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谢纯又与吴莎一同看望了师妹梁洁。谢纯此时当然只与梁洁叙说兄妹之情,然而梁洁望向谢纯的眼神却不免充满了落寞与哀怨。好在吴莎见梁洁温顺可人,因而对梁洁显得很有好感,并且还赠送了她几件首饰,这才使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而这样在雁洲停留了三日之后,谢纯与吴莎终于告别了柳越与梁洁,动身继续东下影州。
不过两天的时间影州城便已遥遥在望,谢纯与吴莎在江边泊岸之后,远远地便瞧见了不远处高大坚固的城池。只见石砌的城墙接近四丈之高,城墙外还有水渠环绕,虽然已是傍晚,进出的城门的行人商旅仍然往来不绝,两侧的摊贩也陆续延伸到江畔。
这座影州城位于湛江南岸,东距东海七百里,西离津口则接近一千四百里。此处是五世家中吴氏的发源地,也是两江国控制湛江下游的根基。它的规模并不如作为国都的津口,然而却给人一种安宁静谧的感觉。走入城中后既没有泠州、镇远的紧张不安,也没有在津口时的拘束压抑,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确实十分美好。
影州的吴府规模十分宏大,足足有方圆四里的大小,而府内的华丽也确实超过谢纯以前见过的任何一处地方。谢纯随着吴莎在府中安顿之后,接下来就被她带着在影州城中游历了数日:与吴府一街之隔的九司官署、熙熙攘攘的城南坊市、驯养有数头青蛟的蛟池、规模庞大的湛江水师……吴莎虽然在影州久居多年,但游历起来却比谢纯还要兴致盎然。
不过谢纯心中却还惦记着冷怜影的事情,于是便向吴莎打听起了荟萃阁的位置,这才得知荟萃阁其实就在九司官署西北的一角,只是由于冷怜影不好招惹,故而她并未带谢纯前去参观。
得知这一信息后不久谢纯就抽空赶往了荟萃阁。当他来到荟萃阁时,这才意识到前几天自己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座高达四层的阁楼,此楼虽然位于官署的角落,但由于其高度却显得十分惹眼。
荟萃阁大部分以砖石砌筑,内部的光线并不十分通透。谢纯走进大堂时只见到三名青衣侍女在地上席坐嬉戏,除此之外便别无旁人。而这大堂之中除了些案几杯盏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物事,因而倒是显得十分空旷。
此时三名侍女已注意到了谢纯的到来,于是其中为首的一女轻咳一声后便盈盈起身,向着谢纯问道:“不知这位客人高姓大名,到我荟萃阁是要借取什么书籍?”
谢纯恭敬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来因之后,三名侍女不由地都露出惊讶之色。这三人对望几眼之后,那为首的侍女才缓缓说道:“我家阁主眼下正在闭关之中,只怕轻易不会见客。不过还请您在此处稍待片刻,小婢这便去向阁主询问一声。”
谢纯本以为冷怜影为人精灵古怪,她的手下只怕也不好招惹,不料今日所见的三名侍女待人都十分客气,此时自然就领受了她们的好意。于是为首的侍女便踩着楼梯向楼上行去,而另外两人则留在大堂中招待谢纯。
“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谢纯见两名侍女为他奉茶后在一旁闭口不语,便以此来打破沉寂的氛围。
“小女名唤青影,这是琼影,刚刚上楼的那位叫雪影。我们都是阁主留在影州的丫鬟,平日里就负责此处的打理。”
没想到这些侍女名中竟都带个“影”字,谢纯感觉这冷怜影确实更有些意思,他想了一想,便又问:“两位姑娘,我听说荟萃阁是过国中的藏书之所,不知道在下能否趁此机会阅览一番呢?”
那名叫青影的侍女答道:“这个自然是可以的,只要不牵涉到国中秘闻,您可以尽管翻阅。而且我们阁中不仅藏有各种书籍,另外也有许多珍奇的宝物,您若是有兴趣,他日时机合适的话也可以一并观看。”
谢纯并没有听出青影话中暗含的意思,他见那上楼的雪影姑娘久久不回,一时也没有其他的事可做,于是便道:“阁中的藏书也是在楼上吗?还烦请姑娘带谢某前去一观。”
“这个当然是可以……只是眼下也不知阁主是否会出关,若是让阁主见到,只怕是不太妥当……”青影与琼影听说谢纯马上就要阅览藏书,面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谢纯听她二人话中的意思,似乎对冷怜影显得颇为顾忌。他心中稍稍一想,狐疑地问道:“难道阁主不愿意外人观看阁中的藏书吗?”
“这倒不是……只是我家阁主生性古怪,经常会刁难前来借阅之人。所以她在阁中时多半没人前来借书,只有当她出外游历,旁人才敢过来……”
谢纯这才明白了阁中只有他一个外人的缘故。他虽然不知冷怜影平日里如何刁难旁人,但前些日子在方家庄中他可是亲眼见过此女的神通,因此心中不免也踌躇起来,准备继续等候那位雪影姑娘的消息。
好在不久后雪影终于神色匆匆地赶了下来,口中则歉疚地说道:“实在是抱歉得很,阁主今天心情不大好,说是什么人都不肯见。您若是非见阁主不可的话,只怕还得改日再寻找机会了。”
“那不知阁主什么时候会有空呢?”谢纯只得这样询问。
“这个不太好说……也不知道阁主眼下在研究什么书籍,反正自从前些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闭关之中。我刚才上楼时也被她催着帮忙寻找一些南方的资料,所以才耽误了这许多的时间。您若是真的非见阁主不可的话,只能等以后再过来碰碰运气了……”
谢纯面上微露失望之色,心中猜到冷怜影肯定是在研究那本《南疆密卷》。不过此书中到底有什么难解之处,需要此女花费这许多的时日呢?
既然此次前来没能见到冷怜影,谢纯只得提出在阁中借阅书籍。而几名侍女已经知道冷怜影不会出关,倒是不再有什么顾忌。很快那名叫青影的侍女便引着谢纯上了二楼,而谢纯则找到存放凝气术经卷的一处书架,细细地寻觅起适合自己阅读的功法与药典。
此前他受宗师方玄的馈赠,在普通的修炼功法上已经没有多少缺乏。不过方家虽然是丹药世家,可是在灵药方面却不愿意向外人透露。谢纯这次在阁中寻到了几本记载灵药的典籍,倒也算是收获颇丰。
接下来谢纯每隔三五日仍然会去荟萃阁一趟,然而却始终被告知冷怜影闭关未出。此时的他唯恐引起冷怜影的不悦,所以已经不便多次请侍女去通禀,于是只得仍旧借此机会在阁中翻阅书籍,并且将其中有用的内容尽数抄录了下来。
这些日子里吴莎也渐渐没了刚回影州时的那种兴奋,而紧接着吴莎的父亲影州公吴清也从外地赶了回来。吴显久居大司命之职,早已将吴家家主传予了吴清。吴清此人虽然相貌上显得比较文雅,但为人却非常保守严谨,此时不免对吴莎的言行进行了管教,甚至连一旁的谢纯都连带受到斥责。
谢纯虽然因此更多了些空闲,能够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修炼之中,然而想到吴清那股难以接近的模样时,他不免就觉得更加气馁。如果说大司命吴显和少司马吴粲对他还算客气的话,那么身为吴莎父亲的吴清则对他十分轻视。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即仍然留在影州,只怕也得不着多少机会与吴莎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