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还在夏威夷度假,嗯,只是简单的度假,但是王盟一个电话打来,让我不得不提前回去。
电话里,王盟说店里来了一个女孩,二十二三岁左右。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长得还不错,已经在店里等了我快两个星期了。王盟没有说她的名字
但是我那个小店除了同行的人。很少有人知道,更别说还在店里等了我这么久。
我第一感觉就是不对劲。必须要回去看看,从夏威夷的杭州至少也要五天,但我赶得急。到杭州的时候刚好是第三天下午。我直接打车回了店里。一股老酸菜的味道扑面而来,门是关着的,店里很凉快,王盟窝在电脑前玩扫雷。
他说的那个女孩正在对面的长桌上吃着泡面,被水汽蒸的满头大汗。
她看到我进来,眼前突然一亮,又低头把面全部吃完羊头,笑了笑说。“你再晚些回来,我就连泡面都吃不上了,”说完把剩下垃圾丢了出去。
这个女孩的表现让我觉得很奇怪,她好像认识我很久很久。
她走过来的时候,向我伸出了右手说:“你好,我叫苏米。很高兴认识你!”王盟已经把我的行李接了过去。我并没有去握她的手,依旧觉得她是怪怪的。
她的眼睛很亮,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痣大概有1米7的样子,身材均匀,头发用橡皮高高束起,很清爽,看起来也很舒服。
她见我不愿握手,也不生气,只是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一个地方对我说:“我要去这里,但是我没钱。”
“没钱你不知道的,你爸妈鳐啊,来找我做什么,”我心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指的那个地方我再熟悉不过了,是长白山。
我还是没有说话,这几年我已经学会了沉默,在自己不熟悉的人面前选择沉默。她似乎也不在乎,只是只是自说自话。
“我想去了这个地方,只有你能陪我去啦。”
我听着脸上虽是平平静静,心底却慢慢涌起了波浪,我终于知道哪里怪了。
我确定我没见过这个女孩,也确定她不是道上的人,但是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骗不了她一样。这种感觉很不好。
“你要去这里做什么?”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保持住自己的优势,静静地看着她,从细节观察她。
“我想去找一个人,或者,只是去看看”
她的眼神黯了下去,我清楚她要去哪里,她也知道那个地方,她一个人去不了了,只有和我一起才有到达的可能。
她知道终极的存在。
“那里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哪怕是我,也有死在那里的可能,我不会冒这个险”
她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儿,当初我能活着回来是因为有小哥,有胖子。如果让我一个人带一个女孩去那种地方,我做不到。
但是她很坚持“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我看了看是两把新式的折叠枪,她说。“我只有这个了。小三爷,你带我去,以后的路我都跟你一起走。”
一个人能拿出枪,来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既然这样,我也不需要太多顾虑,我想她的钱,大概都用在这个上面了。
“你能帮我做什么?”说实话,这个女孩的眼神太过清澈。对我毫无隐瞒,我似乎没办法拒绝她,还有她叫我小三爷。
“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能帮到你”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变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至少那些路,那些事不会是你一个人去经历了。”
我终于点了点头,当即让王盟订了车票,又买了两套全新的装备。
她没有钱,只能由我来掏腰包了。
我们坐的是长途车,从杭州到长白山也不过三天的时间,她这一路上看起来都很兴奋。
也许是因为快到达的目的地,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窗外的山,静静地跟我说着她的经历。
她说她到过南沙去过巴乃,还有好多地方,这些地方我都很熟悉,几乎是跟着我们从前的脚印走的。
“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那座烧完的老房子,也没有看到张家古楼。我连胖子都没有找到。”
她看着窗外,嘴巴一闭一开,
“我去了北京,没有找到霍家大院,也没有看到小花。更别说见到秀秀。”
所以她来了杭州,多半是为了碰运气,找到王蒙也终于找到了我。
我有些讶异,没想到在我之前她还一个人去了这么多地方。
“这是我最后一站啦,天真。”
她淡淡地说,笑起来涩涩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对我的称呼又变了。
一路来,她叫过我小三爷,叫过我小佛爷,也叫过我无邪。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叫我天真。好像已经很久没人教过我天真了。
我们在长白山下休息了两个星期。我带她走了许多地方,她也不问我这是哪,只是静静地看,静静地听。
眼中多少有些落寞,最后一天,我们就跟着一群驴友进了山。
现在正是夏天,不冷,大雪也没有封山,我们很轻松就能走到,还不到天黑就已经进了雪先线,但这里已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长白雪山给我带来的是一种熟悉的白,我们走得很快,在天黑之前,因为要找到了一个安身的地方。带着一个女孩,毕竟要多注意些。
在雪地里不能熟睡,她似乎也没有睡意,坐在火堆旁。
唇色有些发紫,是冻的,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进雪山。但这么冷的地方来,但是到这里依旧毫无退意。
“我说你可以靠近一点,两个人也好取暖。”她点了点头,靠在我肩上,火已经熄灭了。毕竟在雪山里燃火,毕竟是不明智的。
白茫茫的雪山,此时是一种暗暗的银色,我听她低声说:“再坚持一下,就能看到了。”
听着像是梦魇,我低头看她,果然是睡了过去,气息平稳。
第二日在太阳升起之前我们已经出发,看着霞光映照的三圣山,她动了动唇角什么都没说,这一路们走得特别顺。
很快就走到了之前有温泉的地方。她用温泉水暖了暖手。话更少了,之后就一直盯着那些墙上的壁画看。“还要进去吗?”我问,她摇了摇头道:“没有路了,我们进不去。”
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平静,反而有些难过,她说:“这个地方。我去不了,我找不到那里了”说着,她竟然低声的哭了起来。
我有些无措,从前在我身边的女人都是变态的强大,没有人在这样的地方哭过。
她说:“我做了这么多,可是好像什么用都没有,天真。我真的看不到他了。”
我很平静,我也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张起灵。那个我也在等着的人。
我说:“不管还有几个十年,她总会回来的。”
她没有说话,愣愣地抬头看着我,突然摸了我的脸。轻轻的笑着,脸上的泪水还在不停地点,看起来居然有些惊悚,
她说:“天真,我会等他回来的。在此之前替他护你天真无邪!”她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慢慢地消失,什么也没留下。
梦醒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我看着墙上贴满的海报愣愣发呆。书架上那八本书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想起刚才的梦,我将头埋在了被子里无声地哭。我只是一个听书人又如何护得了书内人的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