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门!别睡了!”
心雪瞬间睁开眼睛,她多么希望此刻她是在学校的某个草坪,一切都只是梦而已,然而木制的房梁和颈下的坚硬感彻底断绝了她的这个念头。她缓缓直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门边,她现在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从门震动的幅度和敲打的频率来看,心雪断定是唐宁。心雪晕晕乎乎地打开门,果不其然,穿着秦衣的唐宁气势汹汹地要冲进屋子。天已经完全黑了,逛完街的三人走进屋还没几分钟,申嫂便喊四人去吃饭了。
心雪晕晕呼呼地跟着众人去堂屋吃晚饭。虽然没有没有电灯,堂屋在油灯照耀下还是很明亮的。饭菜很美味,这是淑子的手艺,众人都赞不绝口,连诗逸都嚷着要多多学习。刚刚逛完街的三个人依然沉浸在对这座古城里一切的新鲜感中。淑子下山了,同时淑子的身边还多了一位瘦弱的老妇人,梳妆得井井有条,动作优雅,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老妇人不断夹菜给淑子,她对于滔滔不绝的三人倒是很感兴趣,张三也加入了这热闹的谈话。在只有心雪在一旁默不作声。在微微晚风的吹拂下,混沌的思维终于清醒了些。
她安静地听着众人的谈话,默默观察每个人的细节和动作,总算弄清了这家人的关系谱。他们本是战国七雄中第一个灭亡的韩国的遗民。张三家世代为官,老妇人是这一家的真正女主人,张三的母亲。淑子在韩国也算是贵族出生,淑子家和张三家是世交,在秦国进攻韩国时,两户人家在流亡途中相互扶持,还好本来都是富贵人家,有些积蓄,张三也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所以一家人过着富庶的生活。而那山上的老人是张三的师父,貌似是个很高端的学者,夜观天象说金陵城有异象,特意从远方赶来搭了个棚子看星星。心雪微微张开嘴,觉得老者绝对是吃饱了撑得。
除此之外,心雪渐渐感到伙伴们似乎已经相信穿越这件事,而且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连唐宁也很享受这里的生活,李萱居然在张三的帮助下在惜春坊谋到了一份乐师的差事。一切那么顺其自然,这是让心雪最为担心的事。除非找出让她无可辩驳的证据,否则她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如果这三个人不站在与自己同一阵线,她会被孤立,会像个傻子。心雪低下头,对着远处一盘菜发了一会儿呆,一定要赶紧找到证据,不要相信任何人。下定决心之后心雪一直感到有人在注视着她,抬起头,她的心头一拎,果然是张三,他那双可以看透人内心的双眼。心雪偏了偏头,睁大眼睛做出无辜的样子,并向张三微笑,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以示友好。张三回以微笑,继续融入愉悦的谈话。
晚餐在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众人只能选择用盐水漱口,为了增加效果,唐宁在自己的水中撒了一大把盐,结果根本没办法吞入口中。代替淋浴头的是木盆浴缸,这还是十分符合四人的口味,四人嚷嚷着第二天要去采些花瓣来。
“哎,看来我们真的穿越了,居然还是秦朝,真是中了大奖了,如果我现在回去一定去买彩票。”
“你们相信?就没人认为有人在监视我们?”
“可是今天下午逛街,这里的根本没有现代的痕迹,一点水泥都找不到,都是木头的。这演古装戏道具都没那么标准,连根日光灯都没发现。”
“没信号,没电,没车。”唐宁摊开双手,耸耸肩,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心雪。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琵琶和我的不一样,以我对琵琶的了解只有秦朝的琵琶可以做成这样。四弦十二柱,竖抱用手弹奏的琵琶。”李萱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爱琴,认真地说道:“除了琵琶,我知道的乐器都是古代式的,如果真的是有人要将我们当做小白鼠,那么这细节做得真的太了不得。”
心雪已经无力辩驳,她们说的没错,也许真的有穿越这种可能,不能表现的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如果这样,我们该怎么回去?”
“谁知道,先呆着吧,萱儿你好好睡,明天第一天上班哦!”诗逸凑到李萱身边,挠她痒痒,李萱防不胜防。
“心雪,人家要收你为徒你到底去不去啊?”
“再说吧,我再考虑考虑。”心雪此刻只想着一件事,得到说服自己的证据。
“若是你不去学医,倒不如去乐坊跳跳舞,说不定呀还能老大嫁作商人妇呢!”
心雪挥挥食指,眯起眼睛:“这可是弹琵琶的福利啊!我怎么能抢呢!”
“哈哈哈,萱儿你已经是曲罢秒杀众善材了!”
“你怎么随意篡改名诗啊,你不怕白居易爬上来找你!”唐宁翻着白眼,伸出双手,向诗逸挪去,诗逸连忙躲到心雪身后,诗逸就像找到了一个靠山,“这可不对啊,白居易可还没出生呢,他说不定呀还是篡改我的原创呢!”
“你们够了!”李萱伸了一个懒腰,仰面躺了下去,“睡觉!”
其余三人经过兴奋的一天早已经累了,很快便进入梦乡。但是心雪此刻却异常清醒,毫无睡意,该死,心雪想,白天睡多了。门外异常安静,除了不时的虫鸣。苍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扑在房间的地上,心雪缓缓坐起身,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李白他老人家当年也像现在的自己吧。心雪苦笑着摇头,自己竟然真的低头思故乡了。心雪摸摸耳垂,身边伙伴平稳地呼吸让她安心,突然诗逸轻声叫了一声,心雪颤抖了一下,回首看了一眼安详的诗逸,心雪笑着摇摇头,她明白她睡得很香。心雪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刀,放在月光下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刀刃上丝丝寒气扑面而来。各种糟糕的可能性在心雪脑海中一个接一个地涌现,前进还是退缩让心雪手心都攥出了汗水。
许久,心雪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下了床,在月光下穿好衣服,将刀藏在袖子里,轻轻推开门。月光洒满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数不清的星星也帮了不少忙,这里,没有电灯的地方,夜晚也不全是黑暗,虽然月光只是杯水车薪,可是现代都市熄灭了灯,却找不到这最纯粹的光明。院子里的每个房间都没有光亮,夜深了。
心雪仰望璀璨的星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轻轻关上门,静静地站在门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异常响动,心雪紧贴着墙,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了一会儿,突然感到在后院有黄色的光亮,她循着光到后院,后院中也有几间屋子,光是从一间较大的屋子中透出的。心雪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房子,快要到达时她立刻弯下腰,紧紧贴着墙壁,心扑扑地直跳,蹲了一会儿后,屋子里似乎没有动静,她突然觉得自己就真的像古装剧中的夜贼,现在该弄破窗户了。心雪用刀在窗布上划开口子,一只眼睛透过小洞向里看。这间屋子很大,里面堆满了竹简,桌字的一角竹简被堆成三角形,另一角上放着点着的油灯,桌子中间有摊开的竹简卷轴,心雪本以为这里有什么秘密会谈,现在却没有人,这明显是张三的书房,他人呢?正对的桌子的地方供着一把宝剑,这张三还会武功?心雪紧紧攥着手中的刀。
正当心雪想努力观察房间里的一切,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心雪的身后,将心雪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雪小心翼翼地蹲着,身体有些战栗,修长的马尾随着摆动的脑袋扫动。不知是因为光线的太暗还是因为窗户上的洞太小,心雪紧贴着墙,恨不能将窗户给撕了。黑影伫立在心雪的身后一动不动,黝黑的眼珠反射着微弱的灯光。
心雪此刻却被那把供奉着的剑所吸引,从剑鞘反射的光芒看,这宝剑打磨得异常精细,剑柄上上有简单的花纹,从高阴影来看线条十分流畅。这剑十分朴实,似乎没有繁复的花纹,唯一的装饰也只有剑柄上那一簇黄色的剑穗,似乎还有一块环形的玉系于其上。
黑影蹙了一下眉头,缓缓俯下身体,将手缓缓伸向毫无知觉的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