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旭的日子又回到了那种每天送花回家的日子,姚易寒自从和自己畅谈过后几乎每天都会来子旭家,陪着妈妈聊天的同时也跟着妈妈学做饭。偶尔还会开车接送子旭去送花,在没人的时候还会偷偷的亲吻子旭。面对姚易寒的热情子旭既无奈又感动。
宁馨和杨文涛虽然名义上和子旭闹翻了脸却仍然经常来家里,说是来蹭饭实际上是来看他们的干妈。子旭总是刻意的让姚易寒躲开他们,怕言语之中起了冲突伤害到谁都不好。
妈妈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身体出现溃烂。到了新年的时候已经起不来床,只能终日躺在床上。那种锥心的疼痛让一向坚强的妈妈也经常呻吟出声。看着妈妈疼的满头汗水,他真恨不得自己去替代她。
新年夜妈妈的精神好了许多,母子俩像多年前一样,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其乐融融的亲情让这个只有十多平的小屋子温暖了许多。妈妈似乎把子旭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想起来了,甚至发生在哪年哪月都记得分外清楚。子旭始终笑着看着母亲,有一句没一句的插着嘴,偶尔还会跟妈妈辩解一番,说妈妈冤枉了自己。
十点多钟的时候姚易寒也从家里赶来了,她的出现让妈妈旧事重提又催着他们结婚。子旭这次倒是没再拒绝,他转头问姚易寒:“易寒,过来正月十五,我们就回我老家登记好不好?”姚易寒张着大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忙点头说:“好!一切都听你的!”看着子旭终于决定结婚了妈妈开心的笑了。
吃过午夜饭妈妈睡着了,子旭把姚易寒拉到阳台。两个人看着外面漫天的烟花,听着震天的鞭炮声,都很久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子旭转过头笑笑说:“易寒,求你件事!”
姚易寒握住子旭的手温柔的说:“我答应你和你回家登记,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要求你尽丈夫的责任。你还住在这,还去站你的大岗。我还住我自己家,就像现在这样只做朋友。如果有一天你爱上我了就告诉我,我会来接你!如果你爱上别人了,我就和你一起去民政局办离婚。但是你要答应我,即使离婚了也要和我做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子旭彻底的被姚易寒感动了,他慢慢的把姚易寒抱在自己怀里,轻声说:“易寒!我子旭怎么这么好的命?十年前遇到了一个宁馨把我当成亲弟弟,十年后又遇到了一个你!这样好不好,你给我做妹妹吧!一辈子的妹妹!”
姚易寒仰起头笑了:“我比你大好不好?要做也是做姐姐!”
子旭笑笑:“真正的年龄不是依靠岁月累积来计算的,是经历决定了一个人的真实年纪。虽然我没有你大,可是我经历的比你多,有资格做你的哥哥。而且十年前我认宁馨做姐姐的时候就发誓了,这辈子只认这一个姐姐。所以你只能做妹妹了!”
听完子旭的解释,姚易寒点点头:“那好吧,在你没爱上我之前我就做你的妹妹,如果你爱上我了就做我的老公,如果以后你爱上了别人我就叫那个女人弟妹。怎么样我都不吃亏!那我们用不用堆土插香歃血为盟义结金兰啊?”
子旭被姚易寒的话逗乐了,笑了好一会才说:“你以为是桃园三结义啊?哥哥也好妹妹也好,只在于彼此双方是否用心,用了心承诺是金,不用心承诺是水!想当初我和宁馨也只是一句话,没有想到她会对我好,好了十年!”提到宁馨的时候子旭心里很是感动。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姚易寒满脸的坚决,但眼中的哀伤还是一闪而过。
“一言为定!”子旭欣慰的笑了。
笑只是一种表情,痛,谁能理解,无奈充斥了三个女人和子旭的一生,这一生到底谁真正拥有了幸福?到底是谁苍凉了我的一生???
真的很痛,很疼……
大年初一一大早,杨文涛和宁馨都带着东西来了,大熊和马婷婷却都回了各自的家没有一起来。也许他们也都感觉到了这是子旭的妈妈在世上的最后一个新年,所以也都先顾着这边了。大家团聚到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在饭桌上妈妈也把子旭正月十五后结婚的决定告诉了宁馨和杨文涛。宁馨和杨文涛顾忌着妈妈的病,也象征似的向子旭和姚易寒表示了恭喜。子旭淡淡的谢过了他们,并没有向他们提自己要回老家的事。
新年过后,妈妈的病情更加恶化,子旭想把她送到医院,可是她死活不干。她说人死了应该落叶归根,非要跟着子旭和易寒一起回老家看看。不忍心再违逆妈妈的子旭只好答应。妈妈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姚易寒开着车回去了,姚征钰利用自己的关系买了三张卧铺票把子旭几个人送上了归途。
近乡情怯,已经有近六年没有回故乡的子旭在列车驶进T市时就心潮澎湃,思念,期盼,感慨,欣喜,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恐惧。这里就是自己出生、自己成长、自己痛苦的地方,多少次在梦里他会见到那高耸入云霄的矿井,那并不宽敞却别有风味的崎岖山路,那长满了丁香树的校园,还有自家屋后那片承载过婉莹甜蜜的麦田。这里的一切就是他年轻岁月里最钟情最思念同样也最伤心的过往。无论这里曾经在他身上烙下过多少伤痕,但是一旦离开还是会日日夜夜想着回来,只因为这里是自家的故乡。“故乡,我回来了!”子旭望着窗外曾经熟悉现在却又格外陌生的景物,在内心深处大声的呼喊。
似乎是心有灵犀,原本一直沉睡的妈妈也在那一刻醒来,她挣扎着坐起来扒着窗子向外张望,每看到一处熟悉的景物,她都会欣喜若狂的指点着,嘴里还大声的呼唤着子旭,就像是在和一个初来T市的人热情并且骄傲的介绍着自己的家乡一样。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妈妈这样兴奋的子旭也被她的情绪带动,和她一起指点起那些景物来。姚易寒看着这对母子像孩子一般的快乐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下了火车,子旭本想在市里就近找个宾馆先住下,让妈妈先休息休息,可是妈妈死活不干,她非要回自家的老宅去看看。子旭只好打车回到距离市里一百八十公里曾经自己的家。当子旭母子出现在老宅前时,那些老邻居都逐渐围了上来,好奇的问这问那。当得知席建军一家在一年前已经搬走的消息时妈妈很难过。子旭知道妈妈之所以非要回来,一方面是看看祖屋,更是想和席家人告别。
在这个小村子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后,妈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离开村子的时候,妈妈眼中含泪对子旭说:“这些年我一直没到你爸爸坟前去,是因为我没有脸见他。人们说‘人死恨消’,我相信在地下见了他,他就不会再怪我了。所以,等我死了,一定要把我和他埋在一起。”
子旭揽住妈妈的肩头默默落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没等回到市里妈妈就在出租车上晕倒了,子旭心急如焚的马上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医院。到了医院,医生简单问了一下就立刻进行急救。急救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子旭也紧咬着嘴唇在门外来回走了两个小时。姚易寒知道子旭的心情,所以也不敢去安慰他,只能一边看着急救室的指示灯一边暗暗的着急。
当子旭和姚易寒在急救室外恐惧不安的时候,那个曾经负责给妈妈治疗的李医生从急救室里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身后病床上,妈妈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被几个护士推进了特护病房。子旭刚要扑过去看看妈妈,却被李医生拉住了,她一脸悲戚的对子旭说:“孩子,我们尽力了!你妈妈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在我最初的预期中她只能活三年,没有想到竟然撑了这么久。”
虽然早就知道妈妈已经挺不了多久,子旭的心理也早有准备,可是当亲耳听到医生宣布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将他击倒了,他早已经痛到没有泪水,眼中的伤心已经演变成深深的绝望,此刻的他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呆呆的看着李医生。
“孩子!你妈妈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我们不知道她是否还能醒来,即便醒来也不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所以我建议你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旦她醒来应该有话对你说。”李医生也不管子旭是否还能听到自己的话,她拍拍子旭的肩膀走开了。
子旭楞在原地许久才在姚易寒的提醒下奔进特护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