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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老兵不死

“把信送给加西亚”,这是每位苏醒者都会从领路人那里听到的一句话。但直到目前为止,玩家们除了“加西亚”这个名字外其他一概不知。

是男是女?什么职业?多大岁数?相貌特征?最关键的是——身在何方?

《创世》不是那些还能提供“自动寻路”的脑残网游,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反正刚刚完成测炼,暂时也没任何任务可做,三人开始了在卡洛斯村的探寻。

先前因为完成了测炼得到了迪尼尔森的肯定,等他们再次来到大街上时,明显感觉到村民们将他们视为了正式的“族人”。这种感觉就如同外国人移民华夏,满足一系列条件后收到“红皮书”成为正式的“公民”,终于不用被人用异样的目光视作偷渡客看待。

询问了几个村民NPC,果不其然对“加西亚”这个名字都感到茫然。或许觉得没帮上忙不好意思,一位热情的大婶端出了刚出炉的黑麦面包,附赠了一罐蜂蜜牛奶。尽管饥渴度以及体力槽并没正式开启,三人还是借助虚拟传感系统好好体验了一把游戏中的“美食”——开服到现在过了快5个小时,都还没吃午饭呢。

一片狼吞虎咽中,大婶建议三人可以去找本村知识最渊博的人——村长阿克西打听打听。吴铭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带着两人继续瞎转悠了。

从开始到现在,不论是无意还是故意,他已经泄露了太多不该泄露的秘密:一开始为了拉拢黑暗疯汉,他提示了测炼不能死掉,否则要重新申请排队;遇见胖子后,为了迎战野猪王他又暴露了自己的身手;武器店里,他更是表现得未卜先知,为了《创世法典》残片不惜放弃三选一的奖励;还有一些无意中的小动作,一些语句上的“破绽”……

这样做的后果,给人感觉就是什么他都能先知先觉,而且又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他强行找些借口压下去,也无法杜绝旁人对他的好奇和猜想,甚至怀疑!刚才黑暗疯汉和奶皇包已经有这样的苗头了,只是暂时没说出来而已。他一不是什么有钱有势能提前收到风声的富家公子,二不是什么参与研发全程跟进的技术人员,凭什么知道这么多?

这不是一个重生者应该表现的成熟和隐忍!

刚才收到《法典》残片后,吴铭已经醒悟到这一点。所以他大方地将相框拿出来供胖子把玩,又带着两人挨家挨户地询问线索——实际上,前世的经验让他早就明白下一步应该去找谁,可现在必须得装作一切都靠自己推理出来的模样。

“重生后最怕的就是装逼啊!”吴铭自嘲着,啃着面包在内心长叹:“装得不像,无法让小伙伴们死心塌地追随;装得太像,又容易包不住火无法用谎言掩饰……看那些YY小说,人家都是顺风顺水,王八之气侧漏就能引来拜倒无数,为何我就没那种运气,把握不好这个度呢?”

吃饱喝足,感谢了这位叫露西的大婶,三人直奔村头那间最大的建筑而去——那是卡洛斯村的议政会,村长正在那里办公。

说是“议政”,实际上本村几乎所有的事务都会在此集中处理,包括了资源分配、纠纷处理、日常祷告、政令公布等等。所以尽管卡洛斯村是个仅有两百多人的小村落,但“议政会”还是修成了挺大的规模:以三层高的主楼为中心,周边围绕着十来间大小不一的房屋;而且门口还有村民轮值作为卫兵在站岗。

在向卫兵传达了与村长见面的请求后,三人在门口等候着。中途前后飞来了两只夜枭,不知又有谁通过了测炼即将到来。

领先的优势一点点消失,正当疯汉他们有点不耐烦时,村务官——一位带着眼镜几乎秃顶的矮个子出来接待了他们,将他们领到二楼村长的“办公室”。

“你们就是新一批的苏醒者么?”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站在房间中央,正迎候他们的出现:身着长袍,拄着拐杖;满脸的皱纹诉说岁月的沧桑,空荡的左袖昭示着战火的淬礼;必不可少的,还有遗忘者脸上独特的疤痕。

三人道明来意,老人点点头:“那么,好吧,你们把信交给我吧。”

黑暗疯汉“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信件递了上去;奶皇包眼珠一转,捂着胸口往后挪了小步,警惕地看着老人;吴铭原地不动,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拿出信件捏在手中静候下文——一个举动,就能看出三人性格的不同。

老人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眨眨眼睛:“你们不是要将信给到我吗?”

“你就是加西亚?”“骗子,你不是叫阿克西吗?”“您有什么可以证明吗?”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名字是阿克西,又叫加西亚,那是我的老朋友给你们开的玩笑。”老人笑道,见众人依然疑惑不解,示意大家先坐下休息;自己慢慢挪回原来的座位后,阿克西缓缓道出了详情:

“我真名是叫阿克西,那个给你们写信的老头儿,他叫帕森斯,跟我是一个军团。严格说来,我们相识有将近6、70年了吧……”

当年的往事不断在心头忆起,阿克西仿佛又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当年为了抵御联合王国的血色军入侵,受女王陛下的召唤,全体遗忘者都投身到这场伟大的战役中,我们也是那个时候初次见面的。第一次是在哪儿集合?我想想……奥克兰山谷?……”

老人渐渐陷入了沉思,吴铭不忍心打断回忆,胖子却急得抓耳挠腮,轻声嘟囔着:“别光说废话啊,说重点!”

好在时间不长,村长自己醒悟过来:“呵呵,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有点模糊印象又不敢确定……就是在奥克兰山谷脚下的新兵训练营了。当时我们也跟你们现在一样,都是初生牛犊、年轻气盛,谁都不服谁。后来,为了嘉丝丽,我跟他打了一架,结果这一打就持续了60多年,中间一直没停顿过……”

得,从战争片一下跳到爱情片,下一刻不知道又是什么片的节奏。

“……后来,我们一起通过了新兵训练,我成为了一个战士,嘉丝丽当上了祭祀,而他成为了一个法师。我们被分到同一个军团,我的位置在前军,他被分在左侧翼,嘉丝丽属于后方。再后来,我们便走上了战场,去面对那些邪恶的敌人……”

吴铭撇撇嘴,前世中那位德鲁伊长老也是这么形容对方的。

“……战争,很残酷!第一战,我们就损失了很多战友;第二战,负责我们这队的军士长就英勇献身了;等到后面的第三战、第四战……慢慢地,你就会麻木,就会变得冷酷,最终机械地重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切只为了女王的召唤,为了必胜的信念,这几乎是支持你还能站立的最后力量!当然,我当时还有个小小的心愿……”

“为了嘉丝丽!”胖子不知不觉中听入神了,激动地叫出了声。

不料,阿克西听到这名字,目光却迅速黯淡下来:“嘉丝丽在先前的西格瑞拉守卫战中,不幸被那些卑鄙的盗贼偷袭……整个祭祀一营都被围攻,二营也被打残;我们拼死冲锋,才让队友们冲破了包围,帕森斯脸上的刀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胖子失语,自责地闭上了嘴,继续听老人讲着过往的经历。

“……那时候没想太多,就想着要将这些可恶的人类、精灵等等入侵者赶出我们的家园。后来周围的战友一个个殉身,心里也想着下一个说不定就是自己,总算是为女王尽了职,奉上自己的灵魂和鲜血。再后来,随着我们节节胜利,从最危机的时刻解脱出来,一步步迈向成功,当时我就一心想着要杀过去,把战火燃烧在王国的土地上,让成千上万的入侵者感受我们的痛苦,尝尝他们自己酿造的苦果!”

“可惜,在关键的遗忘平原战役,我们中了法蒂尔的埋伏,军团长殉职,我也是在那里失去了我的左臂……”

三人静静地听着,与胖子和疯汉不同的是,吴铭听得最认真。这种当事人双方站在不同角度的叙述,让他格外的新奇,也有不同的感悟。

“……被救回来以后,我没法再上战场了。整个军团就幸存了不到50人,当时得知这消息,我差点去追随那些已牺牲的队友……但帕森斯,这家伙也活了下来。经过他一番劝说,我又有了新的心愿:我要用自己作为这段历史的活证,为族人培养出更多的意志继承者,为女王贡献最后一份力量!”

“所以,退役之后,我跟他主动要求分配到这个村落,并以我们的军团长——卡洛斯为它改了名。再后来,一些军团幸存下来的战友闻讯后都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比如那个爱哭鼻子的小迪克,在这里开了家武器店;那个不会骑马的席尔瓦,在这里当了个教官;还有艾迪生,这家伙一上战场就是个软蛋,没想到生了个还算争气的儿子……”

胖子捅捅黑暗疯汉,小声询问:“那个,他刚才说的迪克,是那个武器店的老板迪尼尔森么?”

黑暗疯汉眼睛也有点发直:“这村貌似只有一家武器店……爱哭鼻子……”

“总之……”阿克西的故事也接近了尾声,“无论是谁,我们都有个共同的心愿,就是让你们这些新生的苏醒者能够尽快明白你们的处境,了解你们所肩负的重任,并指导你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帕森斯性格有点怪,所以自愿去‘摇篮’守着你们苏醒,但这家伙绝对够尽职尽责,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他问你们的问题回答得是好是坏。”

“现在,你们可以将信交给我了吧?”老人微微一笑,结束了谈话,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三人。

胖子早已被这略为狗血的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没了先前的狐疑,却多了鸡血一样的亢奋,拉着疯汉就想上前,但吴铭一句话却给他当头泼了冷水:

“抱歉,您的经历很精彩,但您提到的那位‘帕森斯’老人,却是让我们将信交给‘加西亚’!而您先前的故事中,并未解释为何您既是阿克西,又叫加西亚……光凭您的一面之词,我暂时没法把信交给您。”

“哈哈哈哈……”老人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差点“上当”的胖子腹黑着莫不是借笑掩饰什么。

“孩子,你很好!”阿克西慈祥地看着吴铭,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证明我刚才说的经历,你都有认真听了进去。而且光凭你这种冷静的头脑,固守承诺的原则……相信经过一番磨练考验,你一定能成为女王忠诚的信徒,贡献出足够的力量!”

“……至于你提到的这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阿克西重新站立了起来,缓缓走到房间中间,倏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充满了豪情和骄傲!

“我叫阿克西,但我也叫加西亚!不光是我,帕森斯也叫加西亚,迪尼尔森也叫加西亚……我们所有第一军团的士兵,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加西亚!因为这是我们军团的名字,我们就是永不消逝的加西亚军团!”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枚勋章,吹去灰尘后小心翼翼地别在自己长袍胸口处——古铜色的外表被擦拭得澄亮澄亮,暗红的缎带也早已失去昔日的鲜艳,但上面那个醒目的“J”字符号,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我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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