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县,摩天岭。
终年缭绕的云雾,将摩云岭拦腰斩断,隔绝了世人一睹天山的真容。
摩天岭顶峰,一阵噼里啪啦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四周,一根黝黑的熟铁棍握在老和尚手里,被抡得虎虎生风,劲气四射,颇具有万军从中斩上将首级的气势,面对老和尚狂风骤雨的攻击,楚十三上蹿下跳,左右腾挪,手中一杆降魔杖横劈竖砍,倒也和老和尚斗个旗鼓相当。
“小子,不错嘛,降魔杖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释尘老和尚呼吸平稳,满脸红光,眼里全是赞赏。
“师傅,你就……”楚十三刚想谦虚几句,谁知释尘的铁棍又狠狠劈下,破空之声令人闻之色变,生生打断了楚十三的话。
楚十三暗呼不好,急忙腾空而起,堪堪躲过释尘的攻击轨道,可姜还是老的辣,释尘仿佛知道楚十三会腾空躲避他的攻击,当下双腿猛地一蹬,整个身体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随后犹如追魂无常一般猛扑楚十三,手中铁棍如影随形。
万万没想到师傅的动作这么快,此时千钧一发,也无暇多想,楚十三一个倒空翻,双手快速结出大力金刚印,降三世明王心咒,猛喝一声:“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斗统”
这一声吼,集中了楚十三全身的精神气,顿时周围一阵轰响,吼声仿若惊雷,百十步的空间内连连抖动,数道金光汇聚在楚十三结成的手印上,形成一个磨盘大小的金色手掌,至上而下拍释尘老和尚。
释尘和尚脸色大变,铁棍猛地挥向金色手掌,口中大喝:“南无咕如别,南无佛陀耶,南无达摩耶,南无僧伽耶,嘛嘛,萨哇”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像镜子一样破碎,楚十三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数十米,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荡起一片尘埃,楚十三狼狈的爬起身,一脸幽怨的看着释尘:“师傅”
和尚收起铁棍,恶狠狠地瞪着楚十三,一脸怒相:“好小子,叫你不要轻易使用降魔咒,怎么,拿老衲的话当耳旁风?”
见师父生气,楚十三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还出家人呢,动不动就发火!”
“你说什么?”释尘的耳朵相当毒辣,虽然楚十三说的很小声,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耳朵里,当下怒吼一声,双腿一震,顿时就像离弦之箭冲向楚十三,无声无息的来势如风,凌空就是一脚。
“哎哟喂”楚十三空有一身本领,竟丝毫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像豆沙包一样被踢飞了,沿着坡道咕噜噜向下滚去。
老和尚是出家人,这一脚看似雄浑却是柔劲,再加上楚十三打小就被老和尚残酷训练,所以并不感觉疼痛,却浑身酥软无力,动弹不得,只能沿着狭窄的山道,一路滚啊滚啊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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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距离楚十三和老和尚比武已经过去了三天,伴随着几声抑扬顿挫的晨钟,楚十三打开房门,奔跑在高低起伏的山陌上。
修炼达摩禅法,最佳时间便是夙夜之交,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此时正是四五点钟,楚十三端刚刚跑上山巅,立马就按部就班的修炼着。
楚十三长得很一般,却有一双蓝色丹凤眼,肤色略显苍白,身体却很壮硕,身穿仿古老布僧袍,头上却留着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和和尚完全不搭边,有点独树一帜的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懂事之后就进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每天凌晨三点必须起床,然后在晨钟结束之前赶到摩天岭顶峰,而后面朝东方,按照老和尚说的方法练功,练完功后开始学武、画符、习咒,随着年龄的增大,楚十三渐渐知道,自己所学的是达摩禅宗。
达摩祖师圆寂后,留下很多东西给他的徒子徒孙,除了霸道的武艺外,还有一些降妖除魔的咒语神通。
所谓的咒语神通,也就是《密宗九字诀》,它是佛门特有的心咒密语,即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
如果遇到山精邪魅,只需要颂念九字诀,结以不同的手印,这样就可以与神明沟通,借助神力降妖除魔。
《密宗九字真诀》看似简单,其实晦涩难懂,只有极度虔诚,才能够让施法者的语言去引发灵界的力量震荡,感受其中的心境,然后借助神明的力量降魔除妖。
不过楚十三对于这方面的确有些天赋,有的人一辈子恐怕连灵字真诀都跨不过,而他如今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已经到了斗字真诀,或许前日和师傅的对战,让本来在斗字真诀和洽字真诀之间徘徊的楚十三,一举跨入洽字真诀,虽然挨了老和尚一顿胖揍,但也算因祸得福。
跨入洽字真诀后,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降魔大师,这洽也就是接洽的意思,即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简单来说就是万物之灵唯我所用,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躯体和别人躯体的力量,意思就是说,如果楚十三灵力足够高,请下降龙罗汉的真灵下界也不是难事。
“十三,你到摩天岭有多久了?”老和尚一改以往的严肃,竟然郑重其事问起楚十三话来。
楚十三仰头想了一会,然后开口回答:“自徒儿记事起,已经过了十五个春天,徒儿到这里是不是已经有十五年了?”
释尘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向远方露出半个头的太阳,似乎陷入了回忆:“你是我在云游的时捡回来的,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算起来,你已经在摩天岭待了二十年!”
看到楚十三没有露出过多的情绪,释尘接着说:“自僧副老祖创立降魔寺以来,就立下过规矩。”
楚十三好奇的问道:“不知道是什么规矩?”
释尘说:“每二十年,降魔寺就会派出一个弟子下山,护四方百姓一个平安,我这一脉有三个徒弟,你大师兄葬身湘西,二师兄常年与我为伴,而你,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聪颖的一个,你懂老衲的意思吗?”
“师傅,你的意思是让我下山?”虽然楚十三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但还是感觉有点突然。
“不错,僧副老祖立下的规矩,不得违背,虽然你是带发修行,但却是达摩正宗,此次下山,可别堕了咱们降魔寺的名头,这世间名门正派虽多,但邪魔歪道也不少,《密宗九字真诀》乃是世间无上妙法,不知引得多少人觊觎,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轻易使用,免得引火烧身!”
“不过……”话到这里,释尘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释尘一挥僧袍,气势突然变得霸道无比:“若有宵小不自量力,你就度他们去见我佛如来,记住,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楚十三咧嘴一笑:“徒儿记住了!”
“跟我来”释尘说完就走,也不管楚十三跟没跟上。
楚十三收敛心神,起身不疾不徐的跟在释尘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山巅,回到降魔寺,在跟二师兄打了一个招呼后,楚十三跟随释尘一起走进了降魔殿。
降魔殿供奉着两尊神像,一尊是达摩祖师,一尊是僧副老祖,楚十三虔诚地拜了拜两位老祖宗,随后将目光移到释尘的身上,只见释尘从供桌上取下一个盒子,然后从盒子里取出两样东西。
其中一样是一把乌黑嘛漆的剑形物件,释尘告诉楚十三,这剑形物件叫做蛟腹,是当年达摩祖师云游乌泽时斩杀了一条兴风作浪的蛟龙,并取其精华龙脊,放入龙腹中用烈火焚烧七日,这才炼制成型,蛟腹坚如钢,诛邪恶辟异,而且富含天雷力量,为不死之物的天然克星。
另一样东西是一枚玉印,释尘告诉楚十三,此物名为貔貅印,貔貅又叫辟邪、天禄,此印可大可小,有辟邪、镇宅、化太岁的功效,在加上此印被香火侵染了数百年,蕴含不少信仰之力,寻常邪魅恐避之不及。
“蛟腹和貔貅印就交给你了,记住一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世界最危险的不是鬼魅邪祟,而是人心。”
“人心?”楚十三毕竟没有下过山,自己从小到大就认识师傅和二师兄,就连大师兄都没有见过,人心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你的路要你自己走下去,路走多了道理也就懂了,记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下山后的每一次劫难,都是你追寻大道的历练,切记,切记。”看到楚十三懵懵懂懂的样子,释尘没有过多的解释,如果什么都和他说了,那还历练什么。
楚十三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徒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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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离别,能使浅薄的感情削弱,却使深挚的感情更加深厚,正如风能吹灭烛光,却会把火扇得更旺。
在释尘的带领下,楚十三越过一丛丛的灌木,来到了一片青石板前,释尘拍了拍楚十三的腰,咧嘴一笑:“小子,闭上眼睛!”
楚十三不知为什么,但也照做了,本来天就还没有完全敞亮,这闭上眼之后,世间顿时就是一片黑暗,楚十三听到旁边的释尘念念有词,没一会,他感觉周围的空间好像抖动了几下,还没等楚十三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耳边传来呼呼风声。
大概过了十秒钟的时间,耳边突然传来老和尚的声音,意思说他可以睁开眼睛了,楚十三睁开眼睛,瞧见一片火红的花海,满天星斗,他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好美。
“十三,山下的女人是洪水猛兽,看见了千万要躲开,切记切记!”
楚十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石壁,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大步迈下摩天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