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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京索大战

季布钟离昧率楚军退走以后,韩信安顿了军队,就和孔氏兄妹走遍了京县、索亭一带的山山水水,河川大谷。

韩信要找一个阻击项羽西进的理想战场。他估计,项羽很快就会向刘邦发动新的进攻,大战已迫在眉睫。

形势对刘邦很不利,彭城大战后,各国诸侯看清了刘邦的面目,明白了谁才是天下的主宰,纷纷叛汉归楚,连齐国也向项羽俯首称臣。项羽恨刘邦入骨,发誓要杀进关中,把刘邦连根拔掉。

韩信当了两年项羽的执戟郎,深知他的厉害。项羽善用骑兵,他的骑兵勇猛如虎狼,正面突击,侧后包抄,极难对付。项羽起兵以来,不管对手如何强悍,野战百战百胜,依靠的就是骑兵的力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用兵最根本之道是以己之长,击敌之短。韩信的五行梅花阵是骑兵的克星,它不怕项羽紫甲骑兵的正面突击,但项羽正面攻击不能凑效,必然进行侧后包抄,所以韩信选择的理想地点就是能够有效地保护自己侧后的战场。

经过十多天的勘察,韩信终于找到这地方。它位于京县的西南方,叫驷马集,是去荥阳和洛阳的必经之路。驷马集左侧和后面是山脉,集前地形开阔,右边五里外是一条河流。

韩信把主寨建在驷马集,驻扎了五万兵马;再在离主寨右后侧二里处建了一副寨,由曹参率一万兵马驻守。为了防备项羽骑兵的侧击,韩信在主寨和副寨之间掘了二道宽深各三丈的壕沟,做下标记伪装成平地。

刚布置停当,探马来报,项羽和蒲将军率三万骑兵,七万步兵从彭城杀奔而来,前锋距驷马集不到百里。

彭城大战后项羽如日中天,人人闻之丧胆。项羽率军挺进到京索间,前军来报:韩信率六万汉军,在驷马集阻着去路。项羽不禁哑然失笑,韩信这小子竟敢向我叫板,是不是活够了!

项羽下令扎下营寨,与蒲将军和范增登高眺望,见汉军大营傍山而建,壁垒森严;大营侧后有一个副寨,拱卫着主寨的后右方,占尽地利。

范增捋着颏下稀稀疏疏的胡子说:“韩信这小子不声不响,看来却有点道行,我们以前看走眼了。”

项羽冷哼一声轻蔑地说:“行军扎营,谁人不会?这小子怕死,甘受胯夫之辱,不是将才!”

“韩信选择这样的地形扎营,是准备死守。”蒲将军说:“我们首先在野战中打败他,令汉军心寒,然后全面进攻,方为上策。”

范增接着说:“季布对我说,韩信自创了一个五行梅花阵,重重叠叠,变化莫测,是骑兵的克星,非常难攻。”

项羽不快地说:“季布钟离昧与韩信有旧,他们手下留情。韩信有何本事?能自创阵图!我一次冲锋,就把它冲垮,你们信不信?”

“当然信!”蒲将军说:“大王神功,何阵不破!杀鸡焉用牛刀,让我去攻破它!”

项羽向韩信送去战书,三天后决战。项羽是韩信的旧主,韩信就客客气气地回了战书,接受项羽的挑战。

第三天早上,在一阵阵的号角声中,两军分别开出辕门,在开阔地上布好阵势。因开阔地左侧是山陵,韩信依据地势布下了五行梅花单翅雁门阵,右侧的翅膀向后弯曲,用重重盾牌和强弓硬弩射住,保护五行梅花阵的右翼

项羽和范增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看双方布好了阵势,项羽看不起韩信,懒得与他搭话,令旗一举,敲响了第一通战鼓。

站在阵前的蒲将军举枪大喊:“兄弟们,杀啊!”

“杀啊!”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无数的战马撒开四蹄向汉军冲过去,二万多步兵跟随骑兵,像一股澎湃的洪流向前猛冲。

高踞五行梅花阵中央指挥车上的韩信举剑大喊:“擂鼓!”震耳欲聋的战鼓蓦然响起来,鼓声倏停,汉军将士同声巨吼“杀啊!”。杀声刚落,鼓声再起,鼓声一停,杀声又起。

这是心里战,韩信用鼓声和战士的喊声杀声一步步提高阵中战士的勇气,迎接楚军的雷霆一击。

楚军的骑兵眨眼间冲到阵前,一番冲击,楚军的骑兵在阵前倒下一大片,五行梅花阵却岿然不动。楚军骑兵受挫,步兵冲了上前,双方在五行梅花阵前杀成一团。

五行梅花阵重重叠叠,变化无穷,突进阵中的楚军转眼间就被打出来,死伤惨重。

双方激战了一个多时辰,范增见攻不下,就对项羽说:“籍儿,这样不行,快鸣金收兵,我们调整战术再攻。”

项羽英勇无比,却不是莽夫,连忙鸣金,楚军步步后退。韩信也不下令追击,双方收拾战场,救治伤员,调整阵形。

蒲将军浑身血迹回到指挥台上,他对项羽说:“韩信这个怪阵不能轻视,我多次冲进阵中,只觉四面八方都向我杀来,只能退出来。大王,我们要调整攻击方向,用骑兵侧击梅花阵的右方,才能冲破它。”

“蒲将军说得对”范增说:“我们用步兵在正面牵制五行梅花阵,骑兵从阵右反复冲击,折断五行梅花阵的翅膀,两边夹攻五行梅花阵,此阵必破!”

韩信在阵后的指挥车上看见楚军旌旗翻动,数千名骑兵集中到左翼,连忙下令右侧的盾牌弓弩手严阵以待。韩信成竹在胸,已想好了破敌之法。

楚军再次击鼓,展开第二次进攻,中路的步兵在战鼓声中一步步压上前,左侧的骑兵蓄势待发。楚军号角长鸣,左侧的骑兵闻声而动,排山倒海般冲上来,两军再次扭杀成一团。

楚军的骑兵是项羽的精锐,前锋被汉军的弓弩手射倒了一片,后面的接着冲上来。经过多次反复冲锋,突破了汉军右翼的两重防线。但汉军早有准备,只见它的防线不断向内收缩,项羽凶悍的骑兵硬是撕不开汉军的右翼。

韩信脸罩寒霜,战场上丝毫的变化逃不出他的炯炯双眼。该转守为攻了!韩信喝道:“升旗!”

指挥车两边升起一片红旗,五行梅花小阵中的指挥官的旌旗也全部指向前方,“冲啊!杀啊!”汉军一声大喊,五行梅花阵倏地由守转攻,一波一波地向前滚动,楚军步兵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韩信再次变阵,指挥车上升起一面五色大旗,后排右侧三个五行梅花大阵倏地向右转动,向楚军的骑兵逼压过去。楚军骑兵在汉军的两面夹击下大乱,纷纷拨转马头,落荒而逃。

项羽只好再次鸣金,下令全军步步后退。项羽走下指挥台,骑上乌锥马,只要汉军发起追击,他的紫甲骑兵就会突然杀出,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韩信没有上当,下令鸣锣,退兵后再次结成五行梅花单翅雁门阵。这时已过午时,双方将士又饥又累,都是强弩之末,只好各自收兵。

这一战双方战成平手,楚军伤亡却是汉军的四倍,韩信的五行梅花阵挡住了项羽骑步兵的轮番冲锋,打出了威风,打出了信心。

项羽这次西进雄心勃勃,他要趁刘邦彭城大败,军心涣散占领荥阳或洛阳,然后杀进函谷关,直捣咸阳。想不到在驷马集让韩信挡住,又恨又不忿。“这小子何德何能,无非是靠一个怪阵。”项羽想:“一定要想一个办法,打烂他的五鬼阵,让这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如何才能打破五行梅花阵?项羽自忖,绕开战阵从后面进攻,必须攻占曹参的副寨。主寨在韩信手里,攻副寨必然被韩信前后夹击,只有逼住主寨的汉军,使韩信不能相救,副寨才能攻下来。

项羽低头察看作战沙盘,发现主寨与副寨之间有二里距离,不禁一喜,“哈哈!”项羽心想:“这小子仍不够道行,竟有这么大漏洞。”一个作战方案在项羽心中迅速形成,他已感到胜券在握。

项羽向韩信再下战书,相约再战。决战这天晴空万里,战场上和风习习。经过数天的休息和准备,两军将士斗志昂扬,他们在旌旗号角的指挥下在开阔地列成阵势,大战一触即发。

楚军指挥台上只有范增,蒲将军在左翼统领骑兵,项羽却不知藏在哪里。范增令旗一挥,鼓角齐鸣,楚军发起进攻。眨眼间双方扭杀成一团,鼓号声、喊杀声振天动地,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双方激战正酣,一支楚军从大营中冲出来,他们绕过战场,向汉军副寨杀去。敌变我变,汉军一支弓弩兵也从主营中奔出来,向右侧扑去。

这支楚军冲到曹参副寨前却没有攻寨,而是用盾牌和弓弩封住寨门,使寨中的汉军不能出寨。

楚军指挥台上旌旗频频翻动,一支骑兵突然从楚军大营后冲出,项羽手举重剑、骑着乌锥马冲在前面。这支骑兵约有三千骑,是项羽的王牌——紫甲骑兵,他们绕过战场,直扑汉军副寨。

急风暴雨般的马蹄声中,紫甲骑兵像一片彩云飘到汉军副寨旁,项羽站在一边举剑喊道:“兄弟们,冲啊!”

紫甲骑兵的前锋在副寨边掠过,向右一转向战场冲去。项羽指挥紫甲骑兵穿过汉军两寨之间的空隙,迂回到五行梅花阵侧后进行攻击。

铁骑奔腾,杀声振天,冲在前面的骑兵突然一片惊叫,一百多骑连同骑手掉进了壕沟里,跟在后面的项羽反应奇快,他嘘一声一勒马缰,乌锥马人立而起,倏地立定。许多骑兵收缰不及,连人带马掉进壕沟中。

汉军的弓弩手这时已扑到壕沟前,纷纷弯弓搭箭,向沟边和沟下的楚骑兵射去,项羽挥剑挡开几箭,下令说:“撤!快撤!”

项羽指挥紫甲骑兵撤到汉军射程外,眼望突然出现的壕沟,无计可施。项羽咬牙切齿地说“韩信这胯夫真贼,竟然在两寨子之间挖了壕沟,还伪装起来,太可恶了!”

传令兵这时来到项羽身边说:“大王,汉军的五行阵已展开反击,军师请大王退兵。”这时大战已进行了两个多时辰,项羽见难有作为,就下令全线收兵。

两番大战表面战成平手,楚军其实是吃了大亏。项羽和范增都感到韩信的五行梅花阵不但是骑兵的克星,还能攻能守,确实很厉害。这时曹咎率两万步兵来支援,楚军的总兵力是汉军的二倍,范增说:“我们兵强马壮,可采用引蛇出洞的办法。我们集中兵力,把汉军两寨之间的壕沟填平,韩信必然出兵相救,就能夹击五行阵。破了韩信的五行梅花阵,韩信就成了无牙的老虎,汉营随手即破。”

项羽称善,第二天起,楚汉双方就在壕沟边展开激战,韩信好像看穿了范增的计策,五行梅花阵就是不出动,几番争夺楚军终于填平了第一道壕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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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镇关中的萧何获知刘邦彭城大败,立即在关中收集了五万大军出关支援,其中有一支由偏将李必、骆甲率领的三千骑兵。这支骑兵全部由关中大汉组成,弓马纯熟,是一支劲旅。

刘邦这时正捉襟见肘,不禁喜出望外,信心复增。韩信在驷马集抵挡项羽大军近二十天,已大大超出他的预期,刘邦心里想:“以项羽的神功武略,韩信必败,派兵去支援,是白白送死。但韩信孤军奋战,不能不有所表示,以增强他们的斗志。”便任命灌婴为骑兵将军,率领这支骑兵去驷马集支援韩信。

灌婴受命,连忙禀报韩信,请示行程。他率领三千骑兵出了荥阳,来到偃师附近,收到韩信的命令,韩信命令他不要去驷马集,令他率军偷偷插到新密一带,觑机截断楚军的粮道。

韩信有了灌婴这支奇兵,胜算大增,他预料项羽填平了壕沟,下一步必定重施故技,约他再战,然后从侧后夹击五行梅花阵。韩信暗自得意,即使范增狡诈如狐,也不会想到还有第二道壕沟。只要再挡住楚军十天半月,灌婴必然截断楚军的粮道,迫使楚军退兵。

我国东周以后,中原就战火不断,从步战,车战、骑战到车步骑兵联合作战,战争的形式越来越高级,规模越来越大,专业化程度也越来越高。孙子兵法出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长期高质量战争的结晶。韩信自小学习孙子兵法,可以把孙子兵法倒背如流,正是孙子兵法的智慧,使他消化了战争是诡道、兵无常势之理。要打胜仗,就要出奇制胜,不择手段。论实战经验,刘邦、曹参和樊哙比韩信不知多几倍,但高下云泥,分野就在这里。

项羽是战争天才,指挥战争如天马行空,他破釜沉舟,闪击彭城,战战是神来之笔。项羽出道以来战无不胜,却在驷马集让以前的部下抵挡了二十多天,颜面尽失!心想:“如今万事俱备,定要把韩信彻底打败,才能挽回点面子。”

决战前项羽向全军下令,明天不把汉军彻底打垮,决不收兵。

楚军摩拳擦掌,汉营却十分平静,经过前两次大战,战士们对韩信的信心大增,心里都想,项羽也是人,并不是不可战胜。

项羽和韩信的第三次大战开始了,这一次韩信在主寨外布下两个阵图,正面仍然是五行梅花单翅雁门阵,侧面布了个方阵。

项羽心中冷笑,“韩信黔驴技穷,侧面的方阵能挡住我的紫甲骑兵?此阵一破,五行梅花阵就被前后夹攻,韩信还有什么花招?”

楚军全线展开急攻,项羽指挥紫甲骑兵,向方阵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激战了一个时辰,汉军方阵终于被冲毁,汉军丢盔卸甲,狼狈地向单翅雁门阵溃逃。

项羽也不下令乘胜追击,指挥紫甲骑兵越过填平的壕沟向纵深插去,远远看见汉军一支重甲盾牌弓弩兵冲出主寨,向他们迎上来。项羽挥剑高呼:“兄弟们,杀啊!”

紫甲骑兵前锋奋蹄急奔,惊呼声忽起,冲在前面的百多骑再一次陷入壕沟里,项羽顿时呆了,想不到还有第二道壕沟,又中了韩信这胯夫的奸计。项羽怒不可遏,他的乌锥马神骏非凡,三丈的壕沟能一跃而过。项羽大叫一声,一夹马腹催马冲上去,在他前面的曹咎见项羽要独自跳过壕沟,一把拉住他的马缰说:“大王,要不得!我们可从雁门阵右侧强攻,效果或更好。”

项羽醒悟,心中暗骂“真蠢,为啥一根筋,蒲将军攻不垮雁门阵,我难道就攻不破?”

项羽指挥楚军骑兵掉转马头,沿着壕沟向雁门阵扑去,只要突破雁门阵,同样能夹击五行梅花阵,打败韩信。

这一切好像全在韩信预料之中,从主寨冲出来的汉军只有一部分冲去壕沟,大多数重甲盾牌弓弩兵直扑雁门阵的右翼,在那里筑起一道道防线。

项羽和蒲将军指挥骑兵从两面强攻雁门阵,死伤惨重,硬是突不进去。站在指挥台上的范增综观全局,心知棋差一着,让韩信占了先机,再盲干下去只是徒增伤亡,连忙鸣金收兵。

项羽再次无功而返,心中虽然愤怒,却无计可施。他不能确定韩信在两寨之间有没有挖了第三道壕沟,迂回攻击五行梅花阵已不可能,只有想别的办法。

项羽和范增反复商量,定下一计,他们准备让曹咎打着项羽的旗帜绕过驷马集进攻荥阳,项羽蒲将军率主力埋伏在半路上,来一招假攻城真打援。他们估计刘邦必然命令韩信出兵相救,这样韩信地利尽失,就能打败他。

项羽谋划妥当正要拔寨出发,忽然收到报告,军粮在新密被灌婴骑兵劫去,军中余粮不足十天。项羽又惊又恨,心想再从彭城调集粮食,运到这里最快要二十多天,军中无粮军队必乱,这仗无法打了。

范增说:“想不到韩信竟来这一招,这小子深明兵法,我们小看他了。籍儿,退兵吧,来日方长,我们以后才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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