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我们的妈咪宝宝正在训练,希望我们成为既会叫,又会咬人的,这有一点困难,至少我是不行。坦白地说,我是既不会叫,又不会咬人的那种。所谓的叫,就是做为一个小姐来说,要懂得客人的心思,要会坐台,弥漫出风情,让寻欢作乐的人能够寻到欢。而咬人,那就是要能够跟客人出去,上床,把服务进行的很彻底。本来我们的妈咪是希望所有的小姐都跟客人去房间,这样,她就可以收到每位小姐一百块钱的出台费,否则,只是坐坐台,妈咪便只能收二十块,这是一个巨大的差距,所以,妈咪的训练费尽心思,她甚至认为,只有把客人拉进房间的小姐才是合格的小姐。我确实有点不合格。可是也有怎么也不肯听我们妈咪话的不合格的客人。那就是只来唱唱歌的客人。我愿意与这样的客人接成攻守同盟,我们相互等待,他们的等待是无意的,而我的等待,是一直在的,不能高傲的放低,和不能放低的高傲,掌握这个度,确实是很难。
假如把肉体赔进去,都不能让男人喜欢,我用什么让男人喜欢呢?我想念他们的钱。
现在,我们的小姐分成了两大阵营:即出台的小姐和不出台的小姐。出台的,就是不会叫只会咬人的狗,她们可以不经过任何程序,直接跟客人去房间。她们默默地坐着,甚至都不怎么化妆,那种慵懒的神态,本身就是一种挑逗。那也可以看作是漠然,身经一切,连话也不用说了,只是完成身体蠕动。而会叫的狗要难的多,既要让客人喜欢,让他们不断地消费白酒红酒香槟酒瓜子糖果和水果,另外,自己也赚不了什么钱。可是我们这个阵营的小姐还是有,那就是不愿意出台。
我们的妈咪惟恐客人扫了兴,客人一来,赶快问人家要不要出台,以便安排合适的小姐,不能让我们这些不肯跟客人去房间的小姐,占用了客人的时间和感情。如果这样的客人很少,我们的生意就会不好,有的客人希望小姐开放,当然要出台的,可是后来他们并没有到房间去,常让我们后悔莫及。还有一些客人,本来跟我们坐着,突然就想了,我们如果不肯去,他当然是有一些扫兴的,但是他会换了可以去房间的小姐。那小姐顷刻之间,拿了比我们多几倍的小费,可是客人还是懊丧,嫌我们这些不肯跟他们去房间的小姐浪费了他们的钱。说到底,来这里玩的男人就是为个彻底放松,哪有闲情跟我们谈,唱歌或者,爱。
确实有这些微妙,不玩的人不知道。
长期以往,妈咪就烦了,希望不肯出台的小姐完全走人,这才像个正而八经的妓女院。妓女不肯陪人睡觉,那还叫什么妓女呢?
我要留下来,除非我特别会叫,我至少要让男人不断地寻找我,才能让妈咪尊重我。我第一次打败了欧米茄,我第二次,必须要打败自己和妈咪,借助男人让她们倾倒,借助她们,让男人见到。看看吧,这是多么有趣。
我有一副天生的嗓音,我的嗓音太清直了,我得让它媚。这样我在唱《夜上海》的时候,才能像周旋一样,清直婉转,既有一些奔放也有一些幽怨。啊!还有,《梅兰梅兰我爱你》。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是一首多么俗的歌!现在,它很奔放,可以让我不用思想。既然我不能用身体诱惑你,我就要像书寓一样,还是棋琴书画。
梅兰梅兰我爱你
你像梅花招人迷
你像兰花年年绿
见到了梅兰就想到了你
我要永远地爱护你
因为你梅兰有气息
我要永远地伴着你
今生今世就在一起
这是一些多么浅直明白的歌词,弥漫着世俗生活的甜美。它的曲子是那样轻俏华美,高高地扬上去,像二十多岁小镇上的小伙,在向他的姑娘倾诉深情。也没有许诺那样沉重,也没有孩子气那样羞羞答答,也许纯粹是一见钟情,在南方的某一个小镇。就是喜欢,就是这样明白,只有青春的没有受过伤害的人才能这样。而且,这个歌词还很中性,男人和女人都可以唱,它被借鉴到夜总会,让爱情和感觉变得简单,是这样赤裸的表白,是有了良妻还可以三妻四妾。
因此,我喜欢这首歌,我喜欢让男人在我的歌声里,忆起他们的“梅”或“兰”,尽可以怀念她们,没有了也不要紧,这里有的是梅花和兰花,她们美丽,这就是气息。梅花和兰花呵,中国女性,为什么不会包括中国妓女,只要是女人她都会开,尤其是还美丽着的女人,不要去管她们的来处和去路,她们存在,在这些良辰美景奈何的天里。人生是如此短暂,为什么不寻欢!
渐渐地,我的歌声有了些名气,许多人慕名而来,他们说:真奇怪,以前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觉得这首歌好听。我说:因为你们没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梅花和兰花当然是美的,把女人比做花,就是一个大俗,但是也是一个本质,就像饮食里的稻米。不需要那么多表白,不需要那么多责任,只要你想,就去爱,什么男人会不喜欢?男人们听得笑了,他们说:你这个小女人,怎么这样了解男人。
我说我了解的事情多了。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侧转头,咪了咪眼睛。我说你们知道吧,我的名字就很有讲究。我的名字叫小桃。诗经里说“桃之夭夭,桃之灼灼。”可见桃花有不同寻常的美。桃子呢,是水果里最奇异的果子,称为仙桃,可以用来祝寿,用于神仙也用于民间,是齐天大圣唯一喜欢的果子。桃木还可以辟邪,栽在门前院后,等于是加了一道护生符。还有桃木手镯和桃木挂件,是小孩子不可避免的装饰物。客人们不禁都笑了,他们明明知道我是信口胡诌,也还是饶有兴趣地说:说得也有点道理,那么你能说说她吗?他们指着旁边的另一个云南的叫小青的小姐。我晃晃头,我说:这有什么难。
小青,她代表着一种妖气,就好像她的人一样,妩媚无比,无以抗拒。我听到小青和她的客人同时“哧”了一声,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鄙夷。但是他们很快又感兴趣地问:还有呢?当然还有。
有一种叫青竹标的蛇,非常美丽,那种翡翠一样的绿色是我的一个最好的女朋友最喜欢的颜色。这种蛇还非常匀称,从头部往下,线条极具柔滑美感,它还喜欢在竹子上不断变换,像一条条起伏的五线谱波浪。真的,有时侯你会忘记了它的危险,都想拿在手上把玩。神话传说中的小青,是一条青蛇,她的本领虽然没有白蛇大,但是她知恩图报,乖巧聪明,她才刚刚成型,好像“杨家有女初长成。”她还来不及爱上什么人,所以她可以留给大家去爱,成为男人们的大众情人。
还有,青是人们最不能离开的颜色,房前屋后,见缝插针,包括空中的阳台,总要让它充盈。一到了春天,人们就要去踏青,渴望踏着青青的草地,见到自己渴望见到的人,收获人生的春天。
我本来还想胡吹乱侃下去,见他们全都张了嘴,一副傻呵呵的样子,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我说:算了算了,把快乐留给你们,把满腹经纶留给自己,你们快乐吧!
客人们很是不服气,痛恨张与弛都由我操纵,只说要与我大战三十回合,看我可会理屈词穷,我说:行,下次吧。本姑娘一定奉陪。
当然,不一定有下次,但也会有。可巧到这里来的人成天忙于创造财富,交际应酬,一点有限的风花雪月,知古通今,早就扔进了瓜哇之国,只好承认我是公认的才女。我就依靠着这些言论,成为游戏男人的武林高手。有人说我这个样子,最适合到网络上去摆擂台。我温柔含笑,那种地方,可有十万雪花银,又可有看得见摸得着的男人香氛?
现在,我和欧米茄成为这里的两种领袖,她领导着数十个姐妹,进行不屈不饶的人体战争,每天为国家安全套工业实施着忘我的消费。另一个领导人是我,拿我们五千年的精神食粮拼命糟蹋,妙语如珠,搏人一笑,如果人家有歌舞伎,那我就是转世的柳永,从后台转到前台,跟我写作这篇小说一样吗?呵……
总之,我很快声名远播。由于我的主打歌曲是《梅兰梅兰我爱你》,人家找我找得不耐烦,都简略地叫着:我们找“梅兰”。是啊,梅兰,多好的名字,开始妈咪半天不知道他找的是谁,经他反复描述特征,又叫了几个小姐妹去试台,才确定了是我。以后,又有人来找,妈咪站在过道里,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叫到:梅兰。
以后梅兰就变成了我的名字,它使我从尹小桃这样一个不土不洋,自闭忧郁的女大学生变成了说唱妓“梅兰”。
有时候,会同时来几个客人寻找梅兰,妈咪就滥竽充数,派几个稍微会讲话又会脱裤子的小姐去败坏我的名声。如果我据理力争,妈咪就会变得聪明起来:调侃我说:谁规定的,只有你可以叫梅兰,是个女人都能叫这个名字。说得也是。
还有时候,我没有去上班,妈咪会指派几个小姐,让她们冒充梅兰,久而久之,我们这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梅兰,有专门说唱的,比如我;还有专门调情的,比如瓦君;还有专门上床的,比如金丝梅。客人都认准了他们认可的梅兰,我们的梅兰变成了系列产品,专门投其所好。这也是品牌经营方针,集团企业的运作方式。
多么好,从此以后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我又重新诞生了一个我,把我和过去彻底分开。做为梅兰,我是新鲜的,是刚刚开的一朵花蕊,我的快乐都很世俗,我的快乐都很肤浅,我的快乐它也很纯粹,是纯粹制造的,完美无缺,是T型台上的表演秀。当然,还有很多人,她们叫:小四川、小广西、小云南、小陕西、小上海、小东北;她们还叫梅梅、艳艳、英英、玲玲、萍萍;她们还叫小不点、欧米茄、索非亚、雅诗兰黛、张小狼。她们有许多美丽的可爱的名字,把她们自己隐藏起来,当然在恰当的时候,她们也可以同时改名叫“梅兰”
梅兰梅兰我爱你
你像梅花招人迷
你像兰花年年绿
见到了梅兰就想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