

林老先生从不布置家庭作业,回家后是否温习功课,全凭学生自己喜好。旺儿回家后极少学习,偶尔在父亲指导下演习琴艺,多数时间都花在捣弄花儿上。

崔莹莹暗中观察,为小女儿用鲜花调配香膏的高超技艺吃惊。小小的人儿,居然懂得用不同的鲜花调配出各种淡雅清香的香膏,收蓄在各种小瓶子里密封了,当宝贝收藏到箱子里。崔莹莹使用旺儿用香膏跟滑石、珍珠粉调配的香膏洗脸,效果比从宣州购买回来的好。

更让崔莹莹惊奇的是,小女儿体内散发出淡淡的体香,一般时候这种幽香淡淡的若隐若现,若是小女儿剧烈运动后出汗,那香气就变得浓郁,恍若置身于繁花丛中。这种自体内散发出来的幽香,显然跟晓晓、曦曦涂抹香膏后散发的幽香是不一样的。

因旺儿时常涂抹香膏,让人忽视了她奇特的体香。

或者,是因为她自小接触鲜花,花香渗入体内吧。

崔莹莹将小女儿身上的秘密告诉了丈夫。

从此,张锦煜和崔莹莹特别喜欢亲近小女儿。搂着柔软的小躯体,看她乐得眉眼弯弯梨涡圆圆的,感受那淡淡的幽香,竟比赏花更令人沉醉。

崔莹莹尝试着将旺儿调配的香膏装到精美的小瓶子里,拿去宣州称从京城转销来的,销售效益喜人。

当年秋收后,崔莹莹在县城外买进大片土地,大量栽种鲜花。

次年夏天,旺儿亲自监督调配的“醉伊人”香膏,销往宣州,后来又销往京城。

两年后,这个以观音阁闻名的县城,成了远近闻名的“百花县”,这里一年四季繁花似锦,方圆十几里都栽满鲜花,人们主要的收入来源于栽种鲜花。

“感谢知县夫人,要不是她大量收购鲜花,我们就不会过上好日子。”当地的人们时常这样感叹。

“旺儿这孩子,还真是旺财呢。”夜深人静的时候,崔莹莹时常这样对丈夫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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