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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八章 谁说“福祸相依”

奔,奔,奔。

疾走在暗夜的林中,曲慕非使出从未有过的体育技能,费尽了全身力气,只知狂奔。

耳边他的呼吸之声越发沉重,她心里一沉,不吭声,只是咬紧了下唇,双腿不停地向前大步迈出。

“慕非,”耳边忽听司徒十四带着笑意的声音,“莫奔,莫奔,小心跑岔了气。十四我向来命大,死不了。”

到了此刻,他还想在想着莫让自己岔气。曲慕非一时大恸,胸口中漫溢的不知是什么感情,顿时心头有如刀剜。眼眶一酸,她只能死命地咬住下唇,不发一言,只是狂奔。

疾走颠簸之中,司徒十四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只觉喉头隐隐有甜味。忽然,他觉得自己围过曲慕非颈项的手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

司徒费力地睁开眼,偏过头去看她。却见那熟悉的清秀侧脸上,有泪珠滑落,顺势滴下,正砸在自己手上。

原本冰凉的触感,忽觉变得滚烫,灼在手上,灼得心口发热,发酸。不知是怎样的感情在作祟,只觉得胸口满满当当的酸,似要爆开一般。

刹那的错愕与呆滞之后,司徒十四慢慢抬起那满是血迹、脏兮兮的手,缓缓抚上了曲慕非的脸,“慕非,”他在她耳边轻道,“我可不可以,将你这滴泪,看作是对我的不舍和关心?”

“嗯。”曲慕非仍未开口,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可司徒十四却分明察觉,那背着自己急奔的身子,有着瞬间的颤抖。

眼皮有些沉,司徒十四却强打起精神,睁大眼,望向曲慕非的侧脸。那个会拿他开涮调笑、又会正色指责他的家伙,此时却紧咬下唇,抿住的嘴角刻画隐忍的痕迹。微红的眼眶之中,有着异样的水光闪烁。司徒十四忽然觉得,莫名的开怀起来。有种说不清来由的欢喜,溢满了胸口,“哈!即便断了这条腿,却能换来慕非你这滴泪——值得!”

他大笑的声音响在耳边,这句话在曲慕非听来,却是戳心窝地痛,这让她终于爆发开来,“你这是大脑不做主还是怎的?!把东西给他们不就得了,为何要逼自己到这地步!”

司徒不顾左脸颊热辣辣的疼,费力地咧开唇角,笑道:“这怎么成?!交给他们,我拿什么去换慕非你呢?”

背着自己的人,听了这句,身体有一瞬的颤抖,“你……你这又是何苦?!”

带着颤抖的骂声,只让司徒十四心中没来由地轻松起来。勉强地咧了咧嘴,他在唇边勾勒出扭曲的笑容,“不苦不苦。先爱上的先惨死,全是自找的啦!”

之前,他脑袋尚未清楚的时候,便已经心甘情愿地为她跑东跑西一边抱怨着一边拼命了。

直到如今,生死命悬一线、险些丧命之时,他仍是不愿将能保她周全的PDA交给对方。而当生死关头,他忽然看见她的身影之时——

到了这个时候,司徒十四才反应过来,自个儿为啥对这人分外的上心——

是的,是自己先爱上了。

所以,爱跟她乱转悠,并不觉疲累。

所以,爱与她穷斗嘴,只越斗越乐。

所以,被她拍了脑袋,也不会生气。

所以,被她训斥了句,会格外来火。

所以,为她出生入死,亦不觉辛苦。

所以,生死一瞬,念叨着的是她、放不下的是她、最想见的也是她……

想明白了这点,司徒十四忽觉心中舒畅。若不是苦于嘴角咧不开,他真想大笑三声才好: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曲慕非闻言,只是低垂了眼眸,胸口只觉得一阵酸,“这……又是何苦……何苦……”

她的喃喃之声,被他那满是血迹、脏兮兮的手捂住。

“嘘……”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地道,“一会,一会就好……莫要击碎十四这边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嗯。”她轻轻点了点头,不言语了,任由他的气息喷在耳边,越来越近。

只觉得面颊微凉,什么柔软的物事靠上了右脸。

司徒十四移开了唇,喉头又是一甜,眼前渐渐地发黑。他将脸靠在她的肩上,缓缓合上了眼,扬了唇角,笑道:“哈……好福利,多谢……”

夜风凉。乌云移开,月光洒在大地之上——映着背上已然安眠之人唇边浅浅的弧度,也映着奔走之人眼眶中闪烁着的水光。

混沌之中,四处还是一片黑暗。眼皮子发沉,来不及多思忖,只觉得左腿小骨处传来钻心的疼,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小虫直往骨髓里钻,并一边啃蚀着骨头——这种滋味让司徒十四忍不住骂娘起来:那帮该死的龟儿子!若让他下次逮住,不将他们揍个爹不识娘不认的,他就不姓“司徒”!

正这么发狠地暗骂着,他忽听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继而就是门扉一响,似乎是有人推门而入。仍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司徒十四,花了半秒的工夫来思忖并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当日曲慕非会出现于长安古代适时相助,薛白肯定脱不了关系。不消说,此处一定是“黑白别苑”了。

想明白这点的司徒十四,下一刻顿时陷入无限的欣喜中:这么轻柔的脚步,好似怕打扰他一般的小心翼翼,这定是慕非担心他,过来探望他的病情了!

不自觉地咧开了唇角,他在唇边勾勒出夸张的弧度。想要睁开眼,和慕非说上两句玩笑话,可他却觉得眼皮子简直就是铅铸一般、粘搭在了一块儿似的,任凭他怎么费力气也睁不开来——

莫非是中了传说中、未来神奇好物品之一、素有“强力胶”之美称的“502”?!

——司徒十四不禁产生了如上的疑问,虽然他明知其答案是否定的。无法可想,他也只有先这么无奈地躺着,任由自己于黑暗之中竖起耳朵。

轻轻的脚步声移到床前,而后,只觉得额上一阵微凉,这是那人拧了一条湿毛巾附在他的额头之上;再然后,脚步之声又移,接着是茶杯被放在桌面上的轻轻碰撞,然后便是倒水声。下一刻,那人扶了自己、将茶杯放在他的唇畔。

如此轻柔的动作,让司徒十四简直是从心底乐开了花。他一边在心中发表着“哎呀呀,口硬心软的慕非,这次该是心疼了吧”这样自以为是的感慨,一边不禁产生了这样的遐想——

如果他坚持不合作、不配合这个喂水的动作,慕非会不会……会不会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以……以……以那个唇来喂啊?

想到这里,司徒十四先是努力咬住腮帮,不让自己咧开夸张的弧度。然后,他又抿紧了唇,为喂水的动作从本质上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感受到那人的动作一僵,司徒不禁在心中暗暗窃笑,正期待着对方会用小说中那样的非常手段来完成这喂水的重任,忽听门扉被轻叩两声。那人随即拿了枕头塞在他的背后让他靠着,而后丢下了自己开门去了。

奶奶的!没听说过打扰别人的好事会被马踢死吗?!司徒十四只好等待着曲慕非回来,一边腹诽着那名不知名的家伙。

门外,二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半晌工夫。司徒本想听个明白,无奈脑袋有些晕沉,外加左腿上的伤处实在是疼得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所以此时,他实是无法发挥自个儿的八卦因子,“竖耳打听”的专长与本领在此时被明显地削弱了。

正在他暗自懊恼想弄个明白的时候,却听脚步之声再度踏入了屋中。他不禁大喜,再度抿紧了嘴巴,等待着慕非为他进行刚才未完成的喂水动作。

茶杯凑到唇边,司徒抿唇,不合作。

那人手上用力,茶杯磕上了牙齿。司徒咬紧牙关,依旧不合作。

那人干脆一手使力,捏着司徒的下巴就要强迫他开口——

不对!这一招典型的擒拿技巧之一,怎么可能是慕非?!

司徒一惊之下,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甚是相熟的面孔——正是这“黑白别苑”中那名武功颇高、与自己交过两次手的家丁!

见他一脸震惊的模样,那家丁在唇边勾勒出讥诮的弧度,虽不言语,但嘲笑的意味已是溢于言表。

“看什么看?没看过病人吗?”黑了一张脸怒道。

“病人是不少见,”那家丁摊了摊手,斜了他一眼,“不过如此妄想的病人,就当真是难得一见了!”

司徒恼羞成怒,“要你管!你倒是在这里转悠什么?慕非呢?”

“哈,好一个‘过河拆桥’,司徒大爷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那家丁轻笑道,“若不是我这个碍眼的,就凭曲姑娘一人之力,能从那三恶手中救下你吗?”

司徒还了他一个白眼,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来:“少来!要不是黑白俩老头儿派你过来救人,你又怎么会管我死活?!你倒是还应该谢谢我,一直撑到那时候——否则,若是你司徒大爷丢了命儿,你也交不了差!”

这话儿倒也没错,那家丁不言语了,只是将茶杯往司徒手上一塞,随即起身收拾起桌面,该忙活啥忙活啥了。

见对方无心恋这舌战,司徒倒觉得不痛快了。只是睡了许久的确口干舌燥,他先是一口灌下这杯茶,随即想到了什么,抬了脑袋望向对方,“你这是刚刚才来的对吧?先前在这屋子里的,是慕非吧?”

那家丁瞥了司徒一眼,见他眼里满是期待的星光,暗暗好笑之余点了点头,“回司徒少爷,正是小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司徒顿时大受打击。若不是躺在床上,他必要倒退三步走,以表示自个儿的震惊与神伤了。

他伤重至此,慕非怎么可能不过来看他一眼?呜呜呜呜,如此薄情寡义,真是个无情人啊!这这这这……这实在是让他的心碎成片片山中雪啊啊啊啊!

难以接受对方的说辞,司徒十四一手捂心口,一手直指对方,颤声道:“你你你你……一、定、是、你、骗、人!”

见司徒十四一脸哀怨的模样,那家丁不禁觉得好笑。他摊了摊手,表情甚是不在乎,“没错。既然司徒爷儿您心中明知答案,又何必听小人的一面之词呢?”

“……”司徒呆了两秒,方知自己是被耍了。可这次,他非但没生气,反而立马扬了唇角,喜笑颜开地摆出了一脸灿烂神色,“慕非啊!我就知,你定不是那般无情之人!我我我……我真是感动啊!”自言自语地说完这句,司徒十四伸手掀开被褥,翻身下床。

虽然拖着那条受伤的腿,每动弹一下都是难以避免的疼,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已然满眼绽放出少女漫画中那种特有的星光与花朵,就差没有高呼一句“慕非啊,我来了”这种让人背脊上升起莫名寒意的台词了。

一手拄起床边的拐棍,司徒十四迅速发挥了他那惯有的学习能力,很快就将拐棍的使用方法摸了个半熟,开始穿行在这“黑白别苑”曲曲折折的回廊当中。

“这该死的黑老头儿!”拄着拐棍赶路的司徒,瞪了一眼面前因为弯折而看不到尽头的长廊,气喘吁吁地道,“倒卖了那么多未来物品,我还当他能学点未来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呢——没听说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吗?奶奶的这回廊修得真是不体贴残疾人,这可得多走多少路啊?万一走个水什么的,逃都来不及!”

——发出如上抱怨的司徒十四,显然不会知道,自己这番说辞包含了最为朴素的“消防”意识与观念。

穿行在这回廊当中,若不是一心急着寻找曲慕非的身影,司徒应是能看见不错的风景。这“黑白别苑”早在设计之时,就将中国园林的“造景”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五步一小景,十步一大景。在廊中,无论驻足于哪里,向外望去,都能看见一片极富有诗情画意的不错景致。

——所以,当司徒十四看见曲慕非的时候,差点没将牙都给咬碎咯!

不知啥名儿的花,粉粉白白开满了一片儿,与绿叶相映衬,尽数点缀在那凉亭周围。而在六角的凉亭之中,石桌上香茶点心一一俱全,桌边的二人,一边品茗一边谈笑风生的模样,让司徒眼都红了!

望着凉亭之中,曲慕非和薛白聊得挺开心、明显一副“花前月下”——哦,不对,这大白天的,应该是“花前日下”才对——的模样,如此才子佳人的配对,让司徒十四不禁怆然涕下。

“曲、慕、非!”

司徒十四作势倒退三步走,无奈他显然忘了自己现下是拄着拐棍的三脚猫,这一退之下,一不留神就跌坐在了地上。他干脆瘫坐在地上,一手抓住了回廊的栏杆,一边紧盯着那边的凉亭不放,一边咬牙切齿道:“曲、慕、非!我为你,打是亲来笑眯眯;我为你,骂是爱来慢慢听;我为你,吃苦只当吃馒头;我为你,小命不丢不回头!可你你你你你你你……你竟然背着我——去、爬、墙?!”想到此处,司徒忍不住酸了鼻头。

慕非你这家伙!奶奶的,就在前些天、他司徒十四生死关头、半死半活之间唯一想到的,就是向你挑白了——按你们那儿的话说,那就叫做“告白”!

话都说出口了,小脸儿也吻了,你你你你……你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能跟那白老头儿有说有笑的?

越想就越觉得憋屈,越想就越是想控诉曲慕非的无情,越想就越是想拿抹布狠抽那姓薛的小白脸——想到最后,司徒正是应了那一句:“火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

卷了袖子,他冲掌心里“呸呸”吐了两口唾沫,一副准备过去干架的样子。可刚迈了一步却又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左腿的伤还绑着绷带,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他还有三个月的瘸子要做。论干架,现在的他哪有那个能耐?!

有了!想到这里,他眼珠子一转,司徒顿生一招“苦肉计”。他二话不说,把拐棍往边上一丢。用右腿支撑全身力量,左腿儿则跟着在地上拖着蹭着,就这么一瘸一拐地,向那凉亭磨蹭过去——

“慕非,”他轻声唤他,望着她的表情甚是委屈,“终于找着你了……”

听见他唤,曲慕非敛了眉头,忙快步走下凉亭搀住司徒,“你怎么跑来了?”

嘿嘿!就知道慕非还是向着他的!白老头儿,你少费这个心思了!

见曲慕非一脸忧心神色,快步上前地扶住自己,司徒十四一边在内心窃笑,一边挑衅地白了薛白一眼。

而那薛白怎会读不出他那露骨的神色?不过,他只是依旧坐在凉亭之中,一边喝着茶,一边望向这边,笑而不语,一副看戏的模样。

“拐棍呢?”任由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借力,曲慕非疑惑道,“我明明放在床边了,你怎么也不拄着,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来了?万一这腿拖残了怎办?”说到最后,这语气中就带着点责备的味道。

司徒十四又怎会听不出这责备之下的关切?!于是,他故意垂下脑袋,低垂了眼眸,一副哀怨的模样,极小声道:“我急着见你,便没拐。我想问……我担心,是不是……如果我这腿残了,慕非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胡扯些什么?”曲慕非微微敛眉,手上加重了气力,更多地承担了司徒的体重,“你这乌鸦嘴,怎么就不说好话呢?!”

虽然口上斥责着,但司徒十四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曲慕非收紧了手臂的力量?他暗暗偷笑,装作一副伤残人士站不住的模样,顺势将身体靠紧了过去。

“……”感觉到他的动作,曲慕非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任由他倚着了。

“咳!”一声清咳打破了如此良好的气氛,只见那薛白伸手指向回廊那边,笑道,“曲姑娘,敢问那边的,可是你所说的拐棍?”

听了这句,司徒不禁叫糟!刚才忘了将拐棍藏好!好个白老头儿,尽坏人好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曲慕非果然看见拐棍在地上躺着。扬了扬眉,她转头望向他,“你刚才,说什么?”“呃……”司徒慌忙立正站好,连连摆着手道,“这个嘛,虽然拐棍之事略有隐瞒,但其他所言,皆是句句属实!至于装作拖着腿过来嘛,这也是为了增加戏剧效果,让这苦肉计更凄美一些……”

面对司徒十四那副连连坦白的模样,曲慕非有些哭笑不得,顺手拍上他的脑袋,“废话!好端端的装什么残疾?!覃僻商已经派人给你看了,腿骨的伤也给你接了,只要好好休养,便不会落下后遗症。”

“哎呀呀,”司徒一手摸了脑袋,可怜兮兮地望着对方,“慕非啊,虽说‘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但是当真常常下手,久而久之,十四我若被你打笨了,你可得负责!”

听了这句,曲慕非没答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

这笑容看得司徒不禁有些发毛,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有状况!难得的,对于他这种出言调戏——呃,调侃的状况,慕非竟然没有多加反驳!这究竟是为啥?!

“姓白的!”他立马将矛头调转向薛白,“没事儿拉慕非来这儿,该不会只有喝茶这么简单吧?!”

“呵呵,喝茶,谈天,”薛白抿了一口茶,轻轻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具体谈了什么,十四你不妨直接问曲姑娘便是。”

听了这话,司徒自然而然地将眼转向曲慕非,期待地望着她,“慕非……”

“也没什么大事,”她淡淡一句便将话题带过,“你莫多心。”

“嗯?!”司徒顿时眯起了眼:慕非是在瞒他啥?!什么事儿那薛白可以知道,他却不能听?!

见司徒十四眯了眼,一副不刨根问底绝不罢休的模样,曲慕非瞥了他一眼,“十四,你这伤,莫非不仅仅在腿脚之上?”

“呃?此话怎讲?”他没明白她为何由此一问。

“我看这伤势可不轻,而且还是相当重要之伤势,”曲慕非瞅他一眼,淡笑道,“若非如此,你怎的突然转了性子,变得一副婆婆妈妈的模样,凡事都要追根究底,越发三姑六婆地八卦了?”

“曲、慕、非!”司徒咬了牙,一字一顿地指向她道,“你你你你!你这是在挑战我身为男性的自尊吗?”“不敢不敢,”曲慕非伸手,轻轻拍去那只指向自己的手指,“我不过看在朋友一场,好心提醒十四你,若是想重振男性雄风,咱们现代社会里,可是有不少这方面相关的医疗业务。”

这句话直气得司徒十四七窍生烟,而一边的薛白听了,倒是无良地大笑出声,“哈哈!十四,若论斗嘴,看来你并非曲姑娘的对手了。不如赶紧拾掇拾掇,入赘算了吧。”

“入赘?!谁啊?”

“入赘?!谁啊?”

薛白这句,引来了曲慕非和司徒十四异口同声的抗议。而当司徒听见曲慕非表示置疑之后,顿时垮下脸来。

“曲慕非,你怎么这般无情?若我入赘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吗?!”

“乖,莫淘气,”曲慕非淡淡一笑,露骨地转移话题,“那PDA,先前我已从你怀中拿出、转交给薛白了,算是他这次搭救你我应得的报酬。”

“我问的不是这个!”司徒气鼓鼓地道,“慕非,咱们可得好好说清楚!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这这这这,这手也牵了,话也说了,小脸儿也吻了——你可得负责!”

“……”曲慕非一怔,呆了半晌,方才微微扬了唇角,戏谑地道:“好啊,要我负责也可。不过‘盗中君’从此改名‘曲十四’,随妇姓,你看如何?”

“曲、慕、非!你紧无情!”

面对一脸哀怨的司徒十四,曲慕非转身走入回廊之中,笑着走远,将对方大声的控诉抛在了身后。

夜微凉。

曲慕非推开房门,提了一盏油纸灯笼,在这“黑白别苑”的回廊之中绕行数里,终是来到了偏厅。

“曲姑娘,”门口,薛白迎了上来,“人已接到了,正在偏厅候着。”

“多谢!”曲慕非向他点头示谢,刚打算走进屋中,忽又想到什么而停住了脚步,“十四他睡了吗?”

薛白笑答:“睡下了。你放心,有家仆看着,不会让他出屋的。你就专心忙你的吧。”

“再次多谢了。”曲慕非冲他微微颔首。

“莫再客气了,”薛白笑道,“要谢,就谢谢覃爷吧。”

曲慕非点了点头,随即推开了屋门——

“慕非!”

刚进屋,曲慕非便被一个人抱了个满怀。来人冲劲之大,撞得她一个七晕八素。

“素老师,至于这么激动吗?”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她挑眉望向面前之人,笑道。

没错,这人正是素翎——曲慕非的大学讲师,也是她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虽然是师生关系,但是从某方面来说,作为老师的素翎,才是被压榨的那个。

只见素翎一脸久别重逢的感动,可在听了曲慕非的话之后,立马沉了脸,难得地摆出了身为人民教师的正经面孔,“曲慕非,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拨科研经费给你、支持你来古代实地考察,但并不是让你过来玩失踪的!你知不知道,这是重大的教学事故!我头发都没给急白了!还有还有,你走的这三个多月,你的同学都已经毕业了耶!”

曲慕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坐在了屋中的红木椅上。素翎也跟着坐下了。

望着眼前摇曳的烛火,曲慕非她淡淡地笑道:“那你是担心教学事故讲师地位不保,还是担心我曲慕非这个人呢?”

“小鬼!”素翎跳将起来,狠狠瞪她,“这三个月来都把你良心过没了?!老娘我若不是为了你,至于这么砸锅卖铁省吃俭用地筹钱,就是为了来找你回去吗?”

说到这里,素翎红了眼,“死小鬼!一去就音讯全无!我真不该放你这个惹祸精孤身来这里调查!毕业论文写什么不好,随便诌诌、答个辩肯定能过的,我也真是糊涂,偏偏答应你来写这个古代实地调查!差点就这么把人都给调查没了!让你跟旅行团一起走,你倒好,玩偷溜!当时听旅行公司找到我,说你成了失踪人口,我悔得连肠子都悔断了!幸好找到你了,否则我这下半辈子,都要给你个小鬼愁死了!”

“……”见素翎眼眶微红,曲慕非低垂了眼,“抱歉,是我任性了。许久不见,今日重逢,我也是欢喜得很。只是心里还有些事情摆不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如有冒犯,请老师多多担待了。”

“小鬼!待在这里三个月,说话的味道都变了!”素翎笑骂一声,“客气就不必了,你小子赶快跟我回去才是正经事儿!我已经跟旅游公司报过了案,五天之后来接我们。”

“五天?!这么快?!”曲慕非不禁失声叫道。

“怎么了?”素翎见她面色有难色,严肃地劝道,“曲慕非同学,身为你的朋友,我能体谅你在这里结识了新朋友,会有所不舍。不过,作为老师,我严肃地提醒你:不要忘了什么才是现实。还有,所有太阳车的安排,都是由旅游公司事先设计好的。我这次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惊动了公安部门,还请了电视台记者一起去游说,才说动公司增加我们的返程席位,将你带回家去的。你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做事分不清大小头。”

“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曲慕非淡淡道,“回去这是一定的。只是,只有这几天,你可否让我再和朋友道个别?”

“嗯,这个应当,”素翎点头道,“不过时间不多,旅行车不能接近城镇,所以碰头地是在离洛阳还颇有一段距离的朗山上。听覃老师说,这里到朗山还要走上两天。算算时间,咱们后天就得动身去集合地点了。”

“覃老师?”曲慕非敛眉,疑道。

“哎?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他原来也是我们学校老师,后来说是要去古代定居,”素翎一边解释一边评论道,“没想到就是定居到这里来了,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ORZ,竟然在唐朝还能遇到一个校友。她是应该说世界太小了呢,还是应该说时空太小了……

曲慕非不禁在心中发出如此感慨。若在平时,她定是要好奇地追究这覃僻商为何好好的老师不做、又是在何等情况下因缘巧合来这古代、开始经营这“未来物品倒卖”的地下黑市的了——

然而,今儿个她却全然没了这种打听的兴致。

后天……便动身吗?

低垂了眼,凝望眼前案几之上摇曳不定的烛火,曲慕非已然出神,至于素翎后来又说了什么,一概没有听进耳中。

该是道别的。只是,一想到他那张清秀的面孔,想到他那黑亮的眼眸,想到他那唇角一贯上扬的弧度,想到他那中气十足的一句“慕非”……

还有他时而哀怨的眼神,还有他浑身浴血、与敌奋战时眼中闪过的坚决,还有他一瘸一拐装可怜的模样,还有今日他眼眸中闪着盈盈笑意、笑说那一句“你要负责”……

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

清晨,司徒十四是被一阵香味勾引着醒来的——

“香菜、麻油……”闭着眼,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分辨着味道的构成要素,“这味道,皮蛋瘦肉粥?”

“果然是馋猫鼻尖。”

清朗又熟悉的女音,让司徒十四“噌”地睁开了眼皮子。

“咦咦咦咦咦?!”他大惊,“慕非,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曲慕非上下打量他一遍,浅笑道,“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不敢见人了吧?”

“怎可能?!十四我向来为人磊落啦!”

“是吗?”

一句轻描淡写的“是吗”,让司徒顿时败下阵来,“呃,慕非,凡事不要太计较于字眼啦!”他眯眼笑道,“我只是担心,这么一早出现在我屋里,你……没有对我做什么啥吧?”

曲慕非白他一眼,“到底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到底是你该担心还是我该担心?”

“哈!不管该谁担心,这话是好说不好听,”司徒大笑道,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鸡刚叫天刚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下你想不负责也不成了!”

“抱歉,”她抬了抬手中的碗,“我想大清早来喂猪,还不至于事关名节吧?”

“喂喂,慕非,你这话说得可真伤感情,难不成是将十四比作猪了?”他不满地撇了撇嘴,一边扯了被单下床。

曲慕非见他的动作,立刻将粥碗放在桌上,随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而后,她扶住了他,搀着他走到桌边坐下,“身为残疾人,就要有点自觉,不要老为别人添麻烦。”

司徒“嘿嘿”一笑,丝毫不再介意她先前将他比作是“猪”、现下又说他腿残。他只是端起粥碗,仔细打量着。

热腾腾的白粥中散落其间的皮蛋与瘦肉块,搭上青翠的香菜,粥面还飘着一层油香四溢、金灿灿的香油——这怎么看怎么让他食指大动。

曲慕非顺手递了勺子给他,司徒刚舀了一口,忽地抬眼道:“慕非,你可吃过了?”

“嗯,”她点头道,“我可不像某人猪精转世一般,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自动忽略她后半句话,司徒十四乐滋滋地吃了一勺粥,一边大为感叹“美味珍馐啊”,他一边笑吟吟地望她道:“一睁眼便能见到慕非,又有这爱妻粥,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我司徒十四这下子时来运转了!今儿个肯定有好事!”

曲慕非实在是很想吐槽地回他一句“爱妻?!谁啊”,然而,当听到他说到“今儿个肯定有好事”,她却将话咽回了喉咙中。

好事……吗?回家自然是好事,只是……若司徒得知她要走,不知将是怎样的表情,不知他还能否喝得下这碗粥……

正这么想着,忽然额头一热。曲慕非一抬眼,见到的,是司徒关切的眼。

“慕非?怎了?难不成发热了?”司徒十四收回右手,又将手掌贴在自己脑门上,疑惑道,“没有啊。”她淡淡扬了唇角,“怎了?难得对你好眼色,便认为我烧糊涂了吗?”

“不敢不敢!”

司徒尴尬地一笑,放下手,再度捧起粥碗,拿起勺子努力地舀着。见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曲慕非一手搭在桌面上,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吃得正香。

对这家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呢?

最初的定位是朋友,直到看见他口硬心软地为她拼命,动容之余更是震撼,觉得一切似乎开始有着些许的不同。而当看见流血受伤之时,内心的绞痛,已不知该如何形容。

而当她背着重伤的他狂奔,他那一句“哈!即便断了这条腿,却能换来慕非你这滴泪——值得!”和那一句“不苦不苦。先爱上的先惨死,全是这边自找的啦!”——他那直白的诉说,让她感动,让她心酸,让她不舍。

是了,不舍……

曲慕非低垂下眼,握紧了拳头,不言语。

喝完了粥,司徒十四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将碗放回了桌上,望她笑道:“若是早知受伤能有此好福利,十四倒是愿意早些挨刀了。”

“又在胡扯。”她斜眼瞥他。

“耶,并非胡扯,这是十四的肺腑之言啊,”他望着她笑,笑在勾勒的唇角上,也笑进了黑亮的眸子里,“若非这次,十四既看不清自己的心思,也看不出慕非你的关心。嘿嘿,这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见他笑得灿烂,曲慕非亦牵扯了一下唇角,“嗯,‘塞翁失马’啊……”

果真是“福祸相依”,若回归必定要以“分离”作为代价,那她,又该如何放下心中那份“不舍”呢……

这两天,司徒十四过得很是惬意——

想他司徒十四,终于是等到了时来运转,这次虽是伤筋动骨得躺上几个月,可却也因此打动了美人心!

这两日来,曲慕非虽然嘴上不说,依然是没啥好话偶尔吐槽。可在行动上,她却是越发体贴与温柔了:没事儿就晃来司徒这边,扶着他在“黑白别苑”中转悠转悠,赏赏风景,交换着一些没啥营养的对话。

这让司徒喜形于色。若不是左腿不太利索,他定是要走一步蹦三蹦,就差没有哼着小曲满大街地招摇一句“我得意地笑”了。

凉亭,淡蓝色的绣球花团成了团儿,满亭外皆是。

坐在凉亭之中,望着满亭盛放的夏花,任由初秋的风吹过面上,说不出的舒坦。

曲慕非泡了一壶茶,为二人斟满,抿了一小口后,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明儿个,我打算去朗山一天,采采风。”

“啥?”司徒十四没听明白,只有疑惑地发出单音节来。

“我说:明儿个,我想去朗山一天。”她又喝了一口茶,以茶杯掩盖自己的表情。

这次,司徒十四是听明白了。虽然满心想跟去,但是瞥见自己这不能自理只会添乱的左腿,他也只有哀怨地望向对方。

“慕非,一定非要明儿个去吗?等我腿好了,陪你一起去好不?”

“等你三个月养好了腿,都快初冬了,”她瞥他一眼,“我是想看初秋的枫叶,并记录下古人赏枫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这句话让司徒无从反驳,他也只能耷拉了脑袋,闷闷地“哦……”了一声。

没到三秒钟,他又抬了脑袋,“可是,你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能放心?”

“莫瞎操心!”她为他满上一杯茶,淡淡道,“有薛白陪着哪,他熟路。”

“奶奶的!有他在我更不放心!”虽说明知没啥,但是看见薛白望着慕非笑的那副样子,司徒就满肚子不痛快。

见他撇了撇嘴,又有嘀咕的趋势,曲慕非将茶杯递了过去,成功地制止住了对方不满的抱怨。

“那……”司徒撇了撇嘴,一脸的不甘不愿,“那你多加件衫子,山里的风凉。”

“嗯。”

短短一字,却是说不出口,她只能从喉咙里“嗯”出这一声来。

“哦,对了。”

见曲慕非又喝干了杯中的茶,司徒伸手为她满上,一边不经意地道:“朗山有座白云寺,寺里的绿豆糕是一绝。慕非你去尝尝,绝对好吃。”

“嗯。”

她想回他一句,回他一句“明儿个下山,会给你带些绿豆糕回来的”——可是,这句话却是堵在喉咙之中,怎么也说不出了……

风微凉,将亭外清新的花香带入凉亭内。

曲慕非不做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司徒十四——

再多看一眼,再多记得一点……

尾声 忽悠靠骗子,创业靠点子

安怀镇。

落雪成白。

微微有些昏黄的天空中,逐渐飘下一朵晶莹的雪花,缓缓地落在马头墙的青瓦之上,慢慢消失了它的踪迹。

渐渐地,漫天的白花遮蔽了天与地,静静地降临这个宁静的小镇。只有偶尔掠过的西风,吹动檐角悬挂的铜铃,打破了静谧。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是从天幕中飘散的羽毛,随风轻落,落在饭铺子的屋顶之上,不消片刻,就将黑色的瓦片尽数掩盖。

西风扬起“富康饭铺”的布招牌,也让雪片钻进了窗——

“小四子,倒是将窗户关上!”刘掌柜的站在柜台边上直搓着膀子,一边冲窗台边上的司徒十四招呼道,“你小子年轻力壮不怕冻,老人家身子骨可受不了啦!”

“哦……”司徒淡淡应了一声,将木棍子拔了,缓缓关上了窗。

此时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店里还没什么人,只有两位与掌柜相熟的客人喝着温酒。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走到刘掌柜的身边。

“老刘,你这小伙计是怎么请的,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模样。”

“嘘——”刘掌柜压低了声音,“别胡说,四小子可机灵着呢。唉,不过四个月前摔断了一次腿,整个人就跟摔傻了似的。”

另一个年轻些的接口道:“嗨!你们别瞎猜!四小子根本没摔出什么事来!四个月前那天,我去朗山采药,看了个明白——别看四小子平时聪明,结果还是一时糊涂,给一未来女骗子骗得倾家荡产,这才变这样,老老实实来做活了。”

“哈?还有这事儿?你给说说!”一听有八卦可听,刘掌柜立马来了精神,又给那酒客添了一杯。

那酒客打了一个饱嗝,又喝了一口暖酒,方才慢吞吞地道:“其实我也没瞧见多少,就见着那天朗山突然来了一拨未来人,坐的一个不用马拉的马车。然后,我就看见四小子啦!拖着条瘸腿,拄着个拐棍,一崴一崴地追上山来,一边追还一边喊……”

“喊啥?”年老的酒客好奇地问。

年轻酒客摊了摊手,“好像是喊‘莫非’、‘莫非’。我一开始也没听明白,看到后来才算会过意来……”“后来怎样?你倒是快说啊!”刘掌柜的催促道。

“四小子拖着腿跑又跑不快,只能扯着嗓子喊。然后,我就看见那马车那儿,一个未来人的姑娘回过头来啦!”

“哦——”刘掌柜拉长了声音,瞥了依旧在窗边发呆的司徒一眼。

那年轻酒客继续道:“再后来,四小子走得慢,还没跑到马车那儿,那车就飞起来啦——反正这未来人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嗨!谁问你这个了!那姑娘呢?这就没了?”年老酒客催道。

“是啊,没了,”年轻酒客摊手道,“明摆着嘛——那未来姑娘骗了四小子的钱,四小子瘸着腿上去追,然后那姑娘非但不还,还说了一句刺激人的话,就这么上了马车飞到天上去啦!”

刘掌柜的伸了伸脖子,“那姑娘说啥?”

年轻酒客拍了拍脑袋,回忆道:“她好像说,说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她说:‘傻十四,吾骗你的’。然后咱们的四小子就懵了,再然后,马车就飞走啦!”

正当饭馆里的三人话着是非长短之时,却听得有人掀开了饭馆门口的布帘子,让风卷了雪片闯了进来——

“请问,是‘富康饭铺’吗?”

只见一个穿着厚厚的棉袄,裹得像个球儿似的人走进屋来。因为戴着毛帽子,所以看不清面目。只能听声音分辨出是个女子。

“哎,是!这位姑娘,您要点什么?”刘掌柜见来了客,立马迎了上来。

“我……”

“你、骗、人。”

那女子话还没说完,就听那个先前一直不做声的人,一字一顿地道。

“哈!我哪有那个胆子?”女子转身望向窗边的熟悉身影,笑道,“再说,这不就回来了吗?”

“……”司徒不说话,只是瞪着她,动也不动。

已经不能分辨这是做梦还是真实。原以为这辈子没可能再见到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自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便开始迷惑。下意识地开了口答了话,可现下,他却糊涂了……

在他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终于可以抓住喜欢的人携手之时,她却诓他骗他,干脆一转身,回了那个千百年后的时代。

以为此生再不相见了。那面前的这个她,难不成只是黄粱一梦吗?

“喂!”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而后,她从衣服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了他,笑道:“‘博古通今快递公司’,竭诚为您服务。司徒先生,这是您的包裹,来自21世纪,麻烦您签收。”

在她的催促之下,他机械地接过包裹,拆开——

一条棉质的护腿。

“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这个是免费附赠的啦!”

他不接,他只是捧着那条护腿,发呆。

“喂,”她伸出手指戳他,笑道,“这玩意儿你不收会后悔哦!”

听了这话,他再度机械地接过盒子,拆开——

一块块的绿豆糕,码得齐齐的。

他认得的:这是白云观的绿豆糕。

望着手里的绿豆糕,想起四月之前她与他的话。他忽地将绿豆糕尽数塞进了嘴中,而后鼓着腮帮子,怔怔地望她。

“你……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曲慕非浅浅地笑了起来,“抱歉,迟到得有些久。”

“奶奶的!你说好只去一天的!”他扑上来搂住她,死死抱住,再也不松手,“骗人骗人骗人!”

她不说话,只是浅浅地笑着,感受着他收紧的手臂。

“慕非……”

“嗯?”

“你……胖了。”

下一刻,司徒就捂着鼻子蹲地上去了。只见他哀怨地瞥着曲慕非,带着浓重的鼻音抱怨道:“放我鸽子放这么久,说你两句就打人——曲慕非,你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是啊,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她狠狠瞪他一眼,“既然货已经送到,那我回去了!”说罢,她转身就走。

然而,刚迈开一步,就被他从身后抱住,死紧。

“还要回去吗?”

耳边他的声音很轻,呼吸之声都听不见,应是紧张地屏住呼吸的缘故。她心里一沉,点了点头,“嗯……”

“……”

拥住自己的手臂慢慢松开,耳边,他的气息喷在面上,却越来越远。

曲慕非抬起手,勾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松开。

“那个……我毕业了,开了家公司,也和政府申请过了专利与执照,获得了国家扶持——‘博古通今快递公司’,专职为古往今来的人传送信件和非违禁物品。所以……”

“所以?”他喃喃地重复,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她笑吟吟地道,“你不是说过你脚程很快的吗?给我打工如何?”

“好处?”

“共同创业,不离不弃。外加……”

“什么?”

“外加首付款——香吻一个。”

“成交!”

—完—

后 记

曾经被朋友笑话,说某赖的文,总是吃喝拉撒乱一把的,尽是把一些鸡毛蒜皮不入流的事情一起拉杂进去。

大笑,的确是这样没错。这纯粹是属于某人的恶趣味。这次的《这个古代不太“古”》也不例外。虽然是穿越时空的题材,但是两位女主角林天天与曲慕非,可以算作穿越类言情小说历史上、最倒霉的女主角了。

在上篇《投诉:古代移民计划,骗人的吧!》中,没钱没帅哥,混得惨到还要自己找工作。好不容易当了媒婆,一个口没遮拦就要被割了舌——

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某赖是一路笑到底的,很无良地同情下林天天,但同时绝不手软地继续让她的生活充满悲惨。于是,林天天就会为了上茅房而痛苦,被沤肥的气味恶心得想要吐,好不容易吃了零食结果坏了牙还没牙医……

古代,似乎不是那么浪漫的地方啊。

至于男主角张名扬,既不是王爷又不是武林盟主,笑。在这个满地青年才俊的时代,他可以说是很平凡的,就如同他和林天天那三个月的生活一样,不过是每天下班回来带一包拆烧而已。很抱歉,因为某赖既没有过大富大贵到把几百块的高级冰激凌当家常便饭的好日子,也没有把西瓜皮省下来当成小黄瓜腌的山田太郎般的穷日子,因此,也只能写写这种平常人的故事了。

而到了下篇《毕业论文:关于古代生活的实际考察报告》,则是起源于一句话:

“平日里‘好友’长‘好友’短的,总是损来损去、逞些口舌之快,然而,若彼此有什么事端,第一个跳将起来的,就是对方。”

很喜欢那种朋友之间的感情:平日里,看似谁都不待见谁,常常闹哄哄开些玩笑甚至斗嘴吵闹。然而,一旦非常时刻,若真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彼此却是愿为朋友两肋插刀、抛却生命亦不在乎的。

而曲慕非与司徒十四,也正是这样的朋友。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难能相遇的朋友,能够聚在一起——

人生得此知已,足矣。

最后,感谢花雨和诸位读者朋友们,让《这个古代不太“古”》的上篇获得了“第六届‘花与梦’大赛”的“最佳创意奖”——这是对某赖莫大的鼓励。

希望这样一个带有点科幻色彩的轻松、搞笑的故事,诸位朋友们能看得顺眼。笑!

书评 爆笑时空之旅——评赖刁刁《这个古代不太“古”》

作者:淇奥

这个故事是打着第六届“花与梦大赛”的“最佳创意奖”的名义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看完之后,若是你还对它的“名头”有所怀疑的话,恐怕N多人都会怀疑——你那是什么眼光啊?

创意一:古代可以自由穿梭。

你想回到唐朝去体验一下当胖美女的感觉吗?

你想去宋朝寻找你生命中的杨过吗?

你想去清朝和阿哥们开展一次缠绵生死恋吗?

……

在《这个古代不太“古”》中,我严重怀疑那些可以让人回到古代的公司写得出这样的广告词。

在形形色色的穿越文中,你见过有几个女主是可以随便穿越的?而且是可以带着目的性穿越的?而且还可以随身带着钞票去穿越的——虽然咱们的女主没有带上钞票,但是那不关技术性的问题,纯粹是她自找的,谁让她突发奇想乱定穿越时间的?

创意二:古代人居然知道有现代人的存在。

当我们的男主说出那句:“Can you speak English?”我想换了任何一个“沦落”到此种地步的人大概都会像女主角一样目瞪口呆兼百思不得其解吧。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未来人的存在?而且还相对应地设立了“未来人口管理办”?而且还制定了一系列管理未来人的法律政策制度?

一个字,晕!

创意三:万般无奈没有一技之长傍身只好当媒婆的倒霉女主。

虽然言情小说读了那么多,但是咱们可怜的女主一开始根本没找到她的Mr Right,反而差点被强盗打劫,身无分文不说,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傍身,只差穷死饿死,要不是她灵机一动想到当媒婆,充分利用自己读了N本言情小说的经验,说不定在她没发现男主就是她的真命天子之前就穷死饿死了。

创意四:“KAO,没想到古代也有耽美狼!”

这句话可是书中的原文,一想到当时女主角那个振振有词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爆笑,跑到古代去的大医生肯定想不到自己会“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让他遇到了一个“同志”,而且此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同人女,一想到那句经典的“同人女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就让人忍不住有喷饭的冲动。

基于以上最重要的四点,这个故事能在众多的参赛文中脱颖而出,想来绝对是有它的实力的,再加上文中爆笑之处经常性存在,时时刻刻都能准确无误地点中读者的笑穴,想来,若此文不具“最佳创意”的“创意”之处,还有哪个参赛文章可与它一较高下?

最最重要的是,它扣题了,女主角的梦想可不就是回到古代找个老公,恭喜她,她最后还是找到了,虽然这个老公不怎么符合她以前的想象,但是就是他了。

爱情圆满结束,爆笑时空之旅依旧在继续,下一个幸运儿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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