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灰鲸和那个人把壮汉放下，两个人同时累的气喘吁吁。这个时候，灰鲸才能仔细看清眼前这个人长什么样——一个瘦不拉叽的男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但是看材料的质感还不错，估计价格不说贵，也绝不是平民可以在平时穿上街去的。他的脸也很脏，但是眉清目秀，手指沾满灰尘，指甲缝里却很干净，也看不出有什么茧子之类的。至此，灰鲸得出结论，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佣兵，也不可能是在流木镇上混饭吃的混混，那么就只有几种有限的可能了:一，这个人是在附近沙漠中被打劫而落魄贵族子弟；二，这个人是跟随奴隶队伍而来，中间跑出来的高品阶奴隶。
发现灰鲸不怀好意地在打量他，少年嘿嘿一笑，露出白皙整齐的牙齿。
“你是谁？”灰鲸问道。他不期望从对面的口中能够得到正确的信息，但从谎言中，往往也能瞥见真相的剪影。
“我？”少年擦着汗。“我是个跑出来的奴隶。”
“哦？”灰鲸有些意外，这与他的猜测基本相符。
“别急。”少年直视着灰鲸。“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别急。我值不了多少钱，我只是一位小姐的侍从而已，侥幸逃出来，估计也没有多少人在乎。”
“是吗？”灰鲸不动声色的回答道，但是在心里已经下定了主意，趁他不注意时，一下敲昏送去猪栏奴隶交易所。
“你是不是还在想要把我卖了啊？”对面的人突然问道。
对此，灰鲸不作回答。
“哈哈哈，那你就去试一试，信不信你卖我的瞬间，我就说你是把我弄出来又把我卖回去骗钱的人。”
“他们就信你？”
“哈哈哈，他们当然会信，对他们而言，这个世界上，他们愿意相信的才是真相。只要明白你是一个无名小卒，当然，这一点从你的穿着上完全可以看出来，他们就愿意相信你是那种人，然后他们会非常开心地站在正义的角度上让你成为一个和我一样的奴隶。”
灰鲸思索了一下，发现他讲的，基本上都可以实现，两败俱伤可不是灰鲸喜欢做的事情。既然发现从对面捞不到什么油水，灰鲸埋下头，开始在脚下奄奄一息的壮汉身上搜刮。看见灰鲸不言语，对面也低下头，在眼前的肉山上摸索宝物。最后，灰鲸得到了这个人身上大部分的财物——藏在脚底的两枚蓝水金币（相当于200块钱）。对面的那个家伙虽然在身上搜了很久，显然受限于自己教育环境的影响，他并不懂得底层的人最喜欢把救命钱藏在什么地方，最终他不过拿到三枚蓝水银币和四枚蓝水铜币（差不多34块）就在他俩大肆敛财之时，壮汉停止了呼吸。
真是穷啊，就这样也敢进赌场，不，应该说就这样才敢进赌场赌命。
才搜到这么一点东西，两个人都有些忡然。
两枚就两枚吧，灰鲸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也许是感觉这么点钱不够他吃饭的，那个人叫住了他。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跟你吃顿饭而已。”
“凭什么？”
“首先，这个人是我俩一起背回来的，钱理应有我的一半。其次，你是不是在找能够赚钱的事情，而且不是什么非常见得光的勾当，你需要帮手。”
“哦？”灰鲸感到了一丝不安，这个人，一开始就在观察自己？
“看来我是说对咯，不要那么警惕嘛。”那人跨过壮汉的尸体，朝灰鲸近了一步。“在赌场门口时我就注意到你了，虽然感觉你很没有力气，却不像那些乞丐一样看着过往的有钱人期望他们在心情好时施舍两个钱币，相反，你的眼睛却一直在那些流浪汉身上扫来扫去，不像是找人，显然你在物色什么，很可能是在物色一个帮手，但是流浪汉又有什么用？一般而言，他们最大的用处就是替死。在那个壮汉倒下时，你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呆了一下，显然你也不是那个壮汉的熟人，但是你后来大喝一声走了上去把那群渣滓口中的肉给夺了过来，显然你是一个有些胆量的人。综上，我看见你一个人没法吞下这些好处，便出手相助，想上来帮帮你这个有胆量的坏角色一把。当时我要是对那些人透露出真相，保不齐你现在就没有这么悠闲数着钱了，所以某种意义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当然，小弟最近生活也有些窘迫，急需接济，你要请我一顿饭，咱就就相抵消了。”
灰鲸默不作声，他明白这个家伙不可能在当时把自己给卖了，因为那样的话他拿到的钱肯定比现在还少，他不过是跟着吃好处的吸血虫罢了，更遑论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过，这个家伙看起来头脑非常不错，如果能跟他一起做事，省去很多麻烦，不过，也因为他太聪明，自己可能没法掌握他。
才智，也是一把双刃剑。
不过，罢了，自己现在穷困潦倒，这点钱自己用没一会儿就用完了，还不如请他吃顿饭两人商量一下如何弄到更多的钱。
“好吧，我请你吃饭。”
“聪明。”对面的人打了个响指。“果然你也是一个聪明人。”
他走了上来，对灰鲸的远见大加赞赏。
“不过我有个条件。”灰鲸补充道。“我希望能和你搭档，这点钱不够活的，我需要更多的钱维持生计，看你的样子，也需要不少钱才能回到自己家乡吧。我俩独自行动成功率肯定不高，我不够聪明，你却缺少经验，一起行动，才更有机会拿到钱。”
“哈哈哈，你真的只是一个流浪汉吗？”那人大笑着拍着灰鲸的肩膀。“好的，我同意了，不过，我得先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灰鲸，无姓之人。”
“跟这片大陆的名字一样啊，你是孤儿吗？我叫南方。”
两人交换姓名的一瞬间，就心照不宣地知道对方在撒谎。然而，这个一开始就以谎言连结的组队，在某种意义上，两个人都在说着实话。
队伍形成了，灰鲸带着饥肠辘辘的南方找到一处水源，将自己的脸和手还有鞋子清洗干净，免得被餐馆老板拒之门外。餐馆里，灰鲸鲸吞虎咽，南方却吃得斯斯文文。
“你这样吃，过会儿又得饿。”灰鲸一边吞咽着为数不多的肉块，一边说道。
“你这样吃，很容易把身体吃坏。”南方细细喝着饭后的汤汁。
罢了罢了，两个人习惯差异得有点大，大家都不需要强求。
“过会儿我们去哪？”灰鲸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没有。”灰鲸如实答道。“这顿饭是12银币，那么到时候我身上还会剩8块蓝水银币，加上你身上的3枚，合计11枚银币，倒是足够去赌场一次。但是，我不知道这里赌场起价是多少。”
“起价，什么起价？”
“最低参赌需要的一次性投注钱，我以前所在的地方，是1金币，如果按照那个来算，我们应该可以赌一次，但问题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这样的话，你会千术吗？”
“千术？在这个地方风险太大，这个镇子虽然小，但是虚空士协会，杀手工会山中老人，暗杀者的影子同盟全都有，来往的又都是在两个大帝国中混迹多年的佣兵，有能力在这种龙蛇混杂之地开赌场，半吊子千术使出来的同时，也是你人头落地的一刻了。”
“那这样的话..”南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皱起眉头仔细思考。“我倒是知道一个骗局，虽然说也算不上什么骗局，但是需要一定的资金，而且成功率也不是特别高..”
“资金需求和成功率估算告诉我。”
“如果这里的起价是1蓝水金币的话，那么我们至少需要5伊莲币（相当于5000块）。两个人同上的话，5成把握吧。回报大概能有20伊莲。”
20伊莲.。。足够从这里到新月城的路费外加两个月的吃住费用了。
“你也别高兴太早。”南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失败的话就血本无归，不过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这个局绝对不会被赌场的人抓住。”
“..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我们现在不也算是身无分文么，留下足够吃饭的钱就够了。问题就是，现在我们从哪里能够弄到这么多的资金。”
“一步一步来吧。首先，我们得付这一顿饭的钱，对吧。”
南方喝完茶，招呼伙计过来结账。伙计应声而来。
“两位，不多不少一共是12银币。”伙计擦着手，向灰鲸和南方毕恭毕敬地说道。
灰鲸从口袋中掏出两块金币，付给了伙计，找钱的时候，南方给了灰鲸一个眼色，将8枚银币从伙计手上拿到自己手里，然后他突然说道：
“我想起来了，我这里刚好有十二枚银币，你把那枚两金币给我吧。”这么说的同时，他又朝灰鲸使了个眼色，灰鲸有些茫然，但是默不作声看着他从伙计手上接过了那两枚金币。
接过金币后，南方从口袋里掏来掏去，最后一糊涂把刚找回的两那枚金币和8枚银币一起给了伙计。
看到这里，灰鲸虽然对他要干什么感到似是而非，但是灰鲸借不作声色先走到了店门口，装作等他们弄完的样子。
伙计看到南方把钱又退了回来，一愣，想着要不要就势收下，但是他看了看灰鲸一脸不耐烦地守在门口，眼睛盯着他和南方，犹豫再三，伙计还是说道：“不好意思，这位顾客，你好像给多了吧。”
南方摸摸口袋，一拍脑门，边笑边道：“哈哈哈，你看我，算糊涂了，不过这样也正好，我口袋里还有两枚银币，都给你，你直接给我三枚金币好了。”
于是南方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银币，递给伙计，灰鲸这时候在门口看到这些，突然明白了南方的骗术，于是他恰到好处装作蛮不耐烦的招呼了南方一句，意在给伙计施压让他脑袋不那么清醒。伙计这个时候被弄得晕晕乎乎，加上店中繁忙，直接给了南方三枚金币。
钱到手，南方故作匆忙，和灰鲸一起离开了。
他俩匆匆离去，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后面有追赶的声音，他俩松了口气，在街道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怎么样，我的这个骗术？”南方无不得意的问道，夕阳下，灰鲸看见他的脸有些泛红，呼吸有些急促，显然现在有些兴奋。“那个伙计要是现在还没明白，那估计到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被骗了。”
“你是第一次行骗吗？”
“嗯。”南方斜倚在墙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以前在书上看过这个骗局，第一次实践，没想到这么顺利。吃一顿饭，一钱不花，还赚了8枚银币。”
“现在又有一定的本钱了，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我想想。”南方又皱起眉头，用手指卷弄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是他的标志性思考姿势，不用这个方法就想不出来问题一样。忽然，像是灵光一闪，南方打了个响指。
“有了，接下来，咱们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