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德怀的率领下,西方野战军西征出发后,针对全国抗日局势,党中央和军委就对统一战线工作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和部署。1936年6月1日,以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和中国人民抗日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向全国人民、各党派、各团体、各军队提出了20条救国救民主张。并号召:“全国人民、全国军队团结起来,维护苏维埃红军的主张,为保卫西北而奋斗!为保卫中国而奋斗!为保卫华北而奋斗!”。为全党和红军指明了工作方向。
彭德怀率领西方野战军,在向西征战过程中,坚决执行指导思想,在西征中灵活发挥,为宣传红军抗日主张和建立抗日统一战线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1.争取东北军
1936年8月以后,红军与国民党军队以南北流向的清水河为界,相视对峙,红军驻河东,东北军及马鸿宾三十五师驻河西。为了做好抗日统一战线工作,红军根据《中共中央关于东北军工作的指导原则》,向各部队详细介绍了东北军的历史和现状,教唱抗日救亡歌曲,学习战场喊话内容,散发传单,书写标语,在西征红军中掀起了开展抗日统一战线工作的热潮。
开始,东北军的军官对红军的力量估计不足,总想和红军较量一下,以显示自己的实力。红军避而不战,东北军来进攻,红军便主动回撤。这一来,东北军有些官兵反而助长了骄横心理。但对于红军的威力他们也不是没有领教过。7月初,东北军骑兵军军长何柱国策动骑六师白凤翔部和三十五师马鸿宾部进攻红军。红军一再喊话、退让,他们竟置若罔闻。看来不教训一下是不行了,红军即从三面实施反击,将敌一个团全部俘歼。之后,遵照彭德怀司令员的命令,又如数放回。此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红一军团二师对面的敌骑六师,驻在清水河西边的五营沟。沟两岸,一边是红军一个连,一边是敌骑六师一个连。两军隔沟相视,身姿可见。一天,红军组织政治喊话,连队抗日统一战线工作小组的战士对着沟那边的东北军高声喊道:
“东北军的兄弟们,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你们都是东北人,你们的家乡被日本强盗侵占,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当了亡国奴,你们应该打回东北去!”
“我们共产党和红军反对内战,主张抗日,蒋介石逼迫东北军打红军是大阴谋!”
“红军愿意帮助东北军打回老家去,赶走日本强盗!”
开始,东北军一听见红军喊话,就打枪,企图用枪声压住红军的声音。到后来,他们也不打枪了,还有人喊起来:
“我们不打了,你们也别打!”
“咱们都不要打枪,谁打枪,背着什么枪,就挨什么子弹!”
红军见对方答话了就又赶快喊道:
“红军不愿意打东北军,我们愿意和东北军联合起来抗日!”
“不愿作亡国奴的人联合起来,打回东北去!打回老家去!”
有时河对岸的东北军突然啪啪地打一阵子,但子弹都在头顶几丈高的空中飞走了。这是因为他们当官的来了,打几枪应付一下。当官的一走,就又和红军开始对话。
后来,红军提议双方派代表会谈,东北军同意了。红军连派出指导员和一个排长,东北军连也派了一位连长和一个排长,会谈地点就在两军之间的深沟里。会谈很顺利,双方都很客气。东北军的连长说:“我们也知道蒋介石不喜欢东北军,赶我们打红军,当炮灰,其实我们不愿意打红军,大家都想打回老家去,解决父老乡亲。”最后双方商定,保持表面上的对峙状态。只要上面长官不来,就都不打枪。非打不可的时候,提前通报。此后,双方在两边沟沿上各守营地,互不打枪。白天互相对话,晚上红军唱《在松花江上》等歌曲,东北军士兵就坐在阵地上静静地听,听着听着,也不由自主地唱起来。
红二师首长对这个情况和连级会谈很重视,师长杨得志、政委肖华立刻派师政治部宣传科长苏精诚连夜赶到前沿连队去指导工作。第二天上午8时左右,东北军的连长说,他们骑六师十六团的副团长愿意亲自和红军见见面,当面谈谈。苏科长当即表示同意,并与指导员前往会见。东北军那位副团长果然带了另外三个连长来了。互相介绍身份后,那位副团长说:“这里的情况,我们二连连长向我报告了,我想亲自和你们谈谈,苏科长如果同意的话,请到我们团部去唠唠?”苏科长考虑片刻,毅然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并一同来到五营沟后面几华里的南平庄。会谈是在温和的气氛中进行的,双方都表示了诚意,并达成口头协议,在清水河两岸停止敌对行动,互相友好。后来,双方的接触越来越多,从一个连、一个团到全师各部队都有。会谈的这个东北军副团长叫董道泉,后任十六团团长。当时的团长由骑六师参谋长汪容兼任。五营沟一带的战线成为中国军事史上罕有的特殊战线,这里没有枪声、没有炮声,而有的是歌声、对话声和笑声。两军之间,你来我往,会面谈心,互通有无。你送我香烟。我送你食品,非常亲人。本来是兵刃相见的敌人,现在却变成了礼尚往来的朋友。红一军团左权代军团长、聂荣臻政委对这些情况十分关注,派军团政治部主任朱瑞亲临前线指导并总结经验。为了适应工作的开展,红军在前沿阵地的一条小沟里开设了接待站,专门接待东北军来往的官兵。来到这里的东北军官兵,可以随便唠嗑聊天,赠送东西,接待站还备有书报画册供他们阅读,有时赶上开饭还留下吃了饭再走。从此以后,红军与东北军对峙的清水河一线,成了奇特的战线。大家白天是在各自的阵地上对峙着,战线上鸦雀无声。晚上就是另一番景象,傍晚,清水河东边红军的部队,首先响起了“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悲壮的歌声,接着河西边东北军的堡营里,“走,朋友,我们要为爹妈报仇”的愤怒的歌声又传到红军这里来,红军部队唱“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东北军就唱“打回老家去”。唱到心酸之处,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呜咽声;唱到愤怒之处,可以听到激昂的对日寇、蒋介石的咒骂声。就这样,双方就互相熟悉了。大家经常相互送东西及纸烟。在红军的提议下,还不断地和东北军互相会面,在战地开联欢会。这样,在数百里的西北战线上,名义是敌对的东北军和红军,实际上变成了抗日救亡的好朋友。
朱瑞主任到五营沟前沿后,这里的统战工作更加活跃起来。他经常亲自会见来访的东北军官兵,并以平易近人、和气可亲的态度把握对方的心理,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深入浅出地讲解国内外形势和红军的主张,使对方消除顾虑,心悦诚服。
1936年9月初的一天,东北军十六团副团长董道泉安排,朱瑞主任同宣传科长苏精诚、统一战线科长卢仁灿到南平村的东北军骑六师第十六团团部会见该师参谋长兼十六团团长汪容。汪容实际上是代表白凤翔师长前来会谈的,因为汪来之前,已取得白凤翔的同意。
一见面,朱瑞主任就说:“我很早就希望和汪参谋长见见面,今天见到你,非常高兴!”朱瑞主任说:“今天我们见见面,可以随便谈谈。”他先精辟地分析了当前民族危机的严重性,又谈了东北军的处境,也明确表示了我党的抗日主张和红军对东北军的态度。最后他说:“从抗日救国和民族利益的大局着想,我们真诚希望同全体东北军停止内战,联合抗日。红军愿意帮助东北军打回老家去,解救东北的父老兄弟,收复东北失地!”汪容全神贯注地听着,后来,他不无顾虑地说:“说实在话,你们共产党的抗日救国主张,当然是我们所赞成的。我本人就是东北人,我的父母至今还在东北当亡国奴。你们想想,我们愿意在这里同你们打仗,不愿意打回东北去吗?可是,作为军人,我们没有这种权利,军人只能服从命令。如果统帅有命令,我们立即开拨,带着队伍开到抗日前线去!”
汪容敢说这种话,是因为他刚从东北军的西安王曲军官训练团回来,知道一点新情况。朱瑞主任明白汪容的意思,为了进一步解除他的顾虑,就用肯定的口气说:“汪参谋长,我们可以告诉你,你们的最高层已经和我们有联系了。你回去可以转告白师长,在当前的大形势之下,我们的眼光都要看远一点。”汪容说:“我们东北军是有血性的中国人,我们是不愿意当亡国奴的,是愿意抗日的。”朱瑞主任接着说:“只有联合抗日,才是东北军唯一的出路!目前形势下,我们之间首先应该避免冲突,这可以说没有什么问题吧!”汪容说:“在一定范围之内是可以的。”
这次会谈后,骑六师和红军基本上停止了敌对行动。之后,朱瑞主任又先后与该师十七团、十八团的几位团长、副团长会了面,做了很多动员工作,又通过他们对白凤翔做了许多说服工作。1936年9月中旬,东北军骑六师与红军在其师部,即固原以北的杨郎庄,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谈。白凤翔和朱主任会了面,就“停止内战,抗日救国”等问题达成口头协议。白同意:维持双方阵地,不进攻红军,万一上级有令就对付行事,不作杀伤射击;对防守阵地,必要时可互相协商作友谊退让,一切以抗日救国为总原则。这些协议虽未成文,但在实际上都很快实施了,这就为红军建立新的根据地,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这一时期的统一战线工作能够取得如此成效,除红军各级首长重视外,董道泉起了很大作用。后来董接任团长,在红军迎接二、四方面军途中,双方相遇。董是奉命截击红二方面军的,但他已事先和红军派往该师做秘密联络工作的同志研究了对策,商定红二方面军来到后,由十六团派人作向导,由该团防地通过突围,并将这一情况告知红二方面军。但是,由于红二方面军行动迅速,提前通过该区,与十六团相遇的是前来迎接红二方面军的红一军团部队。董道泉即派人按约定的讯号进行联络,但红军方面毫无反映,随即便发生了战斗。
当董道泉发觉这是误会时,立即与部下商议,决定向红军交出全部枪械和马匹,使双方避免战斗伤亡。朱瑞主任得悉这一情况后赶到前线,向董说明情况,并劝其不要产生顾虑,保持友谊。董道泉对红军的坦荡胸怀,敬佩备至,当即要求全团都留在红军部队里,大家一听非常高兴,双方官兵都说:这一下可好了,我们真正走到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