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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若弼奔京口,韩擒虎奔姑苏,对建康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陈叔宝从江总和施文庆身上,得不到退敌良策。大年初三,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策。
大年初四,陈叔宝颁布诏书,说:“隋军胆敢任意兴兵凌逼,侵犯占据我都城近郊,就好似蜂虿有毒,应该及时扫灭。朕当亲自统帅大军,消灭敌军,廓清天下,并在朝廷内外实施戒备。”
任命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三人为都督,任命司空司马消难、湘州刺史施文庆两人为大监军,又派南豫州刺史樊猛统帅水军出守白下城,遣散骑常侍皋文奏统帅军队镇守南豫州。又下令设立重赏,招募建康城内的僧人、道士等出家人从军,抵御隋军。
当天,贺若弼进攻京口,萧摩诃曾请求率军迎战,陈叔宝不许。
初六,贺若弼率军攻克京口,生擒陈朝南徐州刺史黄恪,俘虏陈朝军队六千余人。贺若弼所率军队,纪律严明,秋毫不犯。有将士私自在民间买酒的,贺若弼即令斩首。对于俘虏,贺若弼全部好言安慰,发给资粮,遣返回乡。并把隋文帝的敕书,让他们沿途散发宣传。
因此,隋军所到之处,陈军望风溃败。
贺若弼分兵占领曲阿,阻断陈朝援军的通道,自己亲率主力进逼建康。
陈叔宝分别命豫章王陈叔英率军守卫朝堂;萧摩诃率军驻守乐游苑;樊毅率军驻守耆寺;鲁广达率军驻守白土冈;忠武将军孔范率军驻守宝田寺。
正月十五日,吴兴内史、镇东大将军任蛮奴率军从吴兴入援京师,陈叔宝命其驻守朱雀门。
贺若弼进至钟山,萧摩诃请示说:“贺若弼孤军深入,立足未稳,如果乘机出兵袭击,可保必胜。”陈后主还是不许。
任蛮奴向陈叔宝进言:“兵法上说,来犯之军利在速战,守军利在坚持。现在国家兵足粮丰,应该固守台城,沿秦淮河建立栅栏,隋军虽然来攻,不要轻易出战;分兵截断长江水路,不要让隋军音信相通。陛下可给我精兵一万人,金翅战船三百艘,顺江而下,径直袭击六合杨广大本营。这样,隋军一定会认为他们过江的军队已经被我们歼灭,锐气自然受挫。此外,淮南土著居民与我以前就互相熟悉,如今听说是我率军前往,必定会群起响应。我再扬言将要率军进攻徐州,断敌退路,这样,各路隋军就会不战自退。待到雨季春水既涨,上游周罗睺等军必定顺流而下赶来增援。”
陈叔宝仍不听从。
韩擒虎率五百精锐夺取采石,又乘胜出击。初七,攻打姑苏。仅用半天时间,就攻占了姑苏。当时,樊毅的弟弟、威戎将军樊猛驻扎在建康,由其子樊巡代理南豫州防务。姑苏城破,樊巡及樊猛全部家眷被俘。皋文奏战败,逃回江南。
樊猛随后和左卫将军蒋元逊一道,率领八十艘青龙船在白下城附近的江面上巡防,以防备隋军可能从六合方向发动的进攻。陈叔宝因为樊巡及家人被韩擒虎所俘,害怕他心怀异志,打算派任蛮奴代替他。樊猛知道后很不高兴。
鲁广达当时率军驻扎在建康,他的两个儿子鲁世真、鲁世雄在新蔡,一起率部投降韩擒虎,并派人持信劝降鲁广达。鲁广达于是自己上表弹劾自己,并亲自到廷尉请罪。陈叔宝非但没有治罪鲁广达,还对他好言劝慰,并额外赏赐给他黄金,让他返回军营。
正月十九日,贺若弼占领钟山,形势更加危急。陈叔宝大为惶恐,决定让鲁广达、萧摩诃等主动出战,迎击贺若弼。
任蛮奴坚持自己“来犯之军利在速战,守军利在坚持”的原则,向陈叔宝跪地叩头,苦苦肯求不要出战。
孔范则说:“请求与隋军进行决战,我军必胜!我将为陛下在燕然山刻石立碑纪念功勋。”
陈叔宝最终没有采纳任蛮奴的意见,而是听取了名义上是忠武将军、实际上不过是个狎客的孔范的谄媚之词。
陈叔宝对萧摩诃说:“你为我率军与敌军一决胜负!”
萧摩诃回答说:“从来作战都是为了国家与自己,今日与敌决战,兼为妻儿家人。”
于是,陈叔宝拿出很多金钱财物,分配给诸军用作奖赏。
第二天,陈叔宝命陈朝大军摆开阵势,鲁广达在最南边的白土冈,由南往北依次是任蛮奴、樊毅、孔范,萧摩诃居于最北边。
杨广得知贺若弼进占钟山,料定陈朝必定作殊死一战,急令使者前来喻示:等各路大军会集,才可决战!
可是,贺若弼率领轻骑登上钟山,观察陈朝众军阵势,见陈军虽然集中了都城附近的主要兵力,差不多有十来万人,相当于自己兵力的十多倍,但却分散部署,战线过于冗长,首尾不能呼应。心里非但没有惧意,反倒充满喜悦和豪情。
贺若弼驰骑下山,不顾杨广喻示,与所部其他总管杨牙、员明等将领率全部八千人马,向陈军发起攻击。
贺若弼率先攻击鲁广达阵地。虽然贺若弼指挥有方,隋军将士英勇无畏,但是鲁广达率领部众拚死力战,奋勇杀敌,竟然和隋军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战斗的残酷性超出了贺若弼的预料。表面上的旗鼓相当,互有死伤,对孤军深入的贺若弼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而对于陈朝军队来说,只要能有效地消耗隋军,能够阻止隋军前进的步伐,就是胜利。
看见士兵们在奋力拼杀中一个又一个地倒下,贺若弼甚至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悔不该冒着违抗元帅喻示的风险,在兵力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与陈军进行决战。但是,战争的残酷性,更加不容许贺若弼仅仅沉湎于后悔和懊恼之中,作为一个久经沙场、智勇双全的统帅,贺若弼甚至清楚地知道,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哪怕是丝毫的犹豫或迟疑,都有可能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
隋军的第一波进攻被鲁广达部击退。贺若弼稍作调整,马上发起第二波攻势。鲁广达率领所部顽强拼杀,击退贺若弼第二次进攻。贺若弼第三次进攻,双方鏖战一阵,还是被鲁广达击退。至第四次交锋,双方完全陷入缠斗和混战之中。贺若弼情知已经难以奏功,决定快速将军队撤出来。他也知道,在这样缠斗的情况下撤退,也是非常有讲究的,如果草率行事,就有可能一溃千里、不可收拾。
最终,贺若弼用纵放烟火作为掩护的方式,顺利地从与鲁广达力拼的战场上撤离出来。虽然没能取得自己当初预想的胜利,但所幸激战之后,部众伤亡不到一成,士气和战斗力仍在。更幸运的是,在与鲁广达激战的时候,陈朝的其他将领并没有前来围攻;自己撤退,鲁广达也没有趁胜追击。
稍作休整,贺若弼把杨牙、员明、来护儿等将聚到一处,商议对策。有人建议原地扎营,采取守势,等待其他各路隋军前来会师之后再行决战。有人觉得原地扎营,在陈朝大军环侍之下,过于危险,不如后撤至安全地带,远离陈朝大军,等待大军会集。
结果,贺若弼既没有后撤,也没有坐等,而是选择了再次向陈军发起攻击。透过上山对陈军布阵的观察,以及自己多年来对陈军的了解和判断,贺若弼这一次的攻击,绕开了南面勇猛的鲁广达部、任蛮奴部和樊毅部,直指自认比较薄弱的孔范部。
果然如贺若弼所料,孔范平日只知道附庸风雅、吟诗作词讨陈叔宝欢心,既不研习战阵战法,也不注重兵士训练。此番贺若弼部上下齐心,志在必得,孔范的部众刚与之接触,即溃败而走。其逃亡的颓势不可遏制,骑兵和步兵争相夺道,自相践踏,死亡五千余人。
贺若弼挥师进击,遭遇萧摩诃部。
萧摩诃原本是陈朝一员赫赫有名的猛将,陈宣帝在位时,曾随吴明彻侵入北周,结果被北周王轨击败。吴明彻被活捉,萧摩诃却勇猛突围,全身而还。陈宣帝驾崩,始兴王陈叔陵谋杀太子陈叔宝,没有刺死陈叔宝。陈书陵逃奔东府城。当时,建康城内空虚,朝中人心浮动,以至无人前去征讨陈叔陵。最后萧摩诃挺身而出,率数百亲兵疾驰至东府城。陈叔陵恐惧,又从东府城南门出逃,结果被萧摩诃追上杀死。萧摩诃因此更加威名远播,也颇受陈叔宝重用。此次令萧摩诃居于最北端,抵御贺若弼,也是将其视为最后一道屏障。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陈叔宝生性好色,拥有无数美丽后宫尚不知足,还曾与萧摩诃之妻私通。他原本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怎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摩诃对此心知肚明,且记恨在心。
萧摩诃既无死战之意,其部众见隋军汹汹之势,误以为前面的鲁广达、任蛮奴、樊毅各部均已遭受败绩,内心极为惶恐。
贺若弼素知萧摩诃之勇,也曾对苦战有过心理准备。没想到,胜利竟然来得如此容易。贺若弼大获全胜,部下员明生擒萧摩诃。贺若弼剑锋直指建康城,实现老父遗愿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