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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心随沉舟去(三)

子旭感激的说:“每次都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这是五千块,您点点。”说着,将钱从窗口的小窟窿里递进去。

大姐又白了子旭一眼,将钱直接放到一边,说:“点什么店,你这个人我还不了解啊!

你等我一会,我马上下班,大姐请你吃饭,顺便跟你说点事。”

子旭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子旭和大姐迎面而坐。

大姐给子旭夹了一大碗已经涮熟的羊肉,说:“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

子旭淡淡一笑,道:“大姐,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是不是关于小丽的功课?”

大姐说:“小丽自从进了你的补习班,这一年来成绩提高很快,前两天考试,在他们班里已经排到了第三名,把她爸爸高兴的,上周末特意去省城给她买了套最新版的李宁运动服。这孩子,现在求知欲特别强,以前上网都是聊天看电影,现在是看清华附中的试卷,连孩子他爸爸都说是你的功劳。你这个人,真成!比学校里那些干拿工资不操心的老师强多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请你吃顿饭,我也知道,每个月的一号你会来,”

子旭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听着大姐的夸奖,态度温文尔雅,给大姐的杯子倒满了可乐,道:“既然和小丽无关,那是什么事?”

大姐将筷子放下,用纸巾擦了擦嘴,一脸关心的低声问:“子旭老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我用我的名字给你汇钱吗?”

子旭脸色一变,连忙问:“大姐,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大姐笑笑,说:“别紧张,没事的,就是总有电话打来我们营业厅,想找那个汇钱给他们的人,都以我们不知道为由回绝了。”

子旭长舒了一口气,歉意的一笑,说:“对不起,大姐,要是给您添麻烦的话,下次我去北湖那个营业厅。”

大姐没好气的道:“你把大姐当什么人了?这点小事算什么,又不是作奸犯科,本就是我分内的工作。”说罢面色一改,关心的问:“子旭老师,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给他们汇钱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呢?”

子旭不置可否的摇摇头,道:“大姐,我有我的理由。”

大姐叹口气,一副“就知道你不会说”的表情,一边往子旭碗里夹菜一边说:“不是当大姐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应该找个女人照顾你了,听李大妈说,给你介绍了六个,你一个也相不中,到底为什么啊?”

子旭知道她口中的李大妈就是今天早上在早市遇到的白发婆婆,婆婆退休前也在邮政工作,笑笑说:“大姐,我有妻子,只是在外地,我还找什么女朋友啊!您回头跟李大妈说一声,别再给我介绍了。您说我去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挺难为情的。让我妻子知道了也不好。”

大姐满脸不信的撇撇嘴,道:“少唬人了,都一年了,要是真有妻子早来看你了,你也从来没离开过这个城市,哪来的妻子。”

子旭灿烂的一笑,转头望向橱窗外的天空,眼中现出动人的温柔,那是唯有在提到自己的妻子的时候才有的神情,久久的不语。

大姐知道从子旭嘴里问不出真正有用的话,话锋一转,道:“闲话说完了,说点正事,是这样的,我弟弟刚刚从省城搬回来,他家的孩子想进你的补习班,你看能不能破例收了,当是大姐欠你个人情。”

子旭将目光从天空收回来,一丝留恋在眼中划过,说:“行!什么时候来都行!”

大姐没有想到子旭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喜出望外,连忙往子旭的碗里夹菜,一个劲的劝他多吃点。

子旭因为赶着回去给小曦晟和奶奶准备晚饭,所以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大姐在买单的时候才知道子旭已经提前压了300块钱,当她追出去的时候,子旭已经打车走了。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大姐摇摇头,低声道:“这个傻小子,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死心塌地的守候着,这年头,不偷腥的猫是越来越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子旭的生活一成不变,早市和家,两点一线,上课和看书,是他每天必做的两件事情。偶尔,他还会去对面的麦田躺一会会儿,这个一会儿的长短很难界定,有时是几分钟,有时是一整夜。

他很少出去,因为在这个城市里,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习惯了独处的他更加享受无人打扰的安宁。

从上个月起,小曦晟便真的不来蹭饭吃了,打电话过去,奶奶告诉子旭说小曦晟的姐姐回来了,能照顾她们祖孙,让子旭别担心,还邀请他一定要去做客。子旭客气的应下了,但心里知道,他不会去。

半年来习惯了有个人陪自己吃饭的子旭,突然间安静下来似乎有些不适应,相对的自己吃的也很少。

他的小说,再没有动过笔,这是他的习惯,往往写一次便会搁置很久。

清晨七点,子旭准时的来到早市,这是一天当中唯一的一次必须出门。

早市依旧热闹,似乎整个城市的人都在这个时间于此地集中,各种叫卖和寒暄,令这个早晨充满生机和活力。

子旭买完足够一天的蔬菜,然后固定的去买石榴,这是风雨不误的事情。卖石榴的水果摊老板是子旭一个学生的家长,姓王,干了半辈子,半个城市的人都认识他,叫他“水果王”。这一年来,水果王每天都会挑最新鲜的石榴给子旭准备好,就算他临时没有货,也会想办法从别的水果摊倒点回来。

子旭离水果王的摊子还有十几米的时候,看到摊子前围了一大堆人,里边传出来争吵声。子旭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外围。正好李大娘也在,看到子旭,一脸八卦的向他解释:“这个水果王啊,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人家小姑娘要买石榴,已经挑好了,但他却不卖,只拣最烂的给人家,好的却自己留起来,你说是不是不讲道理?”

子旭知道李大娘素来有一说十,喜欢夸大其辞,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没有这样的道理,但水果王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不至于这样吧!我想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时候里边的吵闹声更大,那个买水果的女孩子的声音已经充满愤怒,尖细的声音传来:“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我已经挑好了,你说不卖,之前干什么去了?”

水果王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大吼道:“石榴是我的,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这三个石榴已经有人定下了,我不卖你是正常的!别在这影响我生意,再捣乱我就报警了!”

女孩子高声叫道:“凭什么不卖,这个世界是讲道理的!我就要这三个,别的我还不要了!你要报警,报啊!报啊!看警察来了,向你说话还是向我?这里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是你不讲理!”

子旭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三个石榴和自己有关,于是冲李大娘笑笑,分开人群走到里边,这才看清楚那个女孩子的相貌,她也就二十一二岁,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身形高挑绰约,足有一米七,柔顺的长发自然垂在肩头,明眸皓齿,脸型圆润,虽然算不上美女,却足够清纯。

看到子旭出现,水果王原本愤怒无奈的神情立刻转为满面春风,热情的招呼着:“子旭老师,你来了,你昨天要的石榴我给你留好了,你看!”说着,把那三个最大最新鲜的石榴装在袋子里,递给子旭。

子旭接过石榴,笑笑说:“谢谢你王师傅,我来晚了,是不是让你难做了。”

水果王立刻明白了子旭的意思,哭丧着脸说:“你要是早点来就没事了,这三个石榴是给你留的,可是这个小姑娘非要买,你也知道的,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诚信,说好留给你就得守信誉嘛。”

子旭转头望向那个女孩子,笑笑说:“小姐,这三个石榴确实是留给我的,不好意思。”

女孩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质疑,歪着脑袋道:“少来唬我!要真是给你留的,干嘛放到石榴堆里,应该挑出来才对啊!”

水果王委屈的大声叫冤:“这是刚刚不小心掺进去的,刚要拿出来,就有客人买货,我忙不过来啊!”

李大娘也走了进来,一脸慈祥的拉着那女孩子的手,笑着说:“子旭老师是不会骗人的,他每天都要买石榴的,孩子,你要不相信,就随便问问在场的人。”

人群里有很多熟悉子旭的人,连同周围一些本就与水果王交好的摊贩,都七嘴八舌的向着子旭说话。

那女孩子被大家说的下不来台,脸上神色窘迫不安,一张白皙的小脸也变得通红,她恨恨的跺了一下脚,大声道:“这石榴我不买了总成了吧!”说完掉头冲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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