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没想到这么久不见,西岐大人的气势还是如此凌厉啊。”
此时柳生睿正刚刚清理完被灵煚弄的一片狼藉的桌面,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庆幸着灵煚的离去。
只是我觉得柳生睿并不是真的害怕灵煚,他这么说这么做的意味,可能只是他的习惯,确实是有这样的,习惯在强大的人面前先示弱,麻痹对手。又或者,他只是在我,在冰雷面前才这样做。
一个月吗?诶,我怎么觉得我这次真的没有以前那种莫名的好运了……不过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应该很容易就过去了吧。
微微揉了揉自己的左臂,刚才听他们说话实在是有些投入了,以至于造成现在左手正在用一丝丝的麻木向我这个主人发出不怎么善意的警告。
“对了,大小姐,请问您真的不认识西岐大人吗?”柳生睿像是自言自语般这么问道,说像自言自语完全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看着我,只是自顾的玩着手指。看他这模样,真的一点也不像什么传说中的『暗行者』家族的领头人。
而且还有一点,让我觉得这个人无法理解。刚才灵煚进来的时候管我叫“戈大人”,柳生睿也是这么叫的。但实际上我刚醒来的时候,我记得他叫的是“雪代大小姐”,而刚才,灵煚才一转背他的称呼再次变成了“大小姐”。
并不是说“雪代大小姐”这种称呼有什么问题,在此之前我也听见过灵煚叫“冰雷大小姐”,但是那是因为冰雷称他为“师兄”,他用来反击冰雷的有点小戏谑的称呼。而且就之前在曦乌城的经历来看,灵煚实际上也应当知道冰雷的真名,但是为什么灵煚看到我的时候说的是“戈大人”呢?
按照记忆来推断“雪代”这个称呼,当时安格瑞拉人中只有轩玦一人知道冰雷的真姓,其他人可能知道她叫“冰”但是却并不知道完整的名字,后来改用“戈祖泉”这个名字之后,大家应该都以“戈大人”相称。那么眼前的这个柳生睿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记忆中,冰雷对柳生睿这个人也仅仅只是提过,看上去并不相熟。
可是柳生睿的话语中却并未包含着戏谑,倒反而有点像侍从对待家主一般的恭敬。不会啊,柳生睿怎么可能和雪代冰雷扯上什么关系?而且就算能扯上,关系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猎风』柳家简直就可以说是杀死冰雷的老师东方璃珂的罪魁祸首。
只是经过这么推断了一下,不难看出这个柳生睿知道的真的很多,但也许收集情报应该也是作为『暗行者』的工作的一部分吧。
于是我并没有理会他的提问,只是轻轻揉了揉手臂,随后起身走下了床,既然灵煚也走了,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几分像冰雷,能撑到什么时候,但是我想是雪代冰雷本人在此也不需要逃走或耍什么手段,只会这么淡然的走出去,我姑且先试试。
“诶?大小姐,您这是……”柳生睿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随后走到我面前。
我看了看他,神色不算冷冷的,也没什么特别的防备,只是那样看了他一眼,随后绕开他,继续向门口走去。
我听见他似乎在我身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我觉得颈边一凉,随后一股阴冷的杀气在我身边蔓延开来。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朝右下方看了一眼,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我的脖子旁,刀尖处,红色的血液顺着血槽一滴滴的滴了下去,打在地板上。在如此寂静的地方,碰撞出了悦耳的轻响。
“您真的打算就这么走出去吗?走出这个房间半步之后,对于现在的您来说,都是这个样子呢。”柳生睿的话语从我身后传了过来,听起来他的声音并没有敌意,甚至还有些无奈。他的另一只手离我的口鼻只有一寸之遥,这只是暗杀术中最基本的一个动作而已。
如果他刚才真要动手的话,我想我现在已经倒在地板上了。也就是说,并不是暴露了什么。我抿了抿嘴,微微冷静了下来,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柳生睿见我给出的反应,便迅速将匕首从我身旁拿开,微微有些催促地说:“请快坐下,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
他将我带到桌子旁,让我坐下自己去拿了伤药,看了看我,随后走到我身边将伤药洒在伤口上,我感到一阵微微的麻痛,不觉皱了皱眉。
“可能会有些轻微的疼痛,不过不要紧的,伤口很浅,这种药的效果也很好,不会留下什么伤疤。”柳生睿解释道,随后他从我身边退开,看着我有些惋惜和不解的说道,“您似乎受了不少幸苦,这期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虽然我确实知道冰雷去了前线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想说出来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刚才柳生睿的举动虽然只是给我一个小小的警告,那阵突然感觉到的凉意也只是他有意识的释放杀气,想提醒我我现在的境况,叫我不要轻举妄动。但是我却更加确信了不要在他面前多说什么为好,所以我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低下头,看着桌子。
柳生睿也不再追问,将药物收拾好之后他便坐在了我的对面。我突然暗自觉得有些好笑,该不会接下来的一个月每一天都会这么度过吧?不过,这一路来真的没有怎么休息过,如果能这样安静的过一个月也挺好的。
“对了,听说大小姐精通草药医理,我有一事相求。”柳生睿才坐下来,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我微微看了看他,草药我倒是知道,医理还是算了,精通?那更加是算不上。不过也就是那半吊子水平。
柳生睿却并不等我肯定或者否定,便开口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草药,传说中它千年一发芽,千年一绿叶,绿叶长到三片的时候,就会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不知道大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草药?”
我愣了愣随后有些冷冷的看着他,这种草药我自己并没有见过,但是在冰雷的回忆中,这叫做『月溪』别名『飞魄』的草药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后来我在闲暇时候曾今问过梦鼬,梦鼬说,这东西的生长是否有千年之长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而那朵最终开出来的小白花——据说是过往黄泉水上两岸的死者在回望这个尘世间最后一滴眼泪所浇灌而生长出来的东西,确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
“但是效果似乎也仅仅只是封魔而已?”我记得我当时有些奇怪的看着梦鼬,这么问道。梦鼬看了我一眼,随后回答道:“仅仅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当时我无法理解梦鼬的意思,在我看来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应该是让人生不如此,却又欲死不能。『月溪草』的药性只是封魔而已,根本就不会对人体本身构成什么威胁。
“我认为,毒药的药性是根据人来定义的。”后来,颢颖和我讨论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就好比,『硝磺草』这种毒药能让一个非常爱美的美丽女子一瞬间变成一个丑陋不堪的人;又或者,『寒邪散』能让一个以武功自傲的高手一瞬间攻基全废,变的手无缚鸡之力。这两种毒药很显然不是同一个品种,但是『硝磺草』对于那个女子,『寒邪三』对于那个高手来说,就是天下最厉害的毒药。”
“你是说,毒药是针对个人心性来说的东西?”我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颢颖。颢颖微微笑了笑:“‘毒药’这个词本来就是针对‘人’所产生的呀。‘药’本来是可以医治百病,让人身体健康的,但是‘毒药’能够瞬间夺取你最为珍视的东西。只有当那些东西被夺取的时候,你才会觉得这种药对你有害,是‘毒’吧。”
颈上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麻麻的疼痛,我不由轻轻皱了皱眉,抬起右手来捂了一下那道伤口。
突然想到,能力可能并不是雪代冰雷所珍视的东西,她愿意将自己的知识和任何人分享,并且并不引以为傲而目中无人。但是她也正式因为那种足以让人敬畏的实力,才能救下南宫轩玦,之后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那种过人的实力早就可能被许多的人暗中的羡慕或者嫉妒,只是一直不太理会世事的她,很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而在之后,当她以‘戈祖泉’的身份加入了战斗的时候,便更加离不开那种极端的力量。然而只是一瞬间,『月溪草』就将她的力量全部封住,让她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这在当时的情况看来就是在战场上将她送上了绝路。这么看来,『月溪草』确实是全天下最厉害的毒药——它险些将一个超脱五行的人葬送在凡人的战场上。
我微微吐了口气,轻轻闭上眼睛,定了定神。随后我看向柳生睿,他也正在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也没什么动作,只是看着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的问题让我觉得很纠结,我只是觉得他并不是不知道这种毒药,而是好像在等我的什么反应。而刚才我那么久时间的沉默和我自己的回忆——虽然我现在不能说话,但是我相信柳生睿凭借自己『暗行者』的经历,不可能看不出来我刚才的沉默正是代表着我不仅知道这种毒药,而且还有什么原因和这种毒药有什么回忆,尽管具体我究竟在想什么他可能猜不到,但是那么浅显的东西他肯定看得出来。
果然,柳生睿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看来大小姐真的是遭歹人暗算啊。”
遭歹人暗算?莫非指的是冰雷被人陷害?我再次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情,从柳生睿的口中说出来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