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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今天傍晚,当时艾丽沃森小姐还待在我们的"密室"里呢,突然间响起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我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了,肚子也跟着疼起来了,心脏狂跳不止,这一切的反应都是因为害怕,我已经被这种一惊一乍的生活折磨得受不了一点惊吓了。等到我躺倒自己的床上的时候,我突然间看见自己独自一人待在一间黑暗的地牢里,爸爸妈妈和玛戈特姐姐都不在我的身边;过了一会儿我又跑到了马路边上,一直沿着路边往前走;又过了一会儿,我竟然看见我们的"密室"处在了熊熊火焰之中。不然的话,就是大半夜的我们被带走了。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切,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这使得我觉得这些事情可能就在不久就会降临到我们的头上。

梅爱朴夫人时常对我们说,她很忌妒我们能够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也许那是真的吧,然而我不得不说的是,她很可能想象不到我们的恐惧有多大。我现在甚至都不敢想象我们还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尽管也还说起"战后……"的话题,但是那些都仅仅是空想而已,那就好像是永远也不会出现的东西。每当我回想起自己过去的生活--我温馨的家,我快乐的女友们,以及我在学校里的乐趣,我就感觉是另外一个人经历了那些事情,而不是安妮·弗朗克。

好伙伴,我为你打个比较恰当的比喻吧!倘若将我们这个大家庭的8个成员连同我们的"密室"都比作是一块蓝天,那么围绕在我们四周的就是阴沉沉的乌云。我们现在正处在这个有着严格限制的"晴朗圈"里,暂时我们还是安全的,但是没有人能够止得住周围的乌云一点点地向我们逼近,我们的"晴朗圈"正在一点一点地缩小。

我们现在就正处在这种危险与黑暗的包围之下,我们慌乱地找寻逃跑的出口。我们向下看,下面全部是正在厮杀的人,我们向上看,看到的是一片美丽幽静的地方,与此同时,我们却被巨大的黑云团挡住了,我们无法突破黑云团,也就没法到达上面那片美丽幽静的天地,这块儿黑云团一定要将我们压得粉碎,只不过是一时没有得逞而已。我只能待在我的小圈里哭泣和祈祷:"但愿那块黑云团能够快快消失,让我们能够通往那片美好的天地。"

好朋友,安妮

1943年11月11日星期四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今天的这一篇我想好了一个好的题目:

钢笔颂

--缅怀"老朋友"钢笔

我的钢笔,之所以会说是"老朋友",是因为它已经来到我身边许多年了,一直是我最珍爱的物品之一。我是极为看重它的,尤其是它那粗粗的笔尖,因为我只能用粗笔尖才能够写整齐字。我的钢笔是有着一个漫长而趣味的钢笔生涯的,就让我来为你做一点简单介绍吧。

在我9岁那年,我的钢笔被当做礼物包裹在棉绒布包里风尘仆仆地从阿辛赶到我的身边,当然了,它是被我那善良的祖母带来的。当时我正患着严重的感冒整日躺在病床上,2月的风在屋外号叫着。我的钢笔装在一个华丽的红色皮盒子里,很快,它就成了使得所有朋友眼前一亮的东西了。而我--安妮·弗朗克,非常荣幸地成为钢笔的主人!在我10岁那年,我的家人同意我将它带到学校里用去了,而我当时的女老师也允许我用它来写字。然而等到到了11岁那年,我的这个宝贝就又得重新收放起来了,因为六年级的女老师只允许我们使用学校的钢笔和墨水瓶。

12岁那年,我步入了犹太学校,我心爱的钢笔也同时获得了一个新的装饰盒以纪念那个伟大的时刻,那个盒子里面还可以装得下一支铅笔,上面还有拉链,可以锁住钢笔不至于弄丢了,那样子看起来真是精美极了。

13岁那年,我的钢笔随着我一同搬进了我们藏身的"密室",在这里我们患难与共,它为我立了不少的功劳,在你的身上留下了许许多多字迹和内容。

如今我已经14岁了,我们又在一起度过一年了。然而不幸的事发生了。

时间:周五下午5点钟过后。当时我正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来到书桌边上准备写点东西,谁知没过多久,爸爸和玛戈特姐姐就粗暴地将我挤到一边去了,他们要在那里开始他们的"拉丁语"练习。匆忙中我没顾上收拾我放在桌子边上的钢笔就坐到一边去"搓豆子"了。在这里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搓豆子"的含义,那就是将放得发了霉的豆子重新拾掇干净。5:45的时候,我开始扫地,垃圾、坏豆子统统被我用纸裹着扔进了炉膛里。

炉膛里毕毕剥剥地响个不停,耀眼的火焰直往外扑,我心里还想着火焰是否能够灭掉。一切又都回归于安静,我们的那两位"拉丁语大师"也终于练习完了,我终于有机会走到书桌边上收拾一下我的东西了,但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心爱的钢笔了。我又仔细地翻寻了一遍,玛戈特姐姐也帮着找了半天,然而我们没有看见钢笔的一点影子。

"也许是掺和在坏豆子里一起被扔进炉膛里了吧!"玛戈特姐姐提出这一灾难性的可能性观点。

"噢,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很坚定地回答道。

那天晚上我们再没有见着钢笔的影子,大家一致认为是被一同收拾到炉膛里烧掉了,而且赛璐珞本就是非常容易燃烧的东西。

但是事实证明了我们悲伤的观点,第二天早上,爸爸在收拾火炉的时候在灰烬中发现了夹笔的夹子,但是没有找到金笔尖。爸爸坚定地认为金笔尖是被熔化了,沾在了煤石上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上。

我的心里似乎找到了某种安慰,虽然那只是小小的安慰--我的钢笔被火葬掉了,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

好朋友,安妮

1943年11月17日星期三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令人丧气的事情连连发生,真是让我们感到百感交集。艾丽沃森小姐家泛滥着严重的白喉病,所以一连六周我们不能接触到她,这一下子就出了个大问题,别说我们想念她来为我们解闷了,我们的食物供给和一些必备东西都没法解决了。库菲尔斯先生还待在病床上,连着三周他只吃麦片粥和牛奶。克莱勒先生快累疯了。

玛戈特姐姐写好的拉丁文作业交由一位老师等到批改完后再寄回来,当然了,她用的是艾丽沃森小姐的名字。那位老师的人非常好,而且也是个睿智的人。我猜想他应该也会为能够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学生而感到高兴的。

杜赛尔牙医现在是完全熄火了,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最初他仅仅是闭着嘴巴蒙头待在楼上,不和凡·达恩先生和凡·达恩太太说一句话,每个人都感到诧异极了,然而没有人问起这件事。就这样过了几天,妈妈借机提醒他注意凡·达恩太太了,并且告诉他倘若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他就一定是在为自己找不痛快呢。杜赛尔牙医却很无所谓地说是凡·达恩先生最先开头沉默的,因此他也没有打破这种沉默的打算。

昨天是11月16日,我的伙伴,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这个比较特殊的日子,当然是对杜赛尔牙医来说的"特殊"日子,那是他搬进我们的"密室"里整一年的日子。妈妈为此收到了一盆新鲜的植物,而凡·达恩太太则什么也没有得到,要知道,她可是连着几周以来就一直坚定地认为他会请我们大吃一顿的。

对于我们这位儒雅的爵爷来说,这还真是首次他没有向我们表达他感激我们无私收留他呢!那天早上我问他,是应该为自己祝贺呢,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呢?他的回答却是"无所谓",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一言不发。一直想充当和平大使的妈妈也再没有多做什么了,我们就随着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去了。

人们的精神是伟大的,然而他的行动总是那样渺小!

好朋友,安妮

1943年11月27日星期六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昨天晚上,正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间,丽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亲眼看见她站在我的面前,衣服破破烂烂的,消瘦的脸蛋很是憔悴,大大的眼睛哀伤地盯着我,似乎是在责备我,我能够从她的眼睛里读出这样的东西来:"哦,安妮,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快来帮帮我吧,就请你把我从这地狱里解救出来吧!"

然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伙伴受苦致死,我只能祈求上苍将她送回到我们的身边,让我们来照顾她。

我仅仅看到了丽茨,再没有别人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是我冤枉了她,当时年龄尚小的我根本不能体谅她的困难。她跟另外一个女孩成为好朋友了,这在她的眼里似乎是我想将她带走一样。哎,我可怜的朋友,她心里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现在真的非常理解她这种感受了。

有时候,我的脑海里会闪现出她生活里的某些片段,不过,很快我就又会自私地沉浸在自己的欢乐和疑惑中去。我真的很恨自己曾经那样对待她,现在她以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哦,那是多么无助,一张苍白的脸、一道哀求的目光,真让我感到痛苦,我是多么想帮帮她呀!

噢,我仁慈的上帝,我愿意倾我所有向您祈求,不要让她被这种恐怖的命运作弄。我并不比她高尚多少,她当初也只不过是做了她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但是我们之间的结果却是那样的不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选择了生,而她则偏偏选择了死。我们之间的区别究竟在哪里?为什么现在我们又隔得那么远?

坦诚地说,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想到过她了,几乎都快一年了吧!并不是完全将她忘记了,不过也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思念她,也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悲惨状况。

噢,丽茨,我的伙伴,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活到战争结束,倘若真是那样的话,到时候你一定要回到我们的身边,我会尽自己的一切所能弥补自己过去对你犯下的错误。然而我也很清楚,等到我能够帮助她的时候,她也已经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迫切需要我的帮助了。我不知道她是否也会想起我,如果想起过的话,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仁慈的主啊,就请您保佑她吧,最起码不让她孤单也好啊。哦,我还要请求您替我告诉她,我是真的非常思念她、同情她,也许这能够给她力量,让她能够忍受她的一切遭遇。

我不可以再继续想下去了,实际上我也真的想不下去了。我所能看见的就只有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我没法摆脱她的目光。我想丽茨是真的对自己没有信心了,不仅仅是对她已经遭受的厄运!

然而我之前竟然全然不知,甚至都没有费心去问问她。

哎,丽茨呀,我是多么想带着你脱离你的恶境呀,我多想替你分担一些痛苦。但是现在已经晚了,我真的是爱莫能助呀,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弥补自己曾经对你犯下的罪过呀。但是,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了,丽茨,我会永远为你祈祷的。

好朋友,安妮

1943年12月6日星期一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圣尼古拉节马上就要来临了,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前一年那个装饰得极为精致的礼物篮子了,尤其是我,我觉得倘若今年什么也不做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经过长久的思考,我终于想出了一个趣味横生的主意。

我跑去爸爸的房间找他商讨我的主意去了,一周之前我们就已经开始为每个成员创作一首节日小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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