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1995年三月初三,鬼节之一
广纪市广纪中学初一(三)班古晓凡,父母眼中的乖宝宝,老师心中的文静学生居然逃学了,现场只留下讲台上的一张小字条:本人有事请假,日期不定,请勿担心.古晓凡留.
这张简单,霸气的字条立刻在学校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古晓凡这张字条是七点早自习语文老师发现的,老师发现字条后,立刻通知学校领导和古晓凡父母.老师确认古晓凡父母也不知道其中原因,于是发动所有力量在全市寻找.
1995年,城市摄像头还未普及,更何况广纪这个县级小市,直到上午10点多钟,所有人都一无所获.各种猜测,谣言也在迅速滋生,就是派出所也没有遵循失踪24小时的规定,派出人手在全市寻找.
此刻,离广纪市50多公里的凤坪镇客运站,本次事件风暴中心的主人翁古晓凡正下车出站.
十三岁的学生,脸上还带着未成年的幼稚,不算出众但是还称的上英俊的的面庞被一顶旅游帽挡去了三分之一,身上的衣服也是大众平凡的穿着.但是很奇怪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这个全是成年人的车站却没有一点违和感,来来往往的人群对他的出现,没有一个对此感到奇怪.
出站后,古晓凡就叹了一口气,自语道:“这次玩大了,都不知道回家后怎么交差,老头子,你TM的最好给我个充分的理由,否则我会跟你没完没了.”
古晓凡对这个小乡镇十分的熟悉,他父母知青下乡的时候就在这座小镇,古晓凡也在这出生的,只是小学二年级下学期,父母工作调动,就去了广纪市定居.
认定了一个方向,走了十多分钟,到了一片平房居民区,然后左转右拐,古晓凡站在一座青砖平房前面.
这座平房也不知道什么年代建成的,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破,,如果还有第二印象的话,就是非常的破.木质窗户框中间没有玻璃,用的是报纸或是塑料袋糊.青砖上满是绿苔,砖缝中生长着不知名的杂草.屋顶上也没有几片好瓦.还有许多地方用稻草,塑料布做为补漏材料,两扇破门从里面锁着,摇摇欲坠,似乎用点力就能推倒似的.
看着这座好像是五保户或者拾荒者住的危房,古晓凡没有任何嫌弃,反而带着舔犊,感恩,怀念的神情.像是回忆一些什么,站在门前有会时间,才开始敲门.
“嘭嘭嘭,嘭嘭,……”这敲门声带着独特而说不清道不明的节奏,大约二十响后.门后传来”卡”的一声,像是锁开的声音,古晓凡闻声后,双手轻轻一推,破门就向内打开了.
进门后,一切都没变,大厅就一张方桌围着四条长板凳,正墙上就一张发白发黄的开国太祖的大画像,古晓凡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于是快步的闯进了右边的卧房.
卧房也就几件老式的家具,一张单人床,床上跌坐一位老人,白衬衫,蓝布裤,面容瘦削,慈祥.看见古晓凡进来后,脸上露出微笑,说道:“晓凡,你来了.不错啊,四年没有来这里,居然没有迷路.”
古晓凡没有作声,本来一见面就准备向老头子讨个理由,好让他知道,一个初一学生,不告而别,(请假条对大人来讲,完全无视)来到五十里外小镇是多么的不容易,会有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现在……一切都不要了,看着老人放在跌坐膝盖的双手,古晓凡双眼已经开始泛红.
老人露出袖子外满是皱褶的手背和手腕,布满大大小小的黑斑,但是老人似乎并不在意,看见古晓凡不说话,于是又开口说道:”晓凡,结果你早就知道的,我们方士要学会控制感情,我大限在即,我已经没有能力去广纪市去找你,只好把你找来,有些事情我要交待一下你.”
古晓凡突然打断道:”老头子,要交代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年龄虽然还小,但是能力还是有点的,说吧,还有什么办法续命,我立刻给你办!”
老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是犯傻了,我们方士是干什么的,长生是第一追求,如果能多活一天,还轮到你帮忙,老头子我翻遍三山九岳也会找到.你来身边,乘我还有口气,有些事情要交待下你.”
古晓凡其实早知道老人已经无力回天,只是没有想到这天来的那么的早,只是心里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只是盼望奇迹来临的一天.可惜,该来的始终要来,默默走到床边坐下,扶着老人的手,带着不甘心哽咽道:”师父,一定还有办法,对不对.”
老人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老头子,你很乖,很聪明,从没有让我失望,我十分的欣慰.只是红尘万丈,危险重重,我只能带你入门,却无力作你坚强后盾.以后就要靠你一个人了.”
古晓凡郑重承诺道:“老头子,你放心,长生门这一脉在我手中断不了的.”
老人点点头,然后再古晓凡耳边轻声交待着.
房间里,老人在讲着,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认真的听着.华夏万年,神州万里,在一个破青砖平房里,传承在继续.没有任何的仪式,也没有旁人见证,但是执着,信仰,忠诚,有这些就够了,真的足够了.
夕阳日下,卧房突然传出欢乐的笑语声,
“老头子,我记得那次你帮人做法事的时候,念的祷词绝对是麻将词,回来后对我还不承认,我想想,魂归地府莫念尘,该吃不吃胡不成,来世投胎好人家,扛上开花加一番.那家主人也是没有听清,否则肯定把你胖揍一顿,再扫地出门.”
“嘿嘿,小子,你还好意思说,那家老人头七的时候,我叫你放一种虫子,你却弄个百虫闹棺,不过还是老头子我厉害,一张嘴,几下糊弄过去了,你这是差点砸了我的招牌.”
“还有上次,那女人,明明就是吃坏肚子,你硬说红绳不缠腰,外遇把鬼招,结果那女人把所有红杏出墙的事情都说出来,她老公和公婆把她揍的满头包,可是还偷偷上门给你送钱,对你感恩戴德.那次可把我笑惨了.”
“小子,你也不是好东西,那次外地人在这收购水产品,你去带路,欺负人家人生地不熟,带人在树林里打转.硬说是鬼打墙,骗了他们五十块钱买你一泡童子尿,那时候五十块钱可是巨款啊!不过你那时候现编的鬼故事还是很有创意的,现在那边树林还流传着你那鬼故事呢.”
“老头子,你不说那次……”
“小子,那次…….”
…….
……..
“晓凡,太阳下山了,你道行还不够,不能在这屋子呆久.带上东西滚吧.你现在出师了,去闯出自己的路吧,不要弱了长生门的威风就行了.”
“老头子,那还用说,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你这地方鬼里鬼气,我还不稀罕在这呆呢,走了……”
古晓凡说完,起身在卧房衣柜里找出一个年代久远的木制箱子,一手抱起箱子,也没有回头,另一只手随便一挥,”老头子,我走了,放心,我不会想你的.”
说完大步的离开了房间.出了大门,古晓凡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轻轻关上大门,跪下,狠狠的磕了九个头,起来,转身,消失在天边最后一丝夕阳中.
凤坪镇到广纪市傍晚最后一班车,古晓凡坐在倒数第二排里面一个位子,这个位子最不引人注意.这时候搭车的人很少,古晓凡戴着旅游帽,低着头装打瞌睡,思考着回家怎么向父母和老师解释.司机刚动车,又上来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少妇,烫着时尚的小卷发,衣着也打扮的很潮流,上来后立刻引起了车上雄性打量的目光,可能少妇有点厌恶这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车厢的座位,就径直走到古晓凡身边坐下了.
古晓凡感到身边来人了,也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心中立刻做出了计较.这少妇远处看,靓丽夺目,可是近处一瞧,精致的面庞,透露出了憔悴,双眸也有许多血丝.虽然画了淡妆,在古晓凡毒辣的眼睛,还是看到面无血色.
古晓凡用着略沙哑的声音打了个招呼:“姐姐,你好漂亮啊!”
少妇这时候也发现,身边坐的是个小孩,虽然这种搭讪有点浪荡,但是放在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孩身上,少妇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警戒心也放掉大半.回应道:”没有了,你这个小孩怎么一个人搭车啊!你家大人呢?”
“我经常一个人搭车的,爷爷送我上车,到了车站,我妈妈就来接我了,姐姐你这么晚回家啊?”
“姐姐我在凤坪上班,家在广纪,小朋友你几岁啊?”
……..
旅途很寂寞,有个合的来的人聊天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车到站了.
下车的时候,古晓凡见身边没有人注意他们,满脸神秘的对那少妇说道:”漂亮姐姐,你身后有个黑影一直跟着你哟,如果你不相信,在医院解决不了你毛病的时候,可以去保康路43号找陈大仙帮你看下.”说完在那少妇一脸茫然中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