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色彩,是的,
色彩里面有太阳和水分,
因此生长,
散发出来脂粉的味道。
接近于高空的地区,在海拔3000米以上,阳光总是那样的金黄,如同蜜蜂的翅膀,甚至能够听见它的嘤嘤嗡嗡的长鸣般的震动。而阳光确乎也是颤动如同纤维。蓝天上没有一丝云翳,阳光无遮挡地照射在一座座方尖形状的山坡上。山坡上生满绿草,一般的高矮,不见得一丝的岩石裸露,像经过人工的种植和剪草机的修理。草尖染上阳光的色彩,也变得金黄夺目。唯一破坏了草层的整齐的,是斑斑点点粉红或者雪白的色块,是盛放的高山杜鹃。在地势稍低的地方,森林如同潮水蔓延上来,最汹涌的几个浪尖收敛起它的尖利的触手。
这些山峰不适合攀登,看上去它们太过于温顺或者平坦。头顶上没有遮天蔽日的树木,一眼就可以观瞻到它的向上延伸的整个平面,没有任何的躲躲藏藏的秘密,不需要去追逐和探索,而气温恰恰能够让健壮的登山运动员感觉到慵懒。这样的时刻,草皮就会变成最柔软的地毯,很没有道理地吸引你不得不躺上去。闭上眼睛,阳光恰到好处地抚摩着你的额头,光线在眼皮上跳跃如同最顽皮的女孩子垂散下来的发丝。阳光和身体的热气蒸腾着青草的水分,泥土的腥味夹杂着青草的芳香冲进鼻孔,差点熏得人打出喷嚏。
这就是合欢山,一个让人感觉到缠绵到要融化的名字。它的主峰和东峰、西峰、南峰、北峰以及合欢尖山、石门山、石门北山的海拔,都超过了3000米,山势连绵起伏、挺拔秀丽,因此有“山岳典型”的美誉;而台湾最长的河流浊水溪以及大甲溪、大肚溪和立雾溪都发源于此;合欢山主峰的南腰还有一道落差520米的白练垂落下来,是台湾的瀑布之冠。
合欢山的美似乎是一个童话,但它却把自己真正的童话留给了冬天。地处亚热带的台湾岛,在蔚蓝的汪洋的包围中整体是一片碧绿,但是合欢山的冬天是一个例外。地势的升高造成了气温的降低,使得交汇于此的暖湿气流携带的水分不是变成雨滴,而是凝为纷飞的雪花。积雪覆盖住合欢山的平缓的山坡,在山谷里积累到1米以上的深度。合欢山主峰、东峰的夹谷和合欢山谷,拥有得天独厚的地利,如同两条健壮的臂膊和一个宽厚的胸膛,有着厚厚的积雪。谷中的滑雪道长达数百米,不需要经过铺垫、修葺,天然它们就是绝无危险的滑雪胜地。
冬天的合欢山是最热闹的,似乎所有的台湾人和许许多多台湾以外的游客都会蜂拥而至。滑雪,其实是一个所有人都乐在其中的盛大游戏,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一点都不会过分:后面的滑雪者的雪板前端会碰触到前面的滑雪者的雪板,自己又被更后面的人的雪板铲翻;身体的踉跄和倒地激起积雪的粉尘飞扬,在阳光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却并不凌厉。一连串的效果,从上到下掀倒了更多的人。只有等到安静的夜晚,月亮升上山谷照射雪面,雪上就会散发出荧光一样的蓝……
徘徊在合欢山上你就会明白,合欢山不是雪的国度,而是雪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