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做一个江湖郎中其实可以很简单,当然,也可以很复杂。有的人喜欢简单,有的人喜欢完美,完美有的时候就是复杂的代名词,所以很多追求完美的人到了最后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奢求,因为那已经脱离了现实。
作为一个沿海大郡,一个天然的优良港口是必不可少的,东海郡也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地方——门泊港。相对于陆运,海运有着它天然的优势,沟通南北畅通无阻没有比行走于海上来得方便,然海上风浪也不是谁都能禁受得起的,烟涛微芒信难求不只是说说而已,个中艰险自有人知。只要是有利可图,哪怕是性命有危依旧会有人趋之若鹜,这就是富贵险中求的写照,所以一个沟通南北的天良优港永远不会缺少人,热闹是它应有的气象,东海郡因东吴县而繁华,东吴县因门泊港而名传于世。
作为一个打定主意做个江湖郎中的人是不会去隐居山林扮贤者的,热闹繁华的城镇才是他最好的选择,有人才能有机会医人之疾嘛。人来人往的地方自然是以港口为最,于是在码头附近有那么一处宅子被一个金主买了下来,没两天就翻修完毕,门口挂上了一个大葫芦,葫芦上还系着一个长穗时不时的随风摇曳,葫芦的下面还立了一块牌子,上头写着江湖郎中四个看上去威风的大字,往屋里看去和一般的医馆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那诊桌之前坐着的那位有点年轻得过分,看上去应该是年方弱冠。
轻轻地,诊桌前坐着的人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有人来寻医。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地不信任我,苍天啊,想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不带这么欺负陌生人的。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像个门神一样站在我后面,太影响我的光辉形象了。”听到这句话的路人心道:原来他的后头站着的两个是活人,还以为是雕像呢,我说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人,嗯,他就是一个怪人。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干坐一天,不确切地说目前为止都是这么的干坐着,因为根本没人进门求医,人都是有戒备心理的。或许今天会不一样的,每天开门前孟随风都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度日如年的感觉是一种煎熬。
也许是老天爷觉得孟随风可怜,也许是孟随风的执着感动了上苍,今天确实不一样了,因为他听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仙音——“大夫,哪位是大夫,唉哟,痛死我了。快来个大夫帮我看看啊。”
孟随风本已有点迷离的双眼立时放出精光,以他鬼魅般的速度到门口扶住了将要进门的病人,“本人就是这个医馆的大夫,我观先生腰有歪斜不能直定是腰疾在身。”
“屁话,老子都这德性了,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腰如铁板未见有热,您是新伤?”
“我没受伤,就是刚刚扭了一下,这就动不了了,唉哟,疼死我了。”
“敢问是如何扭伤的?扛重物闪了腰了?”
“对,就是要扛东西的时候闪了一下,这一下还好东西没起来,不然我这百十来斤可就真的废了。”
细细探查后孟随风作出了自已的判断,“应只是筋肉有碍,尚未及骨,商离拿我的针来。”说完蹲下身将患者的裤管卷起。
“我说大夫,你是大夫吗?你不管我的腰疾,你卷我裤腿做甚?”
“我需要在小腿悬钟穴处施针以缓您之腰疾。”
“随便吧,唉哟,要了我老命了。”
“请您分腿与肩宽站好,我这便下针。”针入八分,捻转寻气,得气而止。
“唉哟妈呀,你这是做甚啊。噫,好像不那么疼了。”
“弯腰,双腿再分开些,以掌触地。”
“够不着啊”
“往下用寸力,双膝莫弯,寸力之后直腰站立,反复多次”“腰是否仍旧作痛?”
“好像已经不痛了。”
听到患者说不痛,孟随风将针起了出来,“归去之后当缓缓转动腰部,由小圈而大圈,以使气血壅塞之处重开,得血气濡养,既通且荣,你的腰就不再痛了。切记莫要受寒。”
“多谢大夫,敢问诊金几何?”
“此小事一桩,分文不取。”
“这如何使得”
“一针千金,你可仍坚持?且去且去。”说完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诊桌之后,重新落座,神情已不再似之前的百无聊赖。红光满面,颇有自得之意。
“小人陆甲,多谢大夫大恩大德,之前是小人有眼无珠,无礼之处请您多多海涵。小人告退,改日必来拜谢。”说完便离开了医馆,走起路来已有健步如飞的模样,浑不是那腰都直不起来的人了。
程节这时说道:“这个鸟人,方才真是想剁了他。算他知趣。”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并不是开玩笑的话。
孟随风摇了摇头:“你呀,人来寻医,本已是痛苦难当,唠叨几句不过是人之常情,又有何可计较的?不伤皮不伤肉,随他去吧。”
“商离,刚才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孟随风猛然想起什么的样子看向商离,而商离则是一脸的迷茫。“烈酒,我忘了用烈酒处理一下我的针具与那人针刺之处了。以后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出了事可就不好了。嘿嘿,我这烈酒力道如何啊程节大将军?”
对于这跳跃性的话语商离与程节已适应了,他们的殿下总会出乎意料的问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只是这回程节听到“大将军”三字不由得脸红,若被火烧。
原来是医馆刚要开张的前一天孟随风依着龙珠中记载的方法自制了用于处理器械的烈酒,那酒可谓是“浓郁芬芳”,看到桌上摆着的奇怪酒坛,闻到酒香的程节还当是为医馆开张而买来的庆功酒,于是,自认海量的他豪饮一番大呼过瘾。酒后的程节被商离撞见,闻着那刺鼻的酒味,商离皱眉地说了一句:“程节你居然胆敢买醉?”
听到商离这不客气一句话,程节登时嚷道:“奶奶的小白脸,老子的尊姓大名是你能喊的吗?喊程大将军。谁买醉了?我只是稍饮些许,呃——这酒的味道有点浓了,不好喝。”
这一幕很自然地被孟随风看到,此后“大将军”就成了孟随风揶揄程节的常用词。刚一说到烈酒,思维有些跳跃的孟随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当天那一幕,于是乎“大将军”三字就这么出来了。
看了看天色,响午将至。程节觉得老天爷今天很慈善:“午时将至,我去买些饭菜。”他已经不敢提酒字了,况且这时候饮酒并不合适,有谁见过醉熏熏的大夫?哪个大夫会酒醉后还去给人看病?说完他逃也似地跑出门去。
“滚刀肉也有逃跑的时候,商离,你怎么看?”
“难得一见。”
午饭过后,孟随风等来了今天第二个患者,而这个患者是之前的扭腰的那人领来的,“大夫,我这朋友名唤老乙,老乙有何难受之处就跟这位大夫说说,我跟你说这可是神医啊。”
孟随风没有被一句神医捧得不知南北,还是很谦虚地说道:“江湖郎中罢了,从医者学过几天,有些心得,小疾尚可,大病我就有些无能为力了。神医二字更是愧不敢当,切莫再与人如此分说。”
陆甲有些急道:“两针下去我的腰疾就好了,还不神?”
“你那只是一时使力不对以致气血壅塞,筋肉有碍,不通、不荣以致痛,我两针下去仅是使得你暂且不会感觉疼痛太剧,筋肉暂松,你自己摇动而使气血通畅,筋肉得养是以不痛,我嘱你切莫受寒是因你筋肉有伤,伤处易受风寒,风寒侵入则会致气血再次壅塞,故而回去之后你还需转动腰部,以使此处气血通畅,然不可太过,过刚筋肉劳伤气血不足容易再次疼痛。幸你去而复返,我之失职,几误人。在此告罪。”说完对着陆甲就是一拜。
“使不得啊,使不得。”陆甲伸手去扶又想鞠躬拜谢一时不知所措。
拜完的孟随风看向老乙,问道:“你又如何了?”
老乙答道:“小人总是觉得这腰酸痛难忍,不知可有得治?”
“当只是筋肉失养,导引、吐纳、针灸、膏摩皆可。此疾需时日养之方可痊愈,我教你一法你可试试——躺于榻上,以脚、肘、头为支撑,缓缓将腰腹拱起直至不可再上,此时停留至自觉难以维持,再缓缓而下,起落之时当尽量做到微不可察。每日早起、睡前各反复三次左右,若觉腰有劳累则不必苛求三次,稍累即止,若觉有余刚可多反复几次觉有稍累即止。可曾明了?”
老乙想了想,说:“不甚明了。”
孟随风点了点头,指了指一边的小窄床,“躺上,我说,你做。”
老乙在孟随风的指导下完成了一次起落,“记住了?”
“记住了,多谢大夫。”
“无论结果如何,旬日之后请复来。”
“必来致谢。”
“说谢尚早。你二人便回去罢。”
陆甲与老乙告辞而去,程节道:“原来那奇怪的长桌子是用来躺的啊。”
“嗯,你今晚就睡这了。”
这个是个什么情况,程节颇有云山雾绕的感觉。
江湖郎中终于过了一天不太一样日子,不再枯坐一天了,算是有了个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