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纯眼看梁洁在一旁受辱,也不知哪里又来了力气,蓦地一掌推开云清尘,拾起掉落一旁的安世剑,以剑为刀向那两人砍去。
叶明络不屑于其余几人的作为,尤其那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羞辱梁洁更是让他不齿。他本来只是在一旁干看,这时见谢纯向二人扑过去,心中一时犹豫,却仍然没有立时出手。叶明络的犹豫立刻就给了谢纯伤敌的机会,只一眨眼的工夫,那两人猝不及防之下便被谢纯的剑气伤到。
谢纯一把将梁洁拉到身边,还没来得及稍加安慰,那两人已经回过神来,纷纷向谢纯攻来。谢纯这时精神恍惚,已难以再施展法术,但他眼见对面两人施法的动作,忽然间心中一动,连忙一把将梁洁拥到怀中,脚下用力,使劲向空中跳了起来。这一下虽然未能完全避开对方的气劲,但只是一只稍低的脚尖被扫中,终究是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这却不意味着谢纯能逃过一劫。待到他与梁洁重新落地之时,那两人欺负谢纯伤重,已经直接欺身上来,其中右边之人用力一击将谢纯手中安世剑震开,谢纯右手本来就被云清尘刺伤,这时自然无力阻止;而左边一人则拉住谢纯怀中衣裳不整的梁洁,企图将二人分开。
梁洁虽然身子柔弱,但她与谢纯紧紧相拥,那人一下竟没将她拉开。更令人吃惊的事情也同时发生了,原本以为轻易便能够震开安世剑的右边那人,竟然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得倒退了十多步。
谢纯隐隐感觉到是手中的安世剑又起了反应。然而眼下他也无暇去细想其中的缘由,只是觑准时机全力猛推出左掌,一下子便将左边之人打得连连后退。
不过这么一番下来谢纯早就是垂死挣扎,云清尘此时更是赶了过来。他对谢纯刚才的反扑十分气恼,正打算一击将谢纯彻底打倒,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厉喝:“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还不通通给我住手!”
吴星、云清尘这一帮人闻声都大惊失色,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谢纯、柳越和梁洁听了却都喜不自胜,感叹终于摆脱了这场噩梦般的遭遇。只见一名五六十岁左右的蓝衫老者走到近前,环顾四周后高声斥道:“你们都是雁落山庄的弟子,怎么居然敢在庄里面私自斗殴,难道都不知道这庄规吗?”
他又将目光注视到蹲伏在柳越身旁的吴星身上:“吴星,这是你第几次聚众斗殴了?以前在影州、在庄外也就算了,今日居然敢在庄内动起了手!你以为你是吴显的侄孙,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刚才梁洁被欺负时,柳越也是奋力想去救援,可却被吴星制住,结果遭到更惨烈的痛殴,不过因此吴星刚才也被这老者看到不少自己的卑劣行径。这蓝衫老者乃是吴翼清的叔父吴浅宇,虽然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其实已经年近七十,他虽然平日里在雁落山庄深居简出、鲜问世事,但性情却十分耿直。他平素里就多听闻吴星的嚣张跋扈,加之他身为吴氏旁支,早年在家族中根本不受重视,因而对嫡系一脉存有成见,这时自然不会给吴星好脸色看。
吴星听了吴浅宇的斥责,虽然一时惊慌失措,但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很快便稍稍冷静下来,强辞狡辩:“是……是柳越他们刚才先动手,我们不得已才反击的,不然……不然谁愿意在庄里对同门下手?这……这柳越平素里就极爱生事,庄里的弟子们也都是知道的,您……您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其他人。”
混淆视听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以前长辈们包庇吴星,往往会借此认为双方都证据不足而草草了事,故而这次除了叶明络外的其余几人也都纷纷附和。谢纯听了实在忍无可忍,怒斥道:“明明是你们故意拦住柳师兄要找他的麻烦,你还好意思说是柳师兄先动手?我和柳师兄就两个人,怎么可能会主动找上你们六个人?”
他虽然对吴星颠倒黑白极为气恼,但思绪却并不乱,又接着道:“而且我们刚才是送梁师妹回去,不但梁师妹可以作证,梁伯母也是知道梁师妹要去来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生事?而吴星他们不但欺负我和柳师兄,连梁师妹都不放过,事实都摆在眼前,他如何能狡辩得了?”
谢纯前面认为吴星人多而断定是对方主动生事或许还不能让人信服,但梁洁浣衣回家是她母亲知道的事情,而梁洁一向温顺乖巧,这次也受到吴星一方的侮辱,更是人人都看的出来。吴浅宇瞧了一眼仍在旁边啼哭的梁洁,不由地怒火中烧,当即向随身的仆人道:“去把庄主给我请过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善了!”
不多时吴翼清便带着包括梁宁夫妇在内的数人赶了过来。梁宁见女儿受了这般大的折辱,向女儿问清原委后气得表示若不能严惩作恶之人,他立刻就携家离开山庄。吴翼清平日里多需要与外界打交道,所以一直对吴星多加容忍,但今日吴浅宇在场,摆明了要严惩吴星,梁宁因为女儿受辱也态度坚决,他此时倒真的不好再偏袒。
于是等到吴翼清将一干事实了解清楚后,终于认定是吴星一伙刻意生事,但柳越平日与师兄弟结怨,倒也有过在先。最终吴翼清决定将欺侮梁洁的两人逐出山庄,吴星遣回家中由长辈管教一年,而吴星一伙的其余三人则被责令思过半年到一年不等。另一方面柳越却也被罚思过半年,就连谢纯都被罚去思过一个月。
这样的惩罚对吴星而言仍显较轻,但他毕竟是大司命的亲人,吴浅宇也同意给吴星几分颜面。至于将欺侮梁洁的两人逐出山庄,梁宁也基本满意,吴翼清又将梁宁一家人多加安慰,这场风波也就终于平息了下来。
谢纯虽然无端受累而被罚思过一个月,但好在吴星那伙人终于受到惩罚,相比较之下自己的惩罚又是最轻,所以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对于柳越也被罚半年之事,他心中仍然有些忿忿不平。不过眼下他已经受伤不轻,眼下也只能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首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
这一次他先是被云清尘所制,接着又为了救梁洁而奋不顾身,周身上下大半都受了重创,尤其以右臂和小腹的伤势最为严重。虽然吴翼清为表体恤而赐了他一些丹药,但这外伤倒还好,小腹中脏腑的内伤却需要好好休养。如此一来,这一个月的思过对他而言就更是无所谓了。
谢纯在病榻上躺了大半个月,伤势终于复原得差不多。这期间他听送饭的师兄说吴星已经被送回影州,而另外两人也都被逐出了山庄,心下大为宽慰。
他细思这一次交手时安世剑主动伤敌之事,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钻研此剑的奥秘,然而依然是一无所获。唯一能够猜测到的就是,安世剑在他遇到危险时偶尔会反击敌人,然而若要将获胜的希望寄托于此剑,那就是毫无可能了。
他又向这位师兄打听柳越和梁洁的消息,但却只了解到梁洁虽然起初受的惊吓不轻,但最近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梁宁夫妇仍然担心女儿,故而这段日子始终没人见到梁洁。
谢纯未能得知柳越的消息,心中稍稍有些失望,但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到满了一月、能够出门后再去别处打听。
谢纯解除思过已经是金秋十月,这****终于走出屋外,深深地呼吸一口室外清新的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他首先前去向庄主吴翼清稍为悔过一番,接着便从另一位给柳越送饭的师兄口中了解到柳越的消息。确信柳越身体已经康复并且重新开始修炼后,他也深感自己法术太过低微,之前与吴星他们一战中自己的法术几乎毫无建树,若不是自己在隐石派学了些武功,只怕早已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难道自己还要重回学习武术的老路?谢纯坚决地摇了摇头,此前自己就觉得武功不行,所以才决定学法术,旁人也告诫这次一定要持之以恒,不能轻易动摇。他自己也是一般的意念,若是自己不能坚持,怎么可能会有收获?
然而眼下的情形,自己何时才能在法术上学有所成?谢纯心中各种思绪夹杂,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到山庄外面去散散心,他迈着步子向南面小丘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最南端的峭壁之上。
这处峭壁虽然不过十余丈的高度,但仍能俯瞰整座岛屿。谢纯登高远瞰,只见北面的缓坡、山庄、浅滩由近到远依次分明,枯黄的草木在秋风中轻轻摇荡,一片萧瑟肃杀之景;向南望去,只见峭壁之下水流湍急,数艘渔船仍在江面上游弋,隐隐约约有渔歌声传来,虽然听得不大清楚,依稀间仍能分辩出似乎是早早还家之语。
他又见到一群雪雁从头顶飞过,排成一个整齐的“一”字。这雪雁每年秋天从北海而还,迁徙到南方的碧江,即便相隔万里都阻挠不住它们的返乡之旅。谢纯不由地感叹起自己的身世,渔人每日捕鱼而还,雪雁也年年南归过冬,他却没有了自己的家乡,隐石派、雁落山庄都不过是自己的寄居之所,自己将来又会漂泊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