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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念之仁

韩信回到临淄,就立即扩充军队,齐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韩信很快就新建了十万大军,他在这些新兵中挑选了二万精兵,再组建了两个万人五行梅花阵,分别由田仁和孔尚武率领。

从陈胜在大泽乡起义算起,战争已进行了六年多。中原大地战火不断,老百姓惨遭荼毒,白骨遍野。不可一世的项羽也由强转弱,败势显现,虽然如此,韩信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最后战胜项羽。

五行梅花阵夺天地之造化,阵中有十八种变化,为了使田仁和孔尚武尽快地掌握梅花阵的变化,韩信和他们日夕研究和训练,忙得昏天黑地。

潇湘、孔尚文被韩信分别封为齐国王后和王妃,两人都是活泼好动之人,在宫里呆了几天,新鲜感一过就经常化装成公子哥儿在临淄城中四处闲逛,为韩信了解民情收集信息。

这天两人一早出了宫,在广场上看了半天杂耍,肚子咕咕地响,就来到广场边的酒楼,进了楼上的一个雅间。这雅间只有两张桌子,中间用一个屏风隔开。

潇湘孔尚文点了酒菜,解下佩剑放在一边,就开怀吃喝起来,刚吃了一半,六名身佩刀剑的武士走进雅间,领头的武士魁梧壮实,四十多岁,生得五岳丰隆,目光如电。他向潇湘孔尚文扫了一眼,就带着五人坐在屏风隔开桌子旁。

堂倌送上酒菜,领头的武士举杯说:“兄弟们,干了这杯!预祝我们一战名扬天下,为师傅报仇!”

“干了!”六人举起酒杯,相互碰杯后一仰脖子把酒喝干。刚放下酒杯,一名胖武士就高声说:“袁家威风了几十年,‘齐鲁武圣’这封号也该轮到大师兄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寻访,潇湘对齐国的武林已有相当的了解,知道这群武士说什么。原来齐威王在位的时候,曾送给齐国剑圣袁公一块“齐鲁武圣”的横匾,表彰他的功绩。

袁公在齐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剑法通神,为齐国培养了许多武士和将军,受到举国的爱戴。袁公把这块横匾供在武馆的大堂上,视为莫大的荣耀。袁公死后,他的儿子袁林继承了父业,继续掌管武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袁公一死,齐国凯觊这名号的武林高手纷纷向袁林挑战,袁林武艺高强,又在当打之年,怕谁啊!把踢馆的人一一击败,保住了“齐鲁武圣”的横匾。秦始皇灭齐时袁家死伤惨重,这时袁门人才凋零,已无往日的盛况。

这六名武士是师兄弟,大师兄马良已得其师“刀剑双绝”孙立仁的真传,刀法出神入化,威振齐鲁。十多年前孙立仁去袁府踢馆,让袁林刺伤,后来病死了。马良引为奇耻大辱,立志报仇,经过十多年的苦练,近来武功大进,又听说袁林身体有恙,报仇的时候终于到了。

六人饱餐一顿,结了账下楼骑上马向稷门而去。潇湘孔尚文看在眼中,不禁相视一笑,这回有好戏看了。潇湘曾听田仲说过袁公的武艺,据说厉害非凡,一般的武林高手和袁公比武,被他气势所慑,连武器也抓不稳。心想虎父无犬子,这袁林的武艺定然不错。

潇湘孔尚文在酒楼前上了一部马车,随在六人身后驶出稷门来到稷下村。稷下村前身是稷下学宫,坐落在临淄稷门外。稷下学宫是战国时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圣地,各家各派的成名人物在这里发表自己的学说,推销自己的主张。孟子、申不害、荀子是学宫的常客,兵法家、纵横家和武学家在这里也占有一席之地,袁公也在这里设馆收徒。

袁公作古后,他的儿子袁林继承他的衣钵,继续在学宫讲学授徒。秦始皇灭齐后,稷下学宫也荒废了,“旧时王谢前堂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辉煌的学宫这时变成稷门外的一个小村庄,处处是断壁残垣。

潇湘远远看见马良等人在一个院子前下了马,把马拴在门边的柱子上,就闯了进去。她付了马车钱就和孔尚文向院子走去,刚进了院子,就听到马良高声说:“我们诚心拜访,袁师傅却不屑一顾,架子也忒大了!”

“马大侠,我师兄身体不适,并没有怠慢之意,请各位好汉过几天再来,我们竭诚相待。”

潇湘循声看去,答话的人三十多岁,身材挺拔,神态不卑不恭。

马良的师弟胖子张子千性情鲁莽暴躁,忍不住跳出来说:“病个鸟?你师兄装熊,是只缩头乌龟!”

“住口!”袁林的师弟叫范文冰,他指着张子千说:“犯人者贱,你们想干什么?”范文冰是袁公的关门弟子,拜师不到半年袁公就去世了,他的武艺大部分是袁林教的,袁林是他的半个师傅,脸色一变厉声喝问。

马良冷冷地说:“我们这次一来领教袁师傅的绝技,二来讨点债,不过如此。”

刚才马良等人不打招呼就闯进来,范文冰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马良亮出底牌,再无回旋之地,范文冰嘿嘿冷笑了数声说:“‘刀剑双绝’的徒子徒孙,原来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好吧,划下道来,小爷陪你们玩玩!”

马良对袁林还有点忌惮,至于范文冰,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就对张子千说:“二师弟,你去领教范小侠的绝技,小心了,他是爷啊!哈哈!”

“哈哈哈!”马良等人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讥笑和嘲弄。张子千手一掠拔出背后的长剑,指住范文冰说:“小子,拔剑吧,看谁才是爷!”

白光一闪,范文冰长剑出鞘,一招“毒蛇吐信”刺向张子千的咽喉,他恨张子千辱骂袁林,一动手就毫不留情。

张子千急退两步,挥剑搭在范文冰的剑上,刚要发力,“请住手!”一声清喝,一名小伙子从屋里冲出来,他是袁林的小儿子袁书,袁书抱拳对马良说:“马大侠,我爹请你们进去。”

范文冰把剑插回剑鞘,退在一侧,马良盯了范文冰一眼,哈哈一笑,领着五人昂首走进大堂。

潇湘和孔尚文随在他们身后走进屋里,范文冰以为她们和马良是一伙的,狠狠地盯住她们,两人不以为意,远远站在一边。

“马大侠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袁林在太师椅上站起来,拱了拱手问。口中虽然这样说,心中已料定马良这次是趁他病重,来抢“齐鲁武圣”名号。

潇湘见袁林五十多岁,身材修长,颏下长着一把黑白相间的长须,额骨高耸,色惨神枯,看样子病得不轻。他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应是他的小女儿袁画。

“袁师傅,我们近日武艺稍有寸进,久仰您的大名,特请您指点指点,袁师傅请不吝赐教。”马良拱手还礼,得意洋洋地说。

这是公然的挑战。齐亡后,齐国武林慑于秦国的压力,都不敢妄动。近几年天下大乱,来挑战袁林的武林人士已经绝迹,想不到马良这时竟闯上门。袁林想起以前比武时曾伤了他们的师傅,今天他们打上门,绝不会善罢。自己若没病,这伙人就是一涌而上他也没放在眼里,现在重病缠身,全身乏力,真气散乱,如何对敌?想不到自己一世英雄,老来竟被这些屑小乘人之危,心中愤怒,“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死又何妨!今天拼了,绝不能让这些小人得逞!”

袁林下了拼死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腰一挺说:“马大侠打上门,不就为了‘齐鲁武圣’虚名,好!我们来个一埸定胜负。”袁林指住挂在墙上的“齐鲁武圣”横匾说:“你战胜了我,就把它拿走!”

马良心中暗喜,看袁林的模样,连站也站不稳,这一战只有让范文冰出战,这小子哪是我的对手?就爽快地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一场定胜负。”

袁林大喝一声:“拿剑来!”他一声大喊,全场人人变色。

“爹!”袁书袁画叫道,范文冰急忙说:“大师兄,您有病,让我来对付他们!”

“你们放心!对付他们我不费吹灰之力!”袁林从范文冰手中接过长剑,向马良说:“我们到院子去!”大步走出大堂。

马良见袁林瞬间像变成另一个人,暗自心惊“这老东西不会是装病吧?”这时骑虎难下,不管如何只能硬撑下去。

众人来到院子里,袁林说:“刀剑无情,死伤难免。”他扭头对范文冰和一对儿女说:“我若有不测,不准你们为我报仇,我们两家的怨仇从此一笔勾销,你们听清楚了!”形势险恶,袁林已准备与马良同归于尽,就耍了个花招,逼马良和他一齐表态。

马良刚才还担心袁林装病,听他这一说,顿时放了心,“这老鬼连后事也交待了,还有什么可怕?”,自恃胜券在握,就慨然说:“袁师傅的话就是我的话,兄弟们,听清楚没有!”

“听清了!”马良的师弟一齐大叫,气势逼人。

袁林马良两人走到院子中间,院子气氛骤变,杀气弥漫。

“马大侠请!”袁林手握剑把,双脚微分,双眼似合似闭。

马良也不客气,“铮!”一声拔出厚背刀,左手持鞘右手刀斜立,绕着袁林徐徐转动,双方一动一静,场面诡异。

转到第三圈,马良在袁林后右侧一声暴喝,向袁林后脑劈去,袁林似长了后眼,上身左右一晃,一招“移形换位”,马良劈了个空。惊叫声中马良一招“大鹏展翅”,右手一转,厚背刀变劈为扫,左手一振把刀鞘化作匕首,向袁林脸上飞去,这三招一气呵成快若闪电。

袁林久病之身,体内真气散乱,刚才屹立不动,是调整呼吸积蓄真气。一招移形换位闪开马良的全力一击,正要乘隙反击,想不到马良还有飞鞘一招,手起刀落把飞鞘劈开。高手相争争的就是一瞬,袁林一招失算就让马良抢得先手,马良凌空跃起,在空中双手持刀向袁林当头砍去,袁林闪避已来不及,只好双手握剑向上一挡,“碰!”一声大响,刀剑溅起一团火星。马良借力再次向上翻滚,然后再次下击,“碰碰碰!”就这样五刀连击,一刀快似一刀,一刀重过一刀,袁林拼命架挡,双脚越陷越深,口角眼角淌出了血,样子凄苦恐怖。

这是马良早已想好的战术,正是“趁你病,拿你命!”袁林的武功招式变化莫测,让他牵着打,胜负难料,只有与他斗力,才能稳操胜券。

范文冰和袁书袁画见状抽剑扑过来,被张子千等人挥剑挡住,双方杀成一团。

马良得势不饶人,他把力量积聚到顶点,用尽全力再次凌空击下,袁林全身被制,无法变招,眼看劫数难逃。

电光火石间人影一闪,潇湘倏进倏退,抓住袁林后领向后一拖。马良收势不住,一刀砍在地下,借力向后翻滚,一个空翻站立地上,刀指潇湘喝问:“你是谁,为何来扰局?”

“路有不平,总会有人拔刀相助。你们人多势壮,欺负一病弱老翁,胜之不武!”潇湘进入大堂看到袁林的模样,心中就起了恻隐之心,刚才见袁林危急,忍不住出手相救。

“小子,你在临淄打听打听,袁林是病弱老翁?我们与他有杀师之仇,你们别来滥做好人!”马良这时认出潇湘是酒楼雅间的俊哥儿,想不到他们竟然追到这里,看他的身手,武功不弱,为防另生枝节,就出言劝道。

潇湘只想做鲁仲连,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马大侠,我也是武林中人,我父亲是邯郸的田仲,我叫潇湘。你们两家的恩怨我知道,你也看到,袁师傅确实有病,我看你们等袁师傅病好了,才设擂决一雌雄,夺取‘齐鲁武圣‘的名号,岂不更好?”

这话一出,众皆愕然,田仲的女儿潇湘不就是齐王后吗?怎会是英俊儿郎?马良定晴细看,潇湘明眸皓齿,皮肤细腻,颈部白嫩平平,活脱脱就是一美女,不禁半信半疑。

“放你娘的狗屁!”张子千不信她是潇湘,吼道:“给我滚!小子你再敢胡说,我把你大卸八块!”

死里逃生的袁林这刻已缓过气,他发觉潇湘是女子,就劝道:“多谢姑娘搭救,你们走吧,我们两家的深仇你化解不了。”袁林豪杰性情,不愿无端累及潇湘。

马良心中转了无数念头,这女子是否齐王后难以断定,若然不是,就会成为武林笑柄。他眼睛骨骨碌碌转,倏地想起齐王后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就示意张子千动手,这女子一出剑,真假立辨。

张子千闻意而动,一声虎吼,挥剑向潇湘扑来,“贼子休狂!”孔尚文一声清叱,宝剑出鞘寒光闪闪,一招“梅花三弄”,三朵剑花在张千脸前绽开,张千倏退倏进,一招连消带打,长剑斜削孔尚文的玉颈,孔尚文挥剑一挡,“唰!”一声张子千长剑应声而断。张子千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虞子期在临淄行刺韩信失败后,齐王后和一个卫士有削铁如泥的宝剑,这消息已传遍了临淄,孔尚文劈断了张子千的剑,马良即联想起这传闻,心中已相信这女子是潇湘。

马良卧薪尝胆,用了十多年的准备,才找到杀袁林为师傅报仇、夺取“齐鲁武圣”名号的机会,怎甘心功败垂成。他向袁林望去,见他摇摇欲坠,站也站不稳。袁府能动手的只有范文冰和袁林的两个儿女,他两名师弟就能收拾他们。他们四个人,定能挡住潇湘这两名女子,取袁林狗命。

马良心里想:“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无论如何不能放过,只要把她们拦得一拦,袁林就必死无疑!”

潇湘看见马良目光闪烁,感到马良就要全力出手,双手一掠拔出双剑说:“马大侠,我们手上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莫谓言之不预也。”

“两位女侠”马良说:“我们无怨无仇,我也不想与你们动手,请您让开!”

“乘人之危,非君子行为,你们要杀袁林,先问问我手中双刃!”潇湘斩钉截铁地说。他知道马良投鼠忌器,不敢向她们下毒手,但会逼住她们,觑机干掉袁林。心想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一杀他们的气焰,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潇湘向孔尚文示意,轻叱一声“看剑!”挥剑向马良劈去。

马良挥刀挡开潇湘的长剑,喊道:“动手!”

“杀啊!”一声大喝,马良等六人一齐动手,两人攻向范文冰和袁书袁画;马良把潇湘缠住;另三人向袁林冲去。

孔尚文娇喝一声,飞身跃起,一招“大漠孤烟”宝剑自上而下划了半圈,张子千三人知宝剑锋利,不敢招架急向后闪;潇湘长剑向马良连劈六剑,马良边挡边退,刻意把潇湘引开。潇湘心中冷笑,眼角一扫,见张子千三人退而复进,挥舞刀剑合击孔尚文,心中有了主意。潇湘倏地横移,剑锋一转向张子千拦腰扫去。

马良怎会让潇湘支援孔尚文,大吼一声“哪里去?”飞身跃起,以刀作枪直搠潇湘胸膛,这招蓄势而发,犀利无比。潇湘暗叫厉害,她的宝刀即使把马良的刀尖劈断,其势不断,仍会刺向她的胸膛,连忙撤招后跃。

马良惧怕潇湘的宝剑,这倾力一招不敢使老,在空中收势变招。高手相争哪容得丝毫犹豫,潇湘眼光如炬,立即展开反击,她倏退倏进,宝剑砍向马良手腕,长剑从下而上挑刺马良胸膛。

马良在空中收势,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一时间没法变招,危急间收手后仰,“噗”一声响,厚背刀被宝剑劈断,肚子一阵刺痛,心叫完了!

潇湘长剑刺中马良的肚子立即收手,再次后跃,马良知潇湘手下留情,连忙喊道:“兄弟们住手!”双方各自收手跃开。

马良一脸沮丧,没能力也不好意思再战,他向潇湘深深一揖说:“女侠神功,在下佩服,我们后会有期。”一挥手领着众人急忙走出院子。

马良一走,袁林再支持不住,双脚一软就瘫倒在地,袁书袁画惊叫着奔过来,把他扶进房里。范文冰向潇湘孔尚文拱手说:“多谢两位女侠相救,在下万分感激,请进大堂一叙。”他不能断定潇湘是不是齐王后,只能这样说。

潇湘担心袁林,就随范文冰走进大堂,仆人献上清茶,刚喝了两口,袁书袁画从房中走出来向潇湘叩头拜谢,潇湘连忙扶起他们说:“不需多礼,我们不过适逢其会。袁师傅怎样了?”

袁书说:“爹只是一时脱力,现在好多了。”

潇湘见两兄妹英俊俏丽,武艺不错,心中喜欢,就拉住袁画就:“好好照顾你父亲,以后有什么难处,就到齐王宫找我。你只要对卫士说姓袁,是稷下村的朋友,他们就让你们进宫去。”

袁书袁画连连点头称谢,范文冰要设宴挽留,潇湘连忙说:“范少侠,我们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三人千恩万谢,把潇湘孔尚文送到村口,才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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