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吉林的电话打得真不是时候。吴笑正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梦见自己被提拔为零售分公司总经理了，正身披彩带接受下属的“朝见”，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睡梦中惊醒。
听完孙吉林的汇报后，吴笑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你先把退报数做个统计，上班的时候传到区部来。至于赔偿的事情，我得先向公司汇报后再告诉你，刚好今天下午公司开例会。”
刚刚放下孙吉林的电话，南区管辖的另外八个零售发行分站负责人的电话陆续打了进来，情况一个比一个严重。吴笑心里直抱怨，简单地汇总情况后，把电话打给了值班副总贺山。
窗外的天空，雾蒙蒙的，十米以外的地方就看不清物件了，只有近处的几棵大树，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出灰蒙蒙的树影，让人的心情变得很黯然。此时的贺山早已醒了，正独自坐在客厅想问题，等着女儿起床后先送她去上学。由于户口不在学校所在的区，每年得多缴好几万元借读费。要不是这些年零售分公司的收入还算可以，光凭在商场当售货员的老婆那点儿收入，恐怕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就自己开的那辆破奥拓，每年也得一两万块花销，最近汽油更是离谱地一路高涨。
“您别着急，让分站尽量做好安抚工作。实在不行，就先退报。至于赔偿，得等我向公司领导汇报后才能决定。”作为零售分公司一名分管外报刊业务的副总，他的答复也只能如此。这些天零售分公司本部已经够乱的了，哪里还有精力顾得上下面的区部和分站。
“听说老领导走了，新领导还没有报到，你现在不就是零售分公司的实际领导吗？赶紧做决定吧。”吴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真换了贺山当一把手，他的日子就好过很多，说不定还能再往上提个一格半格的。自己当初就是冲着《洛城都市报》的美好前景来的，作为发行公司的元老，本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特别是自己和贺山都是宋礼一手提拔起来的。宋礼虽然只是发行公司的副总，但兼着发行公司分量最重的投递分公司的总经理，在公司乃至报社都是能说上话的主。
“吴老，这样的话以后可别随便说，叫人听见了还不给我惹上大麻烦。您还是耐心等通知吧，今天下午不就开例会了吗？再坚持一下吧。”挂掉电话，贺山心里很不舒坦。这个吴笑，说话真不把门，看在他年长的份儿上，称呼一声“吴老”，可他却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除了吃喝外，办起事情来，没几样让自己满意的。
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空，贺山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尽管自从冷丰到任以来，发行公司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起色，但零售分公司的外报刊经营，却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大难题。
自从三天前宣布新的零售分公司老总以来，他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一个对发行一窍不通的人，在硝烟四起的洛城报业发行大战中，能把被上任领导弄得七零八落的零售分公司带向何方呢？零售分公司还有希望吗？这个自己为之奋斗了六年的发行公司，真的就没救了？贺山的心头有几分不甘，更多的是不舍。
三天了，新任老总常江，连个面都没见着。昨天接到办公室通知，今天下午子弹发行公司主要领导将出席零售分公司的例会，看来是要向大家隆重推出新老总了。宋礼私下里一直认为自己会是下一任零售分公司老总，为之努了不少力。结果呢？还不是被冷丰一句话否了，看来这两人已经走到一起了，否则，宋礼不会如此轻易就范。贺山暗自对冷丰有了些新的认识。
难不成自己注定是个副职的命？要命的是发行公司还派来一个对发行业务一窍不通的人带零售队伍，心里能不窝火吗？大不了自己到投递分公司投奔老宋去，反正自己当初就是从投递过来的，业务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来，老宋的话也不怎么好使了。前几天几人喝酒时，老宋还坚持不用朱见呢。听说朱见以前曾在一家杂志社干过发行，照理说应该是懂发行业务的，可经过几次交谈，宋礼发现他的发行业务能力稀松得要命，连个简单的发行费率都搞不明白。就这样一个人，老宋竟然让他当了投递分公司总经理助理。
后来听说朱见是报社一编委的朋友，冷丰在搞权力制约，用他是在维系编委里一个中间派的关系，同时还因为朱见在试用期间对冷丰的要求执行起来一向不打折扣，不管对错都照样执行。让他下站体验，他就真的到发行站跟一帮发行员同吃同住了半个月。尽管最后也没体验出什么名堂，但这行为就成了他的业绩，也成了冷丰重用他的理由之一。听说新来的零售分公司老总常江，也是冷丰在报社的心腹，但愿不会是另一个朱见似的二百五就好。
通过冷丰上任后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发行队伍的整合、人员的调整、各项业务的跟进，子弹发行公司的面貌不能说焕然一新，但巨大的改变和日渐规范的势头，却是大伙有目共睹的。通过几次接触，贺山明显地感受到，冷丰是一个真正干实事的人。这样的领导推荐和重用的人，应该不会太离谱。朱见或许是个例外。管他呢，只要每个月不少自己那几千块钱的工资就好。
“又有好戏看啰。”贺山吐出最后一口烟，叫上刚刚洗漱完毕的女儿出发了。女儿永远是一副快乐无忧的样子，每天回家看看女儿，天大的烦恼顷刻间也会烟消云散。
贺山临上车前抬头看了看天，瓦蓝一片，新的一天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